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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砥柱立 第225章 所謂和議 文 / 高路華

    第225章所謂和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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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之後,高旭恐閻應元路途勞頓,讓他早些回房休息,但閻應元卻說在船上休息得夠多了。於是,高旭又請閻應元、顧炎武、徐玉揚、陳子龍等人來到忠義堂內廳,商議一些迫在眉睫的事情。

    「根據情報處探子回報,南京的禮部侍郎錢謙益攜妻妾柳如是,從大年初一始,就從南京出發,先到鎮江,然後經漕運到達常州,今天經無錫到達蘇州,大約明後天就到達崇明。」

    確認了錢謙益真正來崇明的消息之後,今日高旭第一次跟大家說起這件事。

    「怎麼,牧齋先生要來崇明?」

    陳子龍詫異道。牧齋是錢謙益的號。提起錢謙益,眾人皆是露出不屑的神情來。錢謙益雖為晚明東林領袖人物,但他畏死降清,大節有虧,歷來讓世人所不齒。

    徐玉揚「嘿」了一聲,道:「這糟老頭來崇明做什麼?莫非棄暗投明來了?」

    閻應元沒有出聲,聽了徐玉揚的話,不由盯了他一眼。

    徐玉揚是有一說一的性子,見了閻應元的神色,摸著腦門只是嘿嘿笑著。

    要說起來,凡是江陰人,沒有不悚閻典吏的。閻應元生性冷峻,不苟言笑,令出如山,在江陰當了十幾年的典吏,民聲極好,再加上江陰之戰的威望,連徐玉揚都極為敬重。雖然徐玉揚已經與閻應元都是一鎮提督,閻應元還兼任同盟會的副會長,同盟軍的總幕僚長,地位僅次於高旭。

    顧炎武沉著臉道:「如果真是棄暗投明,哪有這般磨磨蹭蹭、唯恐天下不知的走法,大可以經長江水路溯江而下,直達江陰,或者崇明。……哼,什麼是國恥?士大夫之無恥,是謂國恥!」

    顧炎武生性耿直,極重節操,對於賣身求榮者,向來不假辭色。

    閻應元皺眉道:「韃子想要來和議?」

    還是閻應元一針見血,高旭點點頭,道:「應該是這個想法。」

    高旭話聲剛落,只見顧炎武驟地拍案而起,道:「萬萬不可!且不說談不談得成,只要與韃子議和的風聲一旦傳出,那我們同盟會將成千夫所指,我們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民聲就毀於一旦。」

    陳子龍也是道:「是啊,這定是那洪承疇使的花招,不管我們接不接招,只要一碰就算輸了。正如亭林所言,只要和談風聲一出,再加上有心人的造謠惑眾,到時我們就百口莫辯了。江南先烈不下數百萬,他們的英魂哪容得我們跟韃子妥協?」

    徐玉揚又是「嘿」的一聲,道:「以俺看來,沒那麼複雜,只要那錢老頭一到了崇明,不管他願不願意,一刀剪了他的金錢鼠尾,然後說他反正了,這樣,不就啥事都成了。別跟俺說什麼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什麼的——又不是真的要斬,只不過是剪個辮子而已。」

    高旭聽罷,不由笑笑,徐玉揚的法子雖然簡單粗暴,但可行。那洪老兒敢派錢謙益來,難道沒想過這老頭一去無回?

    高旭轉頭望著閻應元道:「先生有什麼想法?」

    這次閻應元來到崇明,高旭對他都以先生相稱,以示敬意。

    閻應元沉吟了一下,道:「能戰方能和,能和方能戰,戰和之道,仍兵家常態。當時博洛十數萬大軍陣兵城下,閻某也以和談來拖延時間,修繕城牆,整治武備,然後再與韃子決一死戰。韃子久戰不下,而我方又久戰疲憊,於是,雙方又開談和議,接著又戰。如此循環往復,仍守戰持久之道。」

    閻應元又道:「縱觀我方,吳淞一戰,旭衛鎮雖然取得大勝,但尼堪部是野戰精銳,旭衛鎮殺敵一千,自傷八百。再加上滸墅關一役,鐵一鎮激進失利,也折損極大,而我部忠義鎮也在重整之中。所以,在軍力上,我們急需休整。」

