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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209章 死人香 三 文 / 高路華

    第209章死人香三

    當高旭第一次收到前哨回報城內大疫的消息時,大驚之餘,極恐疫情是鼠疫橫行,當再次確認是天花痘瘡時,才鬆了一口氣。

    有句話說得沒錯,機遇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的。

    自從當初高旭在江陰舉義起事時,就憑著他身為醫生出色的職業素質,為他博得了神醫之名。特別是他穿著特製的白大褂,戴著口罩的怪異樣子,讓時人印象深刻。

    在救死扶傷中,其中不乏有滿面痘痕的天花倖存者。就算不論傷患,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高旭眼前,那就是同盟艦隊的統領顧三麻子顧容。

    當初高旭第一次見到顧三麻子時,看著他臉上那密密麻麻幾近毀容的天花痘痕,就深以為戒。身為醫生,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比高旭更瞭解天花這種烈性傳染病了,它說得上是古代的生化武器。

    不光因為身為醫生的敏感,況且高旭來自一個曾經全民口罩的時代,所以,他對於瘟疫向來極為重視。

    在八月份,高旭在高老莊創建了同盟公塾,收養江陰、嘉定、昆山等地死難義民的孤兒。這些孤兒來自各地,又身經屍骨如山的屠場,難免帶有各種疾病,防疫便是重中之重,其中不乏有出過痘的天花患者。這些學童皆是忠義之後,是將來反抗滿清的支柱力量,高旭向來奉若珍寶。

    所以,由於職業慣性,高旭對學童們的健康與防疫向來是關注。

    除了在同盟公塾,還有在八月份發起的同盟軍大練兵正規化運動,高旭對訓練營內士兵個人衛生的要求幾近於苛刻,並且著手創建了有史以來建制最為完整的醫務隊。這些醫務兵在剛剛結束的吳淞戰場就發生了巨大的作用。

    對於天花痘疫,古人雖然畏之如虎,但高旭卻很清楚它的傳播方式,也知道它最好的預防技術。天花病毒的傳播除了通過接觸傳染之後,最主要是通過空氣傳播。所以,對天花病人要嚴格隔離外,還要對病人的衣被、用具、排泄分泌物等要徹底消毒焚燬。至於空氣傳播,只要戴上口罩就行了。

    預防天花最好的技術雖然是種痘技術,但並不是高危險性的人痘,而是牛痘。

    對於身為醫生的高旭來說,只是常識罷了。

    歷史上,人類需要等到1796年,英國鄉村醫生愛德華·詹納才發現了牛痘接種方法。但現在因為高旭的緣故,牛痘預防天花的技術提前了一百五十年。

    八月份的某一天,高旭突然聽聞同盟公塾的一個學童出了皮疹,這讓他虛驚一場,同時也讓高旭下定決心把預防天花提上日程。

    當要求高老莊總管老傢伙尋找痘牛時,這老傢伙儘管很奇怪,但陰謀家還是像往常一樣,對於高旭的要求,從來不問為什麼,只是如實執行了,幾天功夫,就為高旭尋來了痘牛。

    痘牛只需尋來一頭,就可以在健康的牛身上移植牛痘,從而得到一個痘牛場,提供充足的牛痘痘源。

    有了牛痘痘源之後,高旭在老傢伙驚詫的目光下,自己第一個種植牛痘。高旭可不想自己壯志未酬,就像歷史上滿清皇帝順治以及豫親王多鐸那樣,年紀輕輕就死於天花。

    「這個牛痘會不會有危險?」

    當時老傢伙忍不住有點心驚肉跳地問。要是在以前,老傢伙是萬萬不會由著高大少胡鬧的,但今時不同往日,高旭聲望日盛的蛻變,有了胡鬧的資格。

    「或許吧。」

    高旭沒心沒肺地應道。

    有時候,用事實說話最有說服力。

    兩天後,高旭果然無恙,症狀輕微。

    老傢伙心安之餘,又忍不問道:「這樣就算接種成功了?」

    高旭還是沒心沒肺地答道:「或許吧。」

    老傢伙自然不敢要求高旭去接觸天花病人來驗證這牛痘究竟有沒有用,他大可以用別的什麼人來驗證,反正這年頭,人命不值一錢。幾天後,老傢伙來到高旭面前,以他那老謀深算的心機,也忍不住高興得像個孩子。

    「好,太好了,真的有用!」

    老傢伙樂呵呵了一陣,陰謀家的本性又立即氾濫起來,道:「我們的痘牛場以及種痘所必須要設在莊內,重兵看護,此秘法為我高氏獨家所有,其中蘊含的商機、戰機不可估量。……還有,牛痘之名也得改,太直白了,一聽就明白痘源所在,實則虛之,改成豬痘,或者羊痘如何?」

    高旭只是無語地望著這老傢伙。

    老傢伙見高旭不以為然的神色,又道:「這是少爺你發現的法子,稱為高痘如何?或許叫少爺痘,東主痘。……不好?或許可以叫同盟痘,可以借此來擴大同盟會的影響。」

    在心理上,高旭不至於恬不知恥地把發現牛痘的功勞歸結於自己,但牛痘接種技術暫時性保密,在如今韃子當道的非常時期,還是有必要的。如果讓滿清掌握了這種技術,現階段是嚴重的資敵行為。

    因為清軍入關以來,畏痘如虎,染者即死,天花對水服不服的滿清兵在戰鬥力的削弱作用是巨大的,且不說那些名不見經傳者,史載死於天花的有順治皇帝,豫親王多鐸,還有康熙就是因為出了天花倖存而得到帝位的——儘管現在順治在北京,多鐸在南京活得好好的,而且那個康熙也還沒出世。

