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雪上加霜
自從老傢伙把情報渠道交付自己的侄子鄔含蓄,他便成為統籌同盟城的負責人。作為高旭意志最得力的執行者,高老莊總管老傢伙把高旭所規劃的同盟城藍圖中的每一個元素與細節,一處處地落實下來。繼同盟會的形象工程同盟廣場完全竣工之後,到了九月底,同盟會總部大本營的建設也全部完成。
在高旭的設計下,同盟會總部拒絕一節繁瑣的雕樑畫棟的建築風格,它沒有江南園林的那種景致與秀麗,它只追求厚實、簡潔、嚴謹。由於同盟會下設五個司署,再加上總部是同盟會發展的核心,同盟會總部其實是五角星形、強調安全性的稜堡式堡壘。
因為戰爭形勢的嚴峻,高旭取消了原本定在十月一日的竣工典儀,在九月三十日上午提前入駐同盟軍總部這個大本營。
由於高旭有同盟會總會長以及軍政司司理長的雙重身份,在同盟會總部之中,他有位於總部最高樓第三樓的總長辦公室,以及西北向軍政司司理長辦公室。作為同盟軍的督帥,高旭現在的事務重心全都在軍事方面,自然在軍政司的辦公室辦公,夏完淳則成為高旭事實上的機要秘書。
在同盟會的五個司署中,除了高旭的軍政司開張之外,沈廷揚的行政司,高老頭的民政司,顧炎武的宣政司也同時開張,至於律政司的司理長,高旭現在並沒有適合的人選,自然沒有正式籌建。
同盟會的槍桿子同盟軍自然抓在高旭手裡。
沈廷揚的行政司相當於吏部,將來任命同盟會控制區的各級行政人員。
高老頭的民政司則是著重於商業,民政司下設商業、財務、後勤諸部。古代歷來重農輕商的治政策略,在同盟會中則變成了農商並重,甚至重商成份更上一層。對於高旭來說,發展商業資本,是改變小農經濟的關鍵。因為商業資本最具有進取性、開拓性,要知道,十七世紀可是大航海時代。
至於顧炎武的宣政司,則是著重於同盟會的宣傳、會務建設。顧炎武是明末極具遠見、也富有開拓精神的改革家,也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首倡者,讓他擔任宣政司司理長的確是名至實歸。而高老莊內的同盟公塾則是交給了顧炎武的好友歸莊負責,許用則是宣政司的副理事,作為顧炎武的助理,協助各級會務。
隨著同盟會大本營的正式開張,高旭擬定的《同盟憲章》也確定了修正稿,將在十月一日正式發佈。
作為隆武朝廷的江南觀察使,劉中藻雖然一再聽著高旭聲明同盟會是像復社、幾社一樣的民間黨社而已,但看同盟會的組織架構,以及作為同盟會會軍的同盟軍,在性質上根本就是一個小朝廷。但是,面對明朝宗室式微、高鄭兩大南北軍閥集團並起的局面,只要同盟會表面上支持、擁護隆武朝廷,而且堅定不移地進行反清事業,劉中藻還是默許同盟會的發展,默許高旭對《同盟憲章》的推廣。
然而,九月三十日,在高旭正式入駐同盟會大本營的第一天,似乎不是什麼王道吉日,黃昏時刻,江陰小石灣失守的急報就擺在了高旭辦公室的案頭。
對於小石灣的失守,高旭有著充分的心理準備。
以何常部的一營人馬面對十數萬清軍的傾力進攻,就算佔了小石灣居高臨下的地利,留發不留頭的死戰決心,但在敵我雙方力量的巨大落差面前,奇跡沒有再一次在小石灣上演。
作為江陰城的外圍陣地,小石灣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這個戰略陣地的失守,江陰城也就完全處在清軍的包圍之中,隔絕了水路上所有的支援力量。而且清軍可以把紅夷大炮搬上小石灣的炮台,居高臨下地封鎖長江航道,再加上耿仲明鎮江水師的進攻,這也意味著同盟艦隊也失去了長江口江**域的制江權。
沒有同盟艦隊的支援,江陰真正成為一座孤城。
小石灣的失守,考驗閻應元的時刻才真正開始。
在沒有取得長江制江權的前提下,小石灣的失守,也讓同盟艦隊沿著長江縱深發展的戰略成為空中樓閣。
自從八月中秋之夜,駐守江陰的同盟艦隊受到耿仲明的鎮江水師的突襲而慘遭損失之後,高旭就對同盟艦隊第一營統領史必達一再重申同盟艦隊的戰略目標:「不惜一切代價,殲滅耿仲明的鎮江水師,取得長江中下游沿岸的制江權。」
