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決裂4
但是她卻不放棄。
女子憑藉著自己的意志,強撐了身體站在那裡,她抬眼望了下名弈風,目光堅定無比的對他說:「帶我走。」
名弈風一怔,只伸手接住了她。
驟然暖意的懷抱,她幾乎是跌倒在他身中,喘了喘氣息,壓低聲音,不回頭:「帶我走。」
她要離開他,她要離開他。
心中一遍遍想著,做了堅定的信念,如今這個地方,真的叫她好厭惡。
將所有都從腦海中抹去,直到,永遠忘記的一天。
名弈風扶著她,安慰的撫著她的髮絲:「好,好……」
他一遍遍的說好,探身將她收到懷中……
目光凜了眼納蘭禛,便是連告辭都不說了,只驀然轉了身!!
「傾冷月!」
身後,納蘭禛喚住了她。
名弈風停住身形,低頭瞧著冷月。
冷月連眉眼都沒抬,只同名弈風說:「走。」
她不要見他,一點都不要。
「傾冷月!」
納蘭禛又在身後喚她。
「什麼事?」
冷月開了口,也只是簡短的三個字。
「你的東西,不要了嗎?」
納蘭禛說完,手臂一揚,那金色的彎刀便出現在她眼前,冷月用餘光瞧了會,咬唇說道:「那不是我的東西。」
「不要,便扔掉,納蘭禛送出去的東西,從不收回。」
他揚手將之一扔,送到冷月的懷中,女子接過那匕首,緊握了手指。
這是他的東西,她要扔掉……
「丫頭,我帶你離開。」
名弈風見她猶豫不決,便提醒著同她說,冷月點頭,將頭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既然如此,便同你斷絕所有!
她揚手一拋,那匕首便被她扔在半空中,眼睫微顫,她瞧著金色的彎刀似月般墜落,最終一聲響,插到了一旁樹下的泥土中。
這樣,便同你沒關係了。
冷月唇瓣凜出一個笑容,心中感到了空蕩。
納蘭禛似乎猜到般,眼眸只瞧著那彎刀,終停頓在泥土中……
塵歸塵,土歸土,他不在強求什麼了。
阻止了隱衛的攔截,名弈風從容的朝著府門前走去,冷月在他懷中,只露出一小截的玉足。
「主子……?」
身邊的隱衛都驚奇,為何納蘭禛不讓追,他們側頭瞧他,他也只是把攔截的手藏在袖衫裡。
「散了吧。」
他這樣同他們說,眼睫緩緩垂下。
她走了。
這次,他沒有將她追回。
似乎是在風中站久了,身體有些僵硬,胸口的血也不流了,在衣衫周圍結了硬疤。
倆人以背對背,斷絕了所有的牽連。
這樣的結果,本就是他料到的,她會走……
是他在做這個決定之前,料到的。
倆個男人的背影,名弈風帶走了她,而他,此刻便轉了身,朝著房間走去……
「主子!」
卻在這時,納蘭禛便虛弱的,朝著前面倒去——
身後的人一驚,忙上前扶他!
他驀然吐出一絲血,滲在青石的磚裡,單膝跪地,一雙手抓著地上的石板……
被冷月刺傷的地方,此時傷口一裂,滲出血來。
兩旁的隱衛蹙著眉心,一聲聲喚他……
「我沒事。」
納蘭禛說著,阻擋了他們的手,自己慢慢站起。
身體踉蹌了幾分,他吩咐著一個人:「將府門關上。」
自己動了動手臂,朝著屋內走去……
那落寞的身軀,拉下了一道影……
「誰也不准打擾……」
他關門之前,對他們說,幾個隱衛點了頭,看著他關上門,守候在門邊。
屋內一直沒有點燈……也絲毫,沒有了聲音……
誰也不知道,納蘭禛,到底在裡面,做什麼……
一夜,過去了。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名弈風守候在車中,一直關注著她的情況。
夏槿坐於他身邊,指甲嵌進肉裡,她一心望著名弈風,瞧著他這般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冷月的狀況很糟,額上不停的滲出汗來,全身冰涼,她說著胡話,一直喊著『冷』。
名弈風驅趕著馬車快速走,一邊將她抱在懷中:「丫頭……不冷了,我在。」
「……」
夏槿忍受不住,只將臉頰側到一旁……
卻是此時,那車一晃,驀然停住了。
長卿掀了簾子,探了進來,冰冷的面具,讓他看見夏槿的一剎那,稍怔住了……
「殿下,醫館到了……」
名弈風帶著她出了帝都,來到一間竹舍下。
他將冷月抱出來,走到竹屋前,長卿抬手叩門,四周是無邊的竹海,新生的陽光照不過來,籠罩著這片地方愈發的黑暗。
冷月雙唇乾裂,冰涼的腳趾半搭在空中,名弈風為她拭去額心的汗,臉上寫滿了焦急。
「隋先生?隋先生在嗎?」
長卿叩著門,不停的敲著,名弈風見無人應,只自己張口說道:「隋先生,我是弈風。」
竹海隨風舞動,有絲涼氣,那一直緊閉的竹門,卻在這時開了一個小縫……
探出一個略些癡傻的腦袋來——
「風哥哥?風哥哥是你嗎?」
