第一百零八章世間安得雙全法
隋介手中還拿著那竹子的『屍體』滿眼的難過,他恨不得現在便吃了冷月,把她拿來當竹子種了!
「呵……隋先生息怒。」
名弈風解釋著,望了眼睡熟的冷月:「先生要罰要打,弈風代勞了,還請先生,不要吵著她。」
「這竹子都是我精心培育的,便是打罰你,也不夠賠的!」
隋介一甩袖子,半邊絕美的臉龐上,生出的慍氣,讓名弈風瞧了直搖頭——
月兒,你果然是人才,能惹得他發了這麼大的火,看來,這次我要為你兜不少了……
他正想著,此刻肩上的冷月輕嚀一聲,似乎是吵到了,兀自側了腦袋……
她慢慢的抬起頭,當瞧見隋介的一張臭臉時,不禁莞爾。
「隋先生……冷月今日為你帶了東西。」
她這一句話,便將隋介滿肚怒氣,化解了一半。
其實,他性子雖怪,但是同冷月相處了許久之後,也真心把她當了朋友。
這個女子,她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堅忍不拔,她便是遇到在惡劣的壞境,也能安心的生長。
這也是,她的身子調養這麼快的原因之一。
平日裡,他會同她切磋醫術。
她的腦子很獨特,時常提出的東西,都是他沒聽過的……
比如……細胞、分子……
冷月讓名弈風放她下來,自己則去馬背上取下她買的所有東西,打開一個袋子,她側眉同隋介說,「我聽說西凜有賣這個草藥的,便多買了些,隋先生,月兒覺得你竹舍附近應該多種些這種獨特療效的草藥,這樣你便可以將它們的化學理性全部瞭解清楚,同時,這樣對醫理也有幫助……」
「……你……竟然買到了這個?」
隋介顯得很興奮,探手便捉了一些,「這個可是不可多得的東西。」
「……嗯……隋先生,這個藥性的確很好……而且,冷月還聽說……這個可以使皮膚再生……它,說不定對你的臉……」
冷月說到了一半,便不再說下去,只因隋介變了臉。
男子驀然將那東西扔下,什麼話也不說,甩手便走!
冷月不解,望了望名弈風。
「丫頭,以後不要提他的臉。」
名弈風只很深遠的望了望遠方,遂笑著走向她:「我的好處……」
「……你等著。」
她非常無奈的搖頭,隨手便拿了些袋子朝著後廚走去……
名弈風站在她的身後,望著她的背影,寵溺一片。
日昇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似乎離他不遠了……
他的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
納蘭王府。
白芷著一件月白色的通花短襖,手腳利落的走進了他的書房。
兩邊的侍衛見到她之後,皆喚了聲,姑娘。
納蘭禛的書房隱蔽幽靜,白芷推門走進去時,他正倚在雕花的檀木椅上小憩。
日落餘輝,從一側的軒窗中照射下來,恰打在了他的臉上,屋裡通了地暖,一進去便有撲鼻的龍涎香氣,同滿屋的熱氣。
白芷知道納蘭禛喜茶,便為他泡上了一杯,她悄悄的走到他身邊,瞧見他側著頭,手抵在太陽穴上,眉心輕擰。
女子心中不捨,只先幫他收拾著,桌上的雜物。
翻著翻著,此時,便有一張紙,從那些東西中跑了出來。
她低下眼眉,彎下身子,正欲撿,卻被紙上那雋秀的字跡刺了心——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江山不負卿。
一句詩,被他改了。
白芷的雙唇開始顫抖,一雙眼眸便盯著那張紙,再也移不開……
那文字裡的寓意,她都懂的。
他的難處,她也懂得。
只是,這一切,卻全不是為了她。
納蘭禛這些時日是如何渡過的,她比誰都清楚。
從來都是在書房中掌燈一夜,抑或者,他便待在自己的屋中,不許任何人靠近。
他叫人封了邀月軒,並且為那裡上了鎖。
與其說,應是在心裡上了鎖吧。
她每每從他的書房前經過,總要徘徊許久遲遲不進,她其實很想瞧著他什麼時候熄燈,什麼時候,不再折磨自己。
只是,那燈一直掌著,而他的咳嗽聲,也日漸傳入她的耳中。
納蘭禛胸口上的那道傷疤,一直未痊癒……
他只是簡易的包紮一下,也不在乎,大夫開的藥,也都放在那裡,不吃。
白芷很想上前去衝著他發火,說他——
既然不捨,便去追呀!既然不捨,便將她傾冷月找回來!
只是,他什麼也沒有做。
前幾日,聽聞皇帝將那塊封地賜給了納蘭禛,她聽下人們說,那晚的宮宴上,其實制服那巨獸的,是傾冷月。
納蘭禛回絕了皇帝的賞賜,只在朝中,靜靜的同皇帝稟告著:請皇帝將這地,賜給八公主。
他當眾搏了皇帝的面子,讓龍顏大怒,在大殿上,發了火!