    高旭點點頭,道:「閻先生說得不錯,這與打拳一個道理,需要先收回來,蓄勁,然後出拳,這樣才有力量。」

    閻應元的分析很冷靜,客觀,沒有因為暫時性的勝利而盲目樂觀。同盟軍的三個主力鎮的確都需要休整。旭衛鎮除了加強肉搏能力之外,還有一個瓶頸就是自生火銃的產量無法滿足軍需。三千火銃兵至今還有一千支自生火銃的缺口,暫時只是以舊式的鳥銃替代操練。旭衛鎮要全副武裝,起碼要等到三月份之後。

    至於徐玉揚的鐵一鎮,閻應元的忠義鎮,也是傷痕纍纍,需要補充新兵,加強集訓。

    以簡陋初創之師,對陣滿清身經百戰之悍卒,沒有勇氣是萬萬不能的,但勇氣又不是萬能的。唯有平日刻苦訓練,才能形成真正的戰鬥力。

    隔了一會,閻應元又道:「我們需要時間,不僅是同盟軍軍力的休整,還有同盟會會政的試驗性措施。如今,我們坐擁整個松江府,包括上海、華亭、青浦諸縣;另外還有蘇州府的昆山、太倉、常熟諸縣;常州府的江陰、靖江諸縣,以及江北揚州府的通州縣。這些地方雖然歷經屠城,殘破不堪,但所謂不破不立,這正是我們破而後立的機會。除非我們同盟會具有有效治理這些府縣的經驗,不然的話,我們同盟軍再打下多少地盤,也是無用,因為時間不足,消化不了。」

    閻應元又看了高旭一眼,道:「韃子需要時間,我們也需要時間。所以,談談也無妨,反正大家都是為了爭取時間,積蓄力量而已。」

    陳子龍道:「那麼,我們需要多少時間?」

    高旭與閻應元對視了一眼,才道:「同盟會在地方上的新政措施,起碼半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初見成效。但是同盟軍的休整,無需太久,訓練是必須的,但實戰也是必要的,以戰練兵才是強軍之道。我軍整編三個月之後,就可以展開反擊。」

    「今年之內,我們的戰略目標就是全境光復江南最富裕的二個州府:蘇州府、常州府。然後,就是如何站穩腳跟的問題。在北部,於鎮江一線與南京方面的清軍相峙;在南部,則在嘉興、金山一線,與杭州方面的清軍相峙;而西部,整個太湖都是我們的屏障。那時,我們完全截斷清軍的漕運和長江的水路,南京、杭州兩地清軍則成為孤軍一支。」

    閻應元沉聲道:「江南三府為財賦重地,韃子絕不可能輕易放棄。到時,韃子將會傾力來攻,正如進攻江陰那樣。杭州方面的韃子不足為慮,但韃子援軍南下之後將雲集鎮江,然後進攻常州,常州城將再演江陰舊事。」

    高旭道:「我們要的就是這樣的江陰舊事!一個江陰城已經讓韃子傷筋動骨了,如果有二個……三個……無數個呢?我們就要一次又一次地重演江陰舊事,一次又一次把一座座城池變成新的江陰城,成為韃子的絞肉機。滿清總共只有八個旗,光是去年我們就打殘了最為精銳的多鐸部鑲白旗,他們能有多少個旗經得起這樣的折損?」

    「他們折損不起!滿人入關的總兵力不過六七萬人。他們死一個,就是少一個。而我們呢?我們就算一役之中死了一萬人,只要我們有足夠的錢糧,我們就能立馬再拉起十萬人。要知道,韃子與我們漢人最大的差距在哪裡?那就是他們缺人,而我們或許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

    「只要我們的中華旗幟飄揚著,只要我們的髮冠尊嚴尚存著,我們就會越打越精銳,死的人越多,就越證明這種尊嚴的可貴,那麼追隨我們的人就越多。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百姓十萬兵,只要我們堅持戰鬥,無數的仁人志士就會蜂擁而來。我們的事業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而韃子呢?他們越打只有越虛弱,越畏縮,死的人越多,女真天下無敵的光環破滅得越快,那些追隨他們的僕從綠營軍也就越少。」

    「所以,韃子最怕的是什麼,最怕就是我們這些死不要命的『二愣子』。以後每一年,我們都要上演一場『江陰舊事』。去年,我們吳淞一戰,光復了松江府全境。今年,三月份開始,我們要趁清兵空虛,重啟戰幕,光復甦、常兩府的全境。那時,常州,將會是下一個江陰!」

