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鬼面男子
「打胎對她可有什麼影響?」
隋介聽及此,驀然抬起頭望著名弈風,眼光灼灼:「八殿下,我現在越來越期待你同她之間的關係了……」
名弈風不在說話,只將眼眸投射在窗欞上。
隋介為冷月檢查完畢之後,他走到她的一側,便從自己的器材包中,取出一根極細的銀針。
他力道均衡的刺向冷月的穴道,只聽她嚶了一聲,似乎有些痛苦的擰了眉。
「冷……」
她喊出這個詞,舌尖開始舔著唇瓣。
名弈風便吩咐下人去準備水來。
隋介望著冷月慘白的臉,不禁搖頭:「她可真是個意志很好的女子,一般人受了我的銀針,都會昏死過去,她今日,卻活了……」
說著,又紮了第二針。
冷月這次不僅沒有昏死過去,還睜開了眼……
朦朧的瞧著好多的人,當她瞧見名弈風時,唇邊綻出一抹笑:「謝謝你。」
名弈風只捉住了她的手。
「丫頭,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冷月瞧見了一個奇怪的人。
那人的目光,冰冰冽冽的便射過來,他大片的臉被毀了容,呈現灰褐色的圖案,扭曲,變形。
然而,那另一半好的臉上,卻長了一張,顛倒眾生的臉。
眉若青松,唇如酴醾,冷月對這張臉產生了極濃的興趣,她甚至在猜測,這個人是不是易了容?
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而她的那種興趣,印在隋介眼中,有些驚詫。
因為從沒有一個人,在見到他第一眼的同時,會有這般的神色……
女子們通常會厭惡他這樣臉,然後望著他美好的一面,感歎著……
男人們見了,會害怕。
孩子們見了,會將他當成怪物。
只有她,才有這種的神色……
兩人對視了半晌之後,冷月將眼眸撤開,她似乎已經猜到了這個人的身份——
「風……他是大夫嗎?」
「嗯。」
名弈風緊握著她的手,撫上她的額心:「丫頭你放心,我會治好你。」
「嗯。」
冷月疲憊的點頭,望著昏暗的屋頂,她此時只要一閉上眼,便會想起納蘭禛對她做的事情。
她在痛苦時,他在哪裡?
她在哭泣時,他又在哪裡?
冷月心死,將目光射向整個屋子,觀察著,她發現了一個放著許多醫藥書籍的櫥櫃,還有一個擺滿了各種草藥的檯子……
這個面目奇怪的男子,想必是這裡的主人。
目光停頓了半晌,她卻在此時定格咋一處……
盯著那東西瞧了許久,瞧了許久,冷月眼中複雜,心裡似乎在琢磨著什麼。
「這位公子……你,會易容嗎?」
「……」
隋介聽到這裡一驚,他下意識的偏頭瞧了瞧位於櫃子裡的一本藍皮的醫書,那是用西疆語寫成的書籍,她怎麼會看懂?
冷月睨著他,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看自己……
她只是剛好看到了上面的字跡,而那字跡,恰好是自己熟悉的——印度語。
她曾經作為特工在印度待過一段時間,對於那裡的語言,十分的清楚。
「嗯,略懂一二。」
隋介此刻對冷月充滿了興趣,他目光熠熠的瞧著這個女子,想聽她能說出什麼的事情……
「那冷月煩請公子,為我易容。」
名弈風聽到這裡一震,問道:「丫頭,你瘋了?」
「我很清醒。」
冷月此刻目光堅定,她望著屋頂,「我不想,也不要在頂著這張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我要恢復我自己,我本來的面貌……」
「丫頭……這不是你本來的面貌嗎?」
「……」
對於名弈風的不知,冷月沒有解釋,她此刻很累,根本不想多說什麼,只是她的心裡,早已經做了打算。
她要完全的恢復自己,不要在當這個任人宰割的傾冷月……
納蘭禛,你對我做的,我必會還給你!
