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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砥柱立 第220章 以水制水 文 / 高路華

    第220章以水制水

    (兄弟們,新年快樂!)

    南明隆武二年,清順治三年。正月初一。

    南京。

    金陵之地,向來繁華。大清剃髮令一聲令下,滿城的漢民髮冠一夜之間盡覆,那些高官顯貴們恬不知恥地苟活在滿清鐵騎的陰影下殘喘,至於不願剃髮者,早在去年剃髮令初下時設法出城避禍。南京歷來昇平已久,秦淮河的絲竹沒有因為國破家亡而絲毫停頓,反而越發的清響而又迷亂。

    儘管在去年年底,豫親王多鐸領兵「凱旋」北歸,但朝野之間,暗流潛湧。滿清軍征討江陰、吳淞兩地的敗北,大批滿清兵或戰死沙場,或死於痘疫天花,北歸休整之時,已是強弩之末。

    在這種形勢下,作為滿清寄以重任的貳臣洪承疇,在年底的一次戰鬥中,設計擒獲活躍在南京附近的長江水域大半年的「閩南水賊」鄭森,斬首近千餘,密密匝匝地懸掛在南京城頭示眾。在腥風血雨中,南京的躁動一下子安靜下來。

    豫親王多鐸、貝勒博洛的滿清主力北返休整之後,留下平南大將軍貝勒勒克德渾鎮守南京。

    勒克德渾是清王室努爾哈赤家族的***,是代善第三子和碩穎親王薩哈璘的第二子,年僅二十六歲,深得攝政王多爾兗的器重。他的性子既沒有同為貝勒的尼堪那般粗鄙不堪,也沒有博洛的那樣狡詐難測,但絕不失八旗弟子初入關時的雄心壯志。

    勒克德渾以恭順王孔有德、綠營參將李元胤兩部人馬駐紮在蘇州,與同盟軍駐紮在昆山、嘉定一線的鐵一鎮對峙,以漢軍參將張存仁的鑲藍旗駐守杭州,憑著錢塘江與南明軍隔江對峙。而他則是領著數千滿兵主力駐守南京中樞。

    當勒克德渾收到清湖廣總督佟養和的緊急請援,說大順軍殘部忠貞營進攻荊州,荊州已危在旦夕。勒克德渾收到戰報之後,卻是一一籌莫展,因為他的兵力應付蓄勢待發的同盟軍已經捉襟見肘,想要馳援湖廣更是有心無力。

    高旭的蝴蝶效應終於影響到遠在長江中上游的荊州地區。在歷史上,沒有同盟軍的牽制,勒克德渾全師溯江而上馳援荊州,擊敗大順軍殘部李邊、高一功的忠貞營,使得忠貞營無法立足荊襄,侷促一隅毫無作為。

    但如今,變數已經產生。

    就在勒克德渾對荊州之危束手無策,正在猶豫不決該不該抽調兵力馳援時,洪承疇進言道:「貝勒,雖說荊襄為江淮上游,乃兵家必爭之地,大順軍的軍勢雖炙,但李闖死後,眾龍無首,敗軍之將,也不足言勇,與同盟軍這個盤踞江南的心腹之患比起來,不堪一提。切莫不可抽調南京、蘇州、杭州三地的兵力,以免那同盟軍趁虛再起。」

    勒克德渾皺著眉道:「那荊州之危何解?」

    洪承疇道:「急報北京,請求滿清攝政王另派援兵。比如抽調駐紮在陝西的平西王吳三桂部。」

    勒克德渾道:「暫時也只有如此了。」

    滿清入關以來,收編南明降兵為綠營軍,招攬大批降臣,向來奉行以漢制漢的國策。在設計擒獲鄭森之後,洪承疇針對崇明同盟軍的水上優勢,又向貝勒勒克德渾提出了以水制水戰略。