因為自西凜開國以來,還從未有女子接受過封賞,更何況,這封賞,還是一塊封地。
白芷歎息,她每聽到這些,便在心裡長出一個小的突刺……
發楞了半晌,她將那張紙,重新押回他的書桌上……
她把它放到其中,讓其他東西徹底的擋住它……
女子纖細的手腕正欲收回,此刻那閉目小憩的人,微微抿了唇瓣……
他好像受到了影響,知曉身邊站了人,於是當他伸出手掌時,白芷的手,正欲垂下——
「阿冷?」
還未尋思,他的口中,便發出了這樣的一聲輕喚……
納蘭禛的低語,讓白芷一驚!她使勁全身的力氣去掙脫他的束縛,害怕將他完全吵醒。
他在手上使了勁,那句阿冷也只是下意識喊出的,此刻他睜開了眼眸,瞧著站在他身邊的人——
不是她。
心中多出了失落,白芷見他醒了,也急急喚道:「王爺。」
「誰允許你進來的?」
「……」
白芷無言以對,只抽手將放於桌角的茶盞端過,「奴……只是為王爺送茶。」
納蘭禛垂下眼來,他盯著那杯盞瞧了許久,眼中有一閃的恍惚。
記得那日,他親自做了膳食,她為他泡了茶。
那時候,他同她一起吃了晚飯。
男子唇邊一凜,抬。」
白芷還欲說什麼,但瞧見他這番模樣,便將要說的一切,都嚥了下去,她端著那茶盞,慢慢地走出了他的房間……
望著女子的背影,納蘭禛凜而一笑。
他在那位上坐了片刻,便喚了外面的守衛進來——
「將趙管家找來。」
「是」
慕容長卿身佩長劍,一張銀面襯得他冰冷無比,他大步走進冷月所住的房間中,也不敲門,直直推了進去,恰瞧見她正端著本醫書瞧著。
「冷姑娘,長卿有談。」男子僵硬的說,說完便走,他似乎料到了冷月會跟出來,他一直朝前走,一直朝前走……
冷月便跟在他身後,一直隨同他到了離竹舍不遠的竹林中。
長卿在一塊大石前站定,眼眸躲閃了許久,他轉過身來,望了冷月許久,這才開口:「冷姑娘,長卿心中之話,早已待在心裡許久了,若是在不說出來,長卿害怕……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慕容侍衛想說什麼,冷月聽著。」
「……冷姑娘,你可知,殿下同夏槿姑娘,是什麼關係?」
「……」她在心中一笑,其實她早就猜到了長卿叫她出來,想說什麼,她這些日,通過觀察便知曉長卿對她的敵意,好幾次,她都能從他的眼中瞧出殺意,只是礙於名弈風,他都在隱忍。
夏槿?是在名弈風身邊的那個女子嗎?
她想起,那個女子很美,看名弈風的眼眸,很專一,冷月當時便想,她是喜歡他的。
「嗯。」冷月點點頭,靜等著慕容長卿說。
慕容長卿瞧見冷月的反應如此淡,一時間竟忘記了話語,微怔了下,這才繼續說道:「槿姑娘,是殿下的青梅竹馬,同時,她也是殿下的恩人。」
「她自很小時便跟隨殿下,當時逐月國內政局紊亂,朝中各派結交詭秘,殿下處於那種的政局中,為了自保,便甘願……給當時的皇后娘娘,當了伶童……」
冷月聽到此,眼中閃出了詫異的色彩。
伶童……
原來,他也有這一面。
「皇后當時一黨專政,欺皇帝子嗣偏少,勾結內侍、外戚、官員,迫害宮內其他娘娘的子嗣,當時殿下的母妃,便被皇后親手逼瘋,被打入冷宮,無人問津……
殿下那時年幼,無法與之抗衡,只因殿下的母妃是當年皇帝最得寵的妃子,她長了一張傾國之貌,皇后嫉恨,揚言,若是殿下甘心當她的伶童,便放他一條活路,殿下無奈,只好答應……」
慕容長卿的聲音便像冬日裡寒冷的雪花般落在冷月身上,她只聽的凜然,背脊滲出薄薄的冷汗,這樣的情景,便是聽他說,自己都彷彿親身經歷般,更何況,是當時的名弈風。
長卿瞥了眼冷月,看見她的反應,眉心更加緊蹙:「那時候,殿下終日揚著發自內心的笑容取悅她,而也是那時,他遇到了槿姑娘……槿姑娘雖然在宮中地位不高,但是頗受皇后的重用,她同殿下差不多的年紀,表面上聽從皇后的命令,實際上,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殿下。」
「殿下同她相依為命,生活在那樣冰冷的宮廷中,他滿城的罵聲,換來了他在宮中的偏安一隅,人人都唾棄他,說他便是一個拋棄自己母妃,樂不思蜀的阿斗。」
「慕容侍衛!」
冷月聽及此,再也不願聽進去,兀自打斷了長卿的話。
「你想同我說什麼,便直截了當的說吧!」
長卿笑了笑,對冷月的反應冷笑幾分,他舒了口氣,決定同她說明:「長卿心願,請冷姑娘,不要在同殿下有什麼糾纏……請姑娘,將殿下,還給槿姑娘。」
「呵……果然如此。」
冷月點頭,望著長卿,反問:「慕容侍衛,喜歡槿姑娘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