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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22章 火燒蘆葦灘 文 / 高路華

    第22章火燒蘆葦灘

    但他的語聲裡還是有點中氣不足。他原來的江陰衝鋒營在昨日的十里坡之戰幾乎死傷殆盡,今日他把俘虜場上的鄉民號召起來組成衝鋒營,實在不過是權宜之計。這薛一刀的眼睛很毒,說得一點都不錯。衝鋒營的鄉兵人人帶傷,精疲力竭,如不休養數日,哪還提什麼戰力?本來在營地裡伏擊清兵還能壯壯聲勢,但要奔襲十幾里,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

    薛一刀沒有理季從孝的辯解,又看著高旭建議道:「大人,如今我們與卞之虎易地而營,一動不如一靜。據我所說,那卞之虎素有驍勇之名,生性也不乏狡詐,他夜不回營,必有緣故。而且我們的一千人馬半數只是未經戰陣的鄉兵,卻要去偷襲三倍以上的殺戮成性的清軍,萬一有所意外,後果不堪設想。望大人慎重。」

    徐玉揚對著薛一刀怒道:「你說了這麼多,不就是不想去麼?我還不稀罕呢。我先走一步了。」

    說罷,徐玉揚作勢欲走,卻被高旭一把拉住。高旭誠懇地道:「徐大哥,血債一定血還。只是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我們得先定下計來。」

    然後,高旭又對薛一刀道:「薛大哥,或許你說的沒錯。但我們沒有時間。如果我們守在這裡守株待兔,可江陰城裡必有清兵的內應,萬一讓卞之虎知道了這裡的虛實,我們就功虧一簣了。而且劉良佐的大軍數日之內便到。如果我們不趕到他的大軍到來之前吃掉卞之虎,以後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我們只有一夜的機會。我們沒得選擇。」

    薛一刀聽高旭注意已決,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眼角掃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的小芸兒,思量著如何保證這個督師孫女的安全。

    高旭最後的決定是帶著薛一刀的高字營和徐玉揚的鄉兵近一千人奔襲屯在捨橋的卞之虎。至於季從孝的近千衝鋒營則是留守清營。高旭也留下數十高字營的兵士扮成清兵守在營口。如果明天有小股清兵回營,則是佯迎他們到營內早設的陷阱伏擊。如遇探到大股清兵回營,那衝鋒營則速速退走。但劉良佐的大軍沒來江陰之前,在江陰境內的就只有卞之虎的三千人馬了。所以,在數天之內,不可能有大股清兵回營。

    至於像狐皮膏藥一般的小芸兒,高旭則是要她呆在營地裡。讓高旭意外的是,這小芸兒不知在琢磨什麼,竟是乖巧地答應了。見小芸兒留在營裡,薛一刀又抽出幾十個遼東老兵護衛她的安全,再又對她一番語重心長的叮囑。

    臨走之時,那小芸兒含著淚花對高旭道:「妾身等著你回來。」

    高旭伸手抹去她俏眼裡溢出的薄淚,靜靜地瞧了她一下,道:「如果明天我和薛大哥都沒回來,你馬上離開。然後,好好活下去。」

    高旭和薛一刀領著四百多高字營人馬,跟著徐玉揚為首的五百捨橋鄉兵翻山越嶺地抄著三官殿到捨橋的近路。

    高旭看著徐玉揚焦灼地在山林間穿梭著,他強忍著如潮般的悲痛,死命地捏著刀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顫動著,高旭心中不由歎了一口氣,這個徐玉揚是個性中情人啊。對於他這種激憤欲狂的狀態,高旭有種說不出的擔心。這種激憤必須有鮮血澆滅。

    快到捨橋的時候,高旭拉著像脫強的野馬一般的徐玉揚,道:「徐大哥,我們必須休息一會兒,恢復一下體力。」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急行軍,所有人都是強弩之末了,不恢復一下體力,根本無法上陣殺敵。但是捨橋已近在眼前,徐玉揚焦心妻兒的安危,瘋狂地推開高旭,道:「別攔我,我不累,我不休息。」

    說罷,徐玉揚又是領頭跑去,那些氣喘如牛的捨橋鄉兵也不顧勞累,跟著徐玉揚向家鄉狂奔。這些捨橋鄉兵都已巔狂了,都已失控了。

    高旭苦笑一下,只得與薛一刀領著四百人馬跟上去。

    到了捨橋村,高旭站在高崗上看著月色下已成一片焦土的村落。那卞之虎的三千人馬就紮營在焦土之上。在村口的道地上,已成為一片死山血海,被清兵殺戮的老弱婦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時間雖然已近凌晨,但清兵營地裡仍然傳出女人的哭喊聲以及清兵的『淫』笑,看來有一小撮清兵通宵在殺戮『淫』亂。

    那以徐玉揚為首的五百鄉兵見了家園被毀,親人盡屠,人人心中泣血,根本不按高旭的計劃行事,而是不顧一切地殺向清營。高旭暗暗叫苦,還沒有逼近清兵的營地,他們早早地暴露了行跡,失去了偷襲的突然性。

    雖說哀兵必勝,但失去理智的哀兵勝得了麼?

    一路上,高旭向徐玉揚不斷地說著要冷靜,到了捨橋萬萬不可衝動。先讓薛一刀扮成清兵摸近清兵營地,清除清兵的崗哨,摸清營地的虛實之後,再讓大隊人馬一聲不響殺進清營。殺他個措手不及。可是,這徐玉揚如此衝動,如些失控,讓高旭大叫糟糕。

    當徐玉揚領著五百鄉兵殺聲震天而又歇斯底里地殺向清營時,營地裡那一小撮本在『淫』亂的清兵聽到喊殺聲頓時提起褲頭就跑。但讓高旭詫異的是,除了那一小撮清兵聞聲而逃,以及那綁押在營中央的村婦們喜悅的喊聲外,清營裡卻沒有出現混亂的場面。難道那些清兵睡得那麼死麼?但是以徐玉揚這五百人齊聲喊殺的動靜就算是一頭豬也吵醒了。

    高旭與薛一刀對視一眼,倆人的神色俱是大震。

    莫非這是一座空營?