那癡傻的人,原是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女童。
女童紮著整齊的辮子,一張髒兮兮的小臉充滿了笑顏,當她瞧見果真是弈風時,立刻將門大敞,便急急的要去抱他。
「小歡……別鬧。」
名弈風顧及冷月,將身體一側,眼眸溫柔:「你家先生呢?同他說,風哥哥帶病人來了。」
「先生……先生還在睡覺呢……他好懶,每日都要日上三竿才起來……」
「嗯,小歡,帶我去見你們先生。」
名弈風蹙著眉,直直朝裡面走去,女童小歡自從見到名弈風,心中欣喜之氣未散,此刻又見到名弈風很溫柔的拍她的頭頂,更加的興奮……
她便興高采烈的領著名弈風,去找她家先生,一路上卻是蹦蹦跳跳的。
一行人來到了竹舍的一角,那是一間用茅草蓋出的簡陋房子,然四周卻種上了清雅的竹林,小歡一步上前,抬手便敲起門——
「先生!風哥哥來了!風哥哥來了!」
那話音方落,卻從屋內傳出了一陣碎碗的聲音:「等著!」
身後的長卿便蹙起了眉。
這個隋先生,性格古怪的很,記得當初殿下同他相交時,他便一副高傲的樣子,
絲毫不把殿下放在眼中,時不時讓殿下在門外等候好幾個時辰,而今,他卻依舊如此……
名弈風並沒有生氣,只是在躊躇了半晌之後,他便將冷月遞給守在身邊的侍衛,然後自己一撩白袍,堅定的,單膝跪地!
他這一跪,卻是叫所有人都駭出了聲!
夏槿站於後,一眸一眼的瞧著名弈風,眼中充滿了不信——
不,這不是她所認識的弈風。
她認識的風,何曾為了一個女人,做到這份上?
她所認識的風,明明很決絕的告訴她,阿槿,我今生,都不會在愛上任何人了……
可是……他這一跪,打破了她心中所有的希冀。
「隋先生,弈風知道今晨打擾多有冒犯,只是弈風手中有病人急需治療,弈風知道,隋先生平日裡懸壺濟世,樂善好施,弈風想,隋先生定不會為了自己的安逸而喪失一個人的生命……弈風肯請……先生能救她……」
小歡傻愣愣的站在門邊,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風哥哥這樣謹慎的面容,名弈風此時白衣勝雪,眉目英挺,容顏美麗,讓小歡一霎的,看呆了。
她也著急了,開始不停的砸著門:「先生!先生!」
「彭——」
一陣急促的開門聲,隨之而來的,便是那站在門邊的身影——
隋介。
是個有著半邊毀容容貌的男子,他的臉上,一面如地獄鬼剎,一面又如潘安在世,清雋同醜陋同時在一張臉上呈現,讓站立在一旁的夏槿,不禁一驚!
她本想喊出來,卻捂上了雙唇。
那男子似乎瞧見了夏槿的反應,諷刺的一笑,他身上披著一件粗布的青衫,一頭的髮絲,披落在肩背上。
擰著眉心掃到名弈風身上,又瞧了瞧他身邊被侍衛抱著的冷月。
「污穢。」
男子驀然吐出這兩個字,他在諷刺冷月是方落胎之身,看也不看,便轉身欲關上門。
「先生!」
名弈風忙從地上起來,上前幾步便捉著了他的手臂:「女子打胎是何等正常之事,更何況,這女子的污穢,也是男子造成的不是嗎?何來的污穢?」
「八殿下,你今日倒真是讓草民刮目相看……」
隋介冷笑,睨了眼冷月:「這女子肚中懷的,莫非是你的?」
「……不是。」
名弈風垂下眼眸,「她……是我一個朋友……」
「……朋友?」
隋介挑眉,那張猙獰的臉上,同時綻開絕美的笑容:「殿下何時對女性朋友,如此的上心了?」
「……」
名弈風緊了緊手指,也不辯解,只頷首說道:「請先生救救她。」
「將她帶到醫館吧。」
半晌之後,隋介一臉冰霜,他同名弈風說完之後,迅速的關上了門!
男子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從侍衛手中接過冷月之後,便疾步朝著那醫館走去——
一盞昏黃燈,一張檀木床。
四周圍滿了人,隋介換了衣衫,像是工作用的褂子,他不緊不慢的挽起袖子,輕輕的走到冷月身邊。
準備好了一切的東西,他抬起手,便預備掀開冷月下體的裙裳……
一隻手臂適時的捉住了他,名弈風抿著雙唇,眼中有些冰冽……
「怎麼?八殿下?我現在是大夫,觀察我的病人症狀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你……不願?」
名弈風抿著唇,猶豫了半晌,終將手撤開。
那男子笑著搖頭,開始全面的檢查冷月的身體……
「這清理之人是個懂得醫理的老手,這具身體也被那人照顧的不錯,孩子是完全沒了,但是……病人這高燒,卻是由心急火旺引起的……她現在體虛,待得我開個方子,給她補個十天半個月,大概便無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