    當時高旭再不理老傢伙第一次如此失態得發神經,只是吩咐道:「你安排一下,一個月內,高老莊內的僕役佃戶,同盟公塾的所有學童,以及同盟軍的所有入籍將士,都必須種植牛痘,以防天花。」

    當時高旭為了籌建同盟會,整訓同盟軍,又在高氏工坊改裡良火器,根本沒有太多的精力投在具體的瑣務上。很多時候,高旭只是提供一個可行性的想法和計劃,細節的推行,就憑著老傢伙超強的執行力了,比如這第一批有限範圍內牛痘接種的預防。

    如果高旭缺少一份身為醫者的職業敏感性,以至他與他的將士們沒有接種過牛痘,那麼,今日他面對大疫中的江陰城,只有像博洛一樣落荒而逃了。

    身為醫生的高旭,對於天花這種烈性傳染病太熟悉不過了。而且在明末,這些大疫的現象屢見不鮮。高旭也曾在網上讀到過一則文章,稱李自成進京後大順軍戰鬥力的急速下降,就是因為北京城內發生了大規模的鼠疫所至。且不說這個論點的真假,但崇明年間北方的連年大疫,史書也有確切記載。

    歷史上清軍下江南後,雖然揚州屠城八十萬,接著又是江陰、昆山、嘉定等地接二連三的屠城,卻沒有瘟疫大規模流利的記載。高旭推斷與天花流行的季節有關,因為天花大都是在冬季與春季流行。而這些屠城都發生在炎熱的夏季。

    江陰在歷史上八月二十一就已經淪陷,而如今因為高旭的緣故,江陰戰事持續到十月十八日。進入初冬之後,天氣轉冷,再加上大規模的死傷以及殘酷的殺戮,天花竟然在城內悄然無聲地流行起來。

    在歷史上,也往往有孤城血戰中發生大疫的戰例,高旭料不到的是,這種瘟疫竟然眼生生地發生在眼前。

    這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麼?

    在曙光中,高旭望著江陰那血淋淋的城牆,在這城牆內的人們,他們不光十萬人同心死義,浴血奮戰數萬,抗拒城外的數十萬清軍,就算他們死了,他們的遺體也變成一具具武器,他們化身為鬼也沒有饒過那些元兇。

    高旭完全可以推斷,在前天晚上的十八日深夜,清軍第一次攻陷了江陰的北門,在歡呼雀躍中蜂擁而入,大肆屠殺,夜色之中,這些勝利者並不知江陰城內天花流行,已成一座疫城,到了天明之時,當他們發現時,已經晚了。

    他們夜裡乘興而入,天明時恐慌而出。

    這就是為什麼博洛收到蘇州急報之後,昨天一日之內,就迫不急待地把主力撤離江陰的原因;這就是為什麼昨夜襲取小石灣和黃田港並沒有遇到清軍大規模抵抗,而孔有德部則是駐紮城外觀望沒有連續屠城的原因。

    隆武元年的十月二十晨,在城外十里處駐足觀望的孔有德,幸災樂禍地笑看高旭領著人馬開進江陰城,隨後,他又想起自己的人馬於前天晚上在江陰破城時折騰了一整夜,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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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高旭這個後來者的介入與影響下,歷史的車輪在江陰的地面上滾向了另一個方向。

    在歷史上,江陰淪陷之後,清軍屠城三日,城內百姓僅剩「大小五十三人」。

    但如今江陰的抵抗力量得到高旭力所能及的加持,並比歷史上多出二個月的時候才淪陷了,而且又誘發了天花這個變數,在閻應元以疫制敵的計劃下,連城池的淪陷都充滿了戰略性。而且清軍僅是在十月十八日晚破城後,不知城內疫情的情況下屠殺一夜,天明知曉疫情後倉促撤出,這使得城內仍然還有成千上萬的倖存難民。

    在十月二十日的旭陽下,高旭以趙明月領艦隊拱衛江陰-水域,以何常部駐守小石灣陣地,以顧三麻子顧容部守黃田港碼頭,自己領徐鴻和史必達兩部人馬入城。

    當成千上萬的赴義難民從無盡的殘垣斷壁、染血的瓦礫焦土之間奔赴而出,凝望著同盟軍那面挺進城門的中華旗,迎視著高旭那張充滿敬意的目光時,他們歡呼雀躍之餘,忍不住擁在一處,喜極而泣,淚流滿面……

    幾度問訊,幾度尋覓,高旭終於在某個街坊的角落處,找到了閻小玉那瘦弱而堅強的倩影,只見她正指使著十數個民壯,努力地撲滅著倉庫那熊熊燃燒的烈火,搶救著裡面的糧食和避難的老少。

    高旭立在她的身後,默默地望著那朝暉之下、廢墟之上、危難之中,仍然堅強如初的倩影。

    看在高旭眼裡,朝暉、廢墟、烽火、倩影,這些元素構成了這個時代最美麗的風景。

    閻小玉猶如心有靈犀一般,驀然回首,呆呆地凝望著高旭那如釋重負的笑容時,兩行清淚不由得奪目而出。當高旭一步步走到她的近前時,她已經默默地擦乾了淚水,道:「你終於來了?」

    (其實直到昨夜三點半,俺還糾結是不是讓閻氏父女死得其所,通篇七十萬言,為的就是記念這個死義時刻。今日晨起時,突然想到就算2012的第一天,就算末日真的如期而至,我們還是需要希望的,對否?……還是讓他們在大明時代中活著吧,活著才有希望,儘管這種希望對我們來說,不過是一份慰藉而已……另,祝兄弟們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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