    高旭馬上抬起手,阻止高字營隨著鄉兵們殺進村,而是轉移到另一處潛伏下來,以靜制動,先察看情況再說。

    徐玉揚領著五百鄉兵殺進營地時,才發現這清營正如高旭意料的那樣,是座空營。徐玉揚情知不妙,但縛在營地中的近百名村婦不能不救,她們其中都是這些鄉兵的妻子。徐玉揚一陣風地衝向那些女子,高聲叫道:「菊兒,菊兒。」

    菊兒是徐玉揚的妻子。但在這些受盡清兵凌辱的女子當中沒有菊兒的身影。

    找到妻子的鄉兵們雙雙抱頭痛哭,而沒找到妻子的鄉兵又到村頭尋找妻兒老少的屍身。

    而伏在村外的高旭卻是越看越心驚。自己竟是大大地低估那個卞之虎。他佔了卞之虎的老營,挖著陷阱守株待兔,而這個卞之虎卻是算到他要來襲營一般,竟是虛營以待。而且鄉兵們已經進入空營中呼妻尋兒的將近一柱香時間,周圍還沒有動靜。如果卞之虎以虛營相誘,那麼在村外必然設有伏兵,那為何伏兵遲遲不見動靜?難道清兵早就離開了捨橋?

    一旁地薛一刀推推高旭,指指村外沿河處的一片蘆葦灘,低聲道:「那裡有驚鳥飛起,那卞之虎必定伏在那裡。」

    高旭隨後望去,果然感覺那蘆葦灘大不尋常,高旭道:「既然鄉兵都進村了,為何那卞之虎還沒有動靜?」

    薛一刀的一個獨眼閃著冰冷的光,道:「那卞之虎的目標肯定不是鄉兵,而是我們。既然我們不動,他也不動。」

    高旭恍然道:「對了,在橋頭的數百清兵大都是我們殺了。而我們都是光頭,戴著白巾,那些逃跑的清兵肯定看出我們不是本村人。而徐大哥已是撞破了他的空城計,但他還是伏而不擊,看來我們高字營白巾軍這盤大菜沒上,他不會下筷啊。不過,這樣也好,只要我們不出現,那徐大哥這些鄉兵就不會有危險了。「薛一刀搖搖頭,道:「徐玉揚這五百鄉兵的激怒雖然一鼓作氣,但二而竭,三而衰。他們猶如氈板上的魚肉,在卞之虎三千人馬的包圍下,隨時都有性命之憂。而且現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只要那卞之虎在天明後確定我們不在附近,他就像一口把這些鄉兵吃了。如此境地,只有徐玉揚這些鄉兵馬上離開村裡,尚有一線生機。」

    高旭也是搖搖頭,道:「不可能的。他們不可能丟下自己親人的遺體逃命的。」

    高旭看著那村外西邊處的蘆葦灘,感覺了一下凌晨的風向,突然道:「現在起的是東風,不如放一把火,把蘆葦灘燒個精光,讓那頭老虎變成烤豬?」

    薛一刀獨眼一亮,道:「不錯,我帶著數十人趁黑摸過去,也帶上幾袋火藥助燃。待大火起後,大人再領著人馬殺過來。」

    高旭點點頭,看著薛一刀背著火藥領著人去放火。沒過多久,那蘆葦果然火起,火借風勢,燒得更是歡暢。那些藏身在蘆葦中的清兵倉惶四逃。大部分在烈火濃煙中窒息身亡,少數清兵幸運地從另一側逃出,卻又遭到隨後趕來的高旭的四百高字營人馬的蓄勢截殺。村裡以徐玉揚為首的鄉兵聞到動靜也趕來助陣。到了天亮時分,藏在蘆葦灘中的清兵幾乎死傷殆盡。

    鄉兵們捉住數十個清兵的活口,只是瘋狂地肆意屠戮著,以洩那家破人亡的仇恨。那徐玉揚雙眼癡然地坐在地上,嘴裡喃喃地呼著自己妻子菊兒的名字。薛一刀領著人打掃著戰場,尋找著那卞之虎的屍體。

    而高旭卻望著發白的東方,鬆了一口氣,這個夜終於過去了。

    一會兒,薛一刀走到高旭面前,神色凝重地道:「沒有找到卞之虎的屍體。」

    高旭聽罷一愣,然後似乎受到某種感應一般望向前方,卻見前方的山林裡傳來一陣馬嘶聲,接著從林子裡箭一般衝出一支人馬來。

    不論是高旭不是薛一刀,他們都不知道卞之虎的五千前鋒營裡有二千鐵騎。

    看著那一千鐵騎所向披靡一般的衝鋒過來,鄉兵們面色大變。

    高旭也是悚然而起,除了薛一刀為首的三百多關寧老兵,其餘的數百捨橋鄉兵不過是烏合之眾,而且鄉兵們趕了一個晚上的夜路,再加上剛剛洩盡了胸中的憤恨,體力正處在高潮之後的鬆懈期,人人疲憊得只想倒地大睡,哪有力氣應付得了這一千蓄勢而來的鐵騎的衝殺?

    高旭抬頭看了一下發白的東方上空,太陽快出來了,但他能看到麼?

    原以為黎明到來了,黑夜就會過去。

    但在這個明末亂世,黑夜甚至長得淹沒了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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