    「欲除崇明匪患,在水不在陸。」

    洪承疇進言道:「江南水網密集,軍糧物資全賴水運之利,但不論江運、漕運、還是海運,盡為賊有。我軍如要征討,大軍未動,糧草先行,但沒有水運,何以先行?」

    勒克德渾道:「我軍水師早已盡覆,要想與崇明水賊爭奪制江水權,談何容易?」

    洪承疇道:「福州鄭芝龍早有與我朝親善之意,若非他兒子鄭森在那高旭的挑撥下阻撓,早已定了盟約。那鄭芝龍只重實利,且與崇明高氏素有紛爭,只要許以閩粵總督之職,許以海貿之利,其人必為我朝所用。要論水師之雄,鄭氏縱橫海上數十年,遠勝於崇明高氏。到時,鄭氏在南至南洋,北至***全面***崇明的商道,再派出水師直取崇明島。只要崇明一失,沒有水利之便,沒有海外基地,那同盟軍就成了無水之魚,無源之木。那時,陸上滿清鐵騎征討,水上鄭氏水師圍剿,崇明水患自會消解。」

    對於洪承疇的智略,勒克德渾素有耳聞,但對他的胸有成竹還是心存疑問,道:「鄭芝龍是殘明隆武帝的擁立者。他真的能棄明投我?」

    想起殘明的朱氏王爺們,不論是福王,還是潞王,想想他們的庸碌有為,洪承疇心中只是一聲歎息,至於那隆武帝雖然有中興之意,但身在鄭芝龍的勢力範圍,也不過是個傀儡而已。大明朱氏,早已成了昨日黃花,要想東山再起,談何容易。要是崇禎帝在位,洪承疇還可能因為羞愧而念一點故主之情,但對於如今這些南明王爺,他一點忠義之念都欠奉,以他看來,明亡清興不過是王朝更替罷了。他只不過是良禽擇木而棲而已。

    洪承疇道:「能,要是以前,他還可以拖延,但如今有他的愛子為質。當然,除此以外,還要再給他一些壓力。」

    勒克德渾靜靜地看著洪承疇,等著他的下文。

    洪承疇道:「如今蘇、松兩府內,年後春季正是痘疫流行時節,不宜大軍征討,如果軍中再染痘疫,將再一次不戰而敗。那崇明同盟軍竊據松江一府,蘇州府的嘉定、太倉、昆山,以及常州府的江陰等地,這些地方皆是反抗剃髮令最烈之處,屠城之後,儘是殘破之地,暫時由他去。我軍只要守住鎮江、常州、無錫、蘇州、嘉興這些漕運據點,與同盟軍對峙,保持漕運通暢即可。」

    勒克德渾道:「難道就由著那些崇明水匪坐大?」

    洪承疇道:「坐大?坐大需要時間,但我們給他們的時間不會太多。春季天花最易流行,夏季天氣太過酷熱,只有秋季才是出征良機。所以,時間最多不過只是半年而已。」

    「半年而已?」勒克德渾仍然靜靜地看著洪承疇,道:「那高旭只用了半年時間,就從無到有拉起一支同盟軍來,要是再給他半年時間,天知道他會掀起什麼樣的風浪來?」

    洪承疇道:「剃髮令下達之際,除了江陰、嘉定、昆山這些小縣城,南京、蘇州、杭州這些大城那一處不是風平浪靜。剃髮易服乃是大勢所趨,江南反抗剃髮令不過是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對此,貝勒勿要多慮。只要誘降鄭芝龍,傾覆福州隆武偽朝,江南大局轉瞬即定。」

    在滿清諸多的貝勒貝子當中,勒克德渾是較為傑出的一個。不然也不會讓攝政王寄以重任,替代豫親王多鐸鎮守江南半壁江山。與當年的皇太極與現令當政的多爾兗對洪承疇這些明朝降臣的重視不同,在滿清宗室的年輕一代中,對這些降臣頗為不以為然。勒克德渾也不例外。

    對於洪承疇以老賣老的口氣,勒克德渾心中不滿,但他自幼熟讀漢人詩書,不像一般的武夫那般粗蠻不堪,也沒有發作在臉上。而且當時與洪承疇一同南下時,攝政王一再告誡他要多聽聽洪承疇的意見。