    「我相信,守有閻先生的忠義鎮主守,攻有徐大哥的鐵一鎮,再大力加強常州城防,增修稜型炮台,加上有蘇州、松江兩府的後方縱深支持,同盟水師制江水權的壟斷擾敵。可以想像,韃子將會在常州城下,付出多大的代價才可能再次死心?!」

    「或者這種代價,韃子鐵了心可能一二再,但他們還有餘力再二三麼?」

    「沒有!」

    眾人聽罷高旭怕言,皆是神情振奮,激動不已。

    但在眾人當中,大約閻應元是最冷靜、最有主見,最不受高旭感染的人。在江陰之戰中,清軍大批紅夷火炮猛烈的集點轟炸,使得江陰的城牆一次次地倒塌。為了搶修那些城牆,城內義民不知付出了多少條性命。每想起那時的場景,連閻應元如此堅韌的心志,也忍不住心有餘悸。這就是為什麼這些日來,他不顧健康而自殘式的酗酒。如果在後世,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戰場綜合症。困為沒有酒精的麻木,晚上他根本無法入睡。

    閻應元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望著躊躇滿志的高旭,認真地道:「閻某記得督帥當初在離開江陰之前,曾許諾絕對制江權,許諾韃子的紅夷大炮無法經過水路運到江陰城下,但最後,正是那些紅夷大炮轟破了江陰城。」

    聽罷閻應元的話,高旭沉默片刻,回想當時他的確許諾過控制長江水路,不讓清軍的紅夷大炮運到江陰城下,但去年中秋節當日,耿仲明偷襲史戰史必達的水師,後來雖然擊敗了耿仲明,但江陰-水域失去了三天的制江權,使得清軍趁機從南京運來的大批火炮。

    閻應元又道:「兵無常形,閻某並非問責督帥,只是想說,如今戰事,火炮之利,已非城牆所能抵擋。」

    高旭聽了對閻應元笑笑,道:「閻先生,你沒有去過吳淞城,去過,你就知道什麼叫做固若金湯。」

    在具體的軍略實務上,高旭自然無法與閻應元相提並論,但要說對戰爭超越時代的前瞻性,那就是他的優勢了。比如,在稜堡的體系下,什麼樣的紅夷大炮都是浮雲啊。

    沒有眼見為實,閻應元自然是保留意見的,道:「是麼?要真是如此,甚好。明日,閻某就會去看看。」

    顧炎武道:「不管以後如何,如果現在和議,萬一風聲洩露怎麼辦?」

    高旭接口道:「所謂談判,不過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就像菜市場的小販一樣,根本不過是權宜之計,大家都不會當真的。當然,韃子方面會拿議和大作文章的,但謠言止於智者,我們只需一場勝利,就能清清白白了。」

    「其實——」高旭喝一口茶,不由笑道:「韃子要來和談,藏著掖著,倒會授人以柄,還不如大大方方地公開。比如就在中華報上言稱,韃子去年大敗,年關沒過,就屁巔屁巔來求和了。然後在同盟廣場貼出告示,向民眾徵集議和條款。所謂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嘛,大家都可以發表意見。我想意見最多的便是血債血還、叫韃子滾回老家這些吶喊。如此一來,滿清方面打算以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方式來和談,用暗通款曲的法子,來削弱我同盟軍的民心,便成為笑談了。這樣,和談不但不會削弱民心,反而把韃子的外強中乾大白於天下。而民心受到激勵則更加眾志成城。」

    徐玉揚聽罷,呵呵一笑,道:「要真是這樣,這可有趣了。」

    顧炎武猶豫道:「這樣個弄法,有前例可循麼?」

    徐玉揚笑道:「反正沒當回事,這要啥前例。」

    這時,眾人只見夏完淳拿著一份戰報快步進入大廳,來到高旭眼前。

    高旭問道:「什麼事?」

    夏完淳把戰報遞給高旭,道:「鄔統領剛剛命人送過來的。」

    高旭打開戰報,默看了一下,抬起頭,望著眾人道:「和談之事,看來我們無需再議了。」

    說罷,高旭心底忍不住感慨萬千,不知還會有多少人的命運,因為他的緣故,而變得面目全非。

    隆武二年正月初三,滿清新任禮部侍郎錢謙益,奉命出使崇明,攜其妻妾柳如是,數百隨員,以及大批金銀財物,賀祝同盟軍督帥高旭大婚,商談招撫事宜。由無錫經往蘇州的運河途中,遭遇太湖水賊的搶掠襲擊。其隨員盡悉被誅,本人也溺水而亡,其妻柳如是則為水賊所掠,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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