中秋遇襲之後,史必達痛定思痛,一改對清軍新建軍的鎮江水師的輕視,自八月下旬一直到九月底,將近一個半月的時間裡,史必達組織了數十次對鎮江的逆襲,但每次的戰果都不顯赫,對清軍鎮江水師的打擊達不到致命性。
耿仲明自中秋突襲之後,全面收縮戰線,傾力經營鎮江水師,對於同盟艦隊的來犯只是嚴陣以待,對於史必達那些佯敗、誘伏之類的戰術一概無視。很顯然,耿仲明也明白在實力上,倉促建軍的鎮江水師,短時間內難以企及那些由崇明島積年海盜所組成的同盟艦隊,所以,他在長江的水戰之中奉行的是相待戰術,在保守的策略下發展清軍水師的實力。一直到了九月二十八日,迫於南京豫親王多鐸急於求成的壓力,耿仲明不得不領著鎮江水師溯江而下與同盟艦隊決戰。
無論在戰船的數量與質量上遠遠超越敵手的同盟艦隊,在九月二十日到三十日這三天的激戰中,只是僅僅敵個旗鼓相當。耿仲明的鎮江水師雖然實力上弱於同盟艦隊,但是清軍這水上的劣勢卻得到了陸上優勢的彌補。因為雙方水師決戰的戰場是在江陰境內的黃田港,博洛為了增強鎮江水師的火力,把數十門炮轟江陰城的紅夷大炮運到黃田港江邊,炮轟江面上的同盟艦隊。
「在地利上,我師處於下風下游;在實力上,我師的主力艦大都是海船,在狹長的江面上無法發揮機動火力,只有靠那些內江小船與韃子水師決戰;而且韃子水師有陸上優勢火力的掩護,在我消敵長之下,血戰二天,只不過與鎮江水師鬥得兩敗俱傷而已。」
在九月二十九日,史戰在給高旭的戰報中先陳述了同盟艦隊的不利態勢之後,又建議道:「欲達到殲滅鎮江水師的目的,必須把我師撤離江陰,誘引韃子水師兵出長江口,直到崇明近海。在海域上,既無下風下游之劣勢,又可以發揮我師海船之長,避免韃子在長江江岸上的炮轟支援。」
由於高旭擔心同盟艦隊撤退對江陰軍民士氣的打擊,而且又有鄭氏艦隊這個不安定因素,在九月二十九日,高旭沒有同意史戰撤出長江的建議。但在第二日,九月三十日,小石灣的失守,以及通過鄔含蓄的情報處獲悉了鄭氏艦隊的虛實之後,終於下達同盟艦隊十月一日之前全部撤離江陰的命令。
自從鄭氏艦隊駐紮在長江口的福山港之後,這支水上力量吸引了清軍與同盟軍敵我雙方的目光。
在制江權的爭奪戰中,鄭氏艦隊這支水上力量倒向哪一邊,勝利的天平就會傾向於哪一邊。
儘管施天福奉命與清廷接觸締約,軟禁一心抗清的少主鄭森,也以艦隊主將的身份壓下以洪旭為首的一眾副將們的不滿,但他還是守著鄭芝龍交待的底線,可以與崇明發生摩擦,保持對崇明同盟軍的壓力,但不能付諸武力,不到萬不得一,絕不能承擔同室操戈的惡名。至於與清廷的締約,也只能暗中進行,絕不能洩露。但事實上,施天福與清廷使者的接觸,鄭森的軟禁,洪旭為首的鄭氏中層將領對暗通韃子的不滿,這些情報在三十日上午就被鄔含蓄打探得一清二楚。
就在高旭正設法如何利用鄔含蓄打探到了鄭氏艦隊的情報時,在九月三十日下午,駐紮在福山港的鄭氏艦隊突然向崇明同盟軍總部提出交出兇手的通碟令——原來施琅在浦東同盟軍防區讓羅子牛當成清軍奸細斬殺的消息,被一個倖存逃脫的鄭氏暗探回報給鄭氏艦隊的主將施天福。
而施天福恰好正是施琅的族叔。
得到侄子施琅被斬的消息之後,施天福勃然大怒,他發出通碟令之後,趁著小石灣剛剛失守,同盟艦隊的主力仍然在江陰的時機,派出幾艦鄭氏戰艦炮轟向崇明港,以示威脅。
但身在明月號旗艦上的趙明月,正奉高旭之命保衛崇明本島安全,面對鄭氏艦隊的挑釁,趙明月絕不是忍氣吞聲之人,她當場予以堅決的回擊,轟沉了其中一艘鄭氏戰船。另外數艘炮轟崇明的鄭氏戰船不敵明月號犀利的進攻,只顧倉惶逃回福山港。
高旭收到趙明月美滋滋的捷報之後,不由啞然良久。回過神來之後,高旭當即下令同盟艦隊保持克制,打撈鄭氏沉船的士兵,請劉中藻來商議調解事宜,避免事態的進一步擴大。
大敵當前,小石灣剛剛失守,而隨著高鄭兩家摩擦的升級,內哄一觸即發。
江陰的抗清形勢簡直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