    洪承疇借用鄭氏水師的「以水制水」戰略,勒克德渾深為贊同,但對他放高旭這個「小」抓隆武這個「大」的權宜之計,卻又另有想法,在他看來,那隆武只是夕陽,而高旭是朝日,放任他十分不智。但蘇、松地區天花橫行,而且清軍兵力不足的劣勢,短期內又無能為力。

    勒克德渾看著一切似乎盡在掌握之中的洪承疇,沉默了一會,道:「我記得小時候,有一天在長白山放牧,下山後,回頭後,卻見山火滿野,才知道我撲滅的一堆篝火死灰復燃了。你說的那些江陰、嘉定、昆山這些小縣城,它們雖小,卻是一堆堆篝火。所以,我們不能放任它們在燃燒,不能給那高旭太多的時間。」

    洪承疇聽罷,立即說道:「貝勒,豫親王多鐸北歸之後,我軍兵力單薄,防守有餘,進攻不足。除非豫親王多鐸和尼堪貝勒在北京休整之後,年初再次大軍南下,不然,貝勒不可輕舉妄動。」

    勒克德渾表面上謙和,但內心卻極是氣盛,對於洪承疇如此說法,極是牴觸,他雖然受封為平南大將軍,自然不甘一事無成。吳淞一戰,貝勒尼堪的滿蒙精銳朝夕盡覆;江陰一戰,貝勒博洛的人馬受挫於天花痘疫死傷無數;只有他勒克德渾在去年鎮守杭州,連番大敗浙東的南明軍,佳捷頻傳。

    所以,他難以相信那些由鄉兵與水匪所組成的同盟軍,竟然強大如斯。要不是春季是天花最為流行的季節,而且常州、蘇州、松江三府又是疫區,勒克德渾早就領軍征討同盟軍。

    勒克德渾道:「不管兵力如何不足,杭州有漢旗軍參將張存仁,蘇州有恭順王孔有德、綠營參將李元胤,南京有你洪先生,守城足足有餘。本貝勒決意先領本部三千滿兵,征討福建,覆亡隆武,逼降鄭芝龍,待天氣入夏之後,沒有天花流行之憂,然後再回頭與那高旭決一勝負。」

    洪承疇見勒克德渾心意已決,心知再勸也是無用。他知道這滿清的王爺貝勒們,個個不是易與之輩,人人都是想方設法地撈取軍功。去年豫親王多鐸水土不服,患疾北歸,重殘染痘的貝勒尼堪又在歸途中自盡身亡,至於那貝勒博洛也是損兵折將,再加上畏懼江南的天花痘疫,沒有一年半載的時間休整,滿清軍哪有這麼快再次捲土重來。

    但眼前這些滿清貝勒又是立功心切,要是他萬一有所閃失,那江南的局面就更不可收拾了。

    洪承疇沉思了一陣,道:「貝勒,蘇松已是疫區,滿兵不服水土,畏痘如虎,不可輕易涉險。欲征福建,不一定非要經蘇州、杭州出征。貝勒可以親領三千滿兵,聲稱馳援荊州,從南京溯江而上,行到九江,暗地南折,進入江西,統領江南綠營參將金聲桓、王得仁其部人馬作為輔兵,從南昌至廣信,奔襲福建仙霞關。」

    「屬下會修書一封,以其子鄭森之性命,以及閩粵總督的職位,誘那鄭芝龍撤去仙霞關的守軍。至此,貝勒可長驅直入,直搗福州,擒賊先擒王,只要那隆武一網成擒,浙東就可以傳檄而定。然後,貝勒挾大捷之威,回師杭州,從陸路征討蘇松,那鄭氏水師則從水路直搗崇明。到時,水陸並進,雙管齊下,何愁同盟水賊不滅?至此,貝勒的『平南大將軍』之名,可謂名副其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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