她捏緊了手指,心中波瀾,看在隋介眼中,增添了一番的情趣。
他驀地一笑,走到自己的櫥櫃上,拿下那本醫藥奇書來——
隨意翻著,他同她許了諾:
「姑娘的個性,讓隋某頓生樂趣,隋某,便破次例,為你換張臉……」
在冷月眼中,隋介是個奇怪的人。
他的性子隨意又不羈,懶散又豪放,他大半的時間全浪費在睡覺中,然而卻有一手過人的醫術。
他收養的那個瘋女童小歡,便被他手把手的,教了這些年的醫術。
冷月沒有問名弈風是如何同他相識的,只是她在他這裡所住的這些時日中,每日感受著他小院的田園生活,時而同小歡下地鋤鋤草,幫隋介搗搗草藥,甚至,呼吸著滿目的竹香。
她的心情,也日漸好了起來。
她甚至,忘記了那些不愉快的東西。
名弈風每日都來探望她,每次來,他總是為她帶好多的東西。
記得有一日,冷月突然嘴饞,想吃帝都的五彩八寶糕,那個白衫的男子,便獨自跑了許多的路程去幫她買。
送到她面前時,天邊的雲彩翻動,那一日的早晨,便這樣的渡過。
冷月想起這些,嘴角總會不自然的,彎成了弧線。
她,換了一個人。
隋介為她拆去臉上的紗布時,冷月對著模糊的銅鏡望了許久,心情激動不已。
她終於,恢復了自己的本來面容,這張屬於自己的,臉。
這樣,便徹底的同過去告別了,她現在的身份,是冷月,而不是,傾冷月。
名弈風瞧見這張臉時,只深蹙眉,但隨即他笑了——
「月兒,這張臉,更適合你。」
這是他的原話。
冷月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因為她無法告訴他,其實,這本來就是她的臉,她,來自一個不同的世界裡。
她不想告訴了,只因,她曾經告訴過一個人……而那個人,傷了她。
完全杜絕了關於納蘭禛的消息,她此刻遠離帝都,過著這般悠閒的日子,非常好。
冷月跟隨著隋介學習了醫術,加深了醫理,她甚至在自己癒合之時,讓名弈風教習了簡單的武術,她想起依照自己的身體,要多加強這方面的鍛煉,這樣才能不被人制服,這樣才能,凌駕於人之上。
一晃……她已經在這裡過了一兩個月了。
入冬了……
名弈風抱著雪狐毛的披風從馬上下來時,她正著著小襖在竹園中開墾著一小片菜地。
男子忽然便走到她身後,探過手去,便捂上了她的眼……
「你今日來的真早。」冷月從容的對他說,也不撤開他的手,只站在一片冰天雪地裡,她紅色的小襖,顯得格外扎眼。
這幾日,帝都剛下過一場雪,冰寒的天氣凍得人們極少出門,名弈風為冷月置辦了一些過冬的衣物,他挑出的東西,都是用上好的布料做出的式樣,冷月在頭上挽了一個髻,簪個極素的簪子,一張恬美的面容,帶著幾分的威凜。
「我來看你,你都不表示什麼嗎?」
名弈風笑意融融的撤開手,走到冷月身前,關心的為她披上了雪狐,繫好了帶子,望著她。
冷月一挑眉,只將他拉到身邊:「誰說沒表示,你看,我準備在這裡種上些冬日可以成活的菜……」
「隋介竟然允了你?」
「隋先生是好人,自然允了。」
她兀自的蹲下,滿臉期待的樣子,只望著那片地方:「風,你說,我種什麼好呢?」
那種冥思苦想的樣子,讓名弈風看的怔了,這些時日以來,他見到冷月最多的,便是在蹙眉望天,而今,她這個樣子,卻是第一次的見。
她便是這樣,總是能最快的從傷痛中清醒過來,從而依照自己的心情,去過日子。
「不如,我們今日去瞧瞧……」他作出了這樣的提議,望著冷月,冷月心中一窒,驀然回頭:「去帝都嗎?」
帝都。
「你若不願,我們可以去帝都附近瞧瞧。」
「嗯,沒事。」她應著,遂站起了身子,「我們,就去帝都。」
她的目光深遠,口中呼出了白汽,名弈風被她的手牽著,只覺一片溫暖。
他其實很想告訴冷月,自那日他帶她走出了納蘭王府,納蘭禛,便閉門不出了……
近幾日來,整個帝都,流傳了關於納蘭禛生病的傳聞……
不上朝,不會友,他納蘭禛如今將一切都停歇下了,不讓任何人,靠近他的房間半步。
「風?」
冷月望著他,名弈風忙從晃神中拉出,只抱起她,上了馬……
那一匹的汗血寶馬,靜候在門外,遂在自己主人的鞭策下,朝著帝都而去……
街面上路滑,一些店舖便掃開了雪,為行人辟出一條道來。
她同他行走在街面上,瞧著四周各式的店面,名弈風遮住了她的容顏,為她戴上雪狐帽。
兩人下馬,在一處停下,那是個賣種子的攤鋪,冷月走上前,挑著……
「姑娘挑挑看吧,會有你喜歡的。」
攤鋪的老闆是個中年大娘,穿著厚厚的裌襖,她將凍得發紅的手藏在衣袖中去,冷月望了她一眼,擰了眉。
隨意看著,她卻被一顆種子吸引了。
遂拿起,觀看著……
「你喜歡這種花嗎?」名弈風驀然問她,眼中含笑:「這是飄零。」
她拿種子的手,驀然一顫,手中不穩,那顆種子,隨之落地!
——「納蘭……我們為它改個名字吧……」
——「我們……就叫它相思吧……」
——「阿冷……做我心裡的那個人吧……」
冷月微閉上眼,唇瓣張合,她什麼話也沒說,只轉身便走——
「丫頭!」
名弈風在身後喊她,並向那個老婦道歉,他在後面追著她。
冷月加快了速度,一心的想擺脫那個地方。
「王爺,您請……」
此時,在她身前不遠處,是一個茶樓……
冷月停住了,一張臉蹙成一片……
此時,從那茶樓的高高的樓梯上,正下來兩個人影,其中一個掛著媚笑,做著動作,而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