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那邊有什麼動靜?」
「沒有。」木不韋拿起手中的竹鞭,指向徐縣,又指了指淮水對面的東陽:「項梁在東陽按兵不動,斥候沒有越過淮水,看樣子他在故意示好。」
「嗯,讓韓信小心提防,留一部分人在徐縣注意項梁的動向,大軍向西靠攏。」共尉仰起頭想了想,歎了口氣:「我總覺得,這麼安靜不是件好事。」
「將軍說得對。」白公緩步走了上來,大手在淮陰一帶畫了個圈,「項梁在東陽按兵不動,我軍正面與秦軍對敵,一旦打起來,我們的側翼很可能受到攻擊。韓將軍的大軍不能移動太快,以防露出破綻,另外,請下邳的葉校尉提高警惕,適當的可以向淮陰方向靠攏。」
「言之有理。」共尉笑了笑,白公這句話已經很明白了,陳勝要完蛋了,大家都要自己靠自己,不管是項梁還是秦軍,都是敵人,不可大意。他看了一眼眾將:「諸位,你們有什麼好的看法,不妨暢所欲言。」
「將軍,」趙青起身來,拱手說道:「既然秦軍兵分兩路,在陳王身後的秦軍只有一萬餘,我軍就沒有必要趕去與陳王會合了。我認為,我軍應該注意董翳的動向,以防他向北繞到我軍背後,截斷我軍的歸路。」
「嗯,很好,還有什麼意見?」共尉欣慰的點點頭,老班底就是老班底,考慮的方向就是不一樣。他們都把東海、泗水當成了自己的地盤,有意無意的和陳勝割裂開來。
「我等同意趙校尉的意見。」周賁等人附和道。
共敖半瞇著眼睛,像是快睡著了。共尉看了他一眼,暗自笑,然後又詢問了白公等人的意見,最後下了結論說道:「既然如此,大家就分頭去準備吧。董翳有兩萬人馬,比我軍略多一些,我們並不佔優勢,要小心從事。特別是從陳縣撤出來的人馬,要抓緊時間休整,一旦打起來,可就沒有時間了。」他指了指周賁等人:「你們一定要把將士們的心氣兒提上來,不能讓他們被秦軍嚇住了,未戰先怯,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周賁笑了,不以為然的揮揮手:「將軍莫怕,到時候只要讓他們看看陷陣營的威風,他們就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勇悍,自然就什麼都不怕了。」
「你這意思,是要把頭功讓給我陷陣營了?」敦武呵呵的笑著。周賁還沒有回答,班玄接上去說道:「左司馬,這是周校尉的一片好意啊,我們自然卻之不恭了。周校尉他們被秦軍嚇破了膽,是需要一點時間來恢復的。」
「豎子,老子被秦軍嚇破了膽?老子跟著將軍在陳縣大戰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周賁怒目而視,故意不屑的說道:「老田,你御下不嚴啊,居然讓這兩個新人來欺負我們?還是你這個豎子看不起我們,故意讓他們來消遣老子?」
「哈哈哈……」眾將轟堂大笑。
6賈看著笑得開心的共尉,微微的皺了皺眉。
章平一直綴在陳勝後面。他晚了一步,等他現陳勝蹤跡的時候,陳勝已經和呂臣會合了,他只有一萬人馬,還沒有狂妄到以卵擊石的地步。一過了項縣他就渡過了穎水,小心的保持著距離,同時派人送信回陳縣。章邯聽說他找到了陳勝的主力,立即留下司馬欣守城,自己帶著大軍過河,兵分三路,派司馬仁帶著一萬人向北去睢陽,董翳帶兩萬大軍向苦縣譙縣,吸引彭城方向的注意力,自己帶三萬大軍卻沿著鴻溝向南,和章平會合,在項縣附近,他們兄弟相遇了。
這次一定要砍下陳勝的人頭,徹底覆沒張楚。章邯得意的笑了。
趁著月色,章邯半夜起程,黎明時分,章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向陳勝的大軍起了攻擊。
陳勝心神已亂,根本沒有心思整頓軍事,他整夜的窩在帳篷裡喝酒,喝完酒就在陳姬的身上洩他的鬱悶,天亮的時候剛剛迷迷糊糊的睡下,就被呂臣衝了進來,連同熱乎乎的被子一起被扔上了馬車。
「快走!快走!」呂臣紅著眼睛,對莊賈嘶吼道:「向東走,去和共將軍會合。」
莊賈驚慌的應了一聲,揚鞭策馬,駕著馬車飛快的衝出了大營。劉季警覺一些,他沒有睡死,一聽到外面動靜不對,立刻帶著三千人馬衝出大營,護著陳勝往東狂奔,至於那些家屬就管不著了。
鼓聲隆隆,殺聲震天,呂臣義無反顧的帶著大軍拚命堵截如潮水般湧來的秦軍。陳勝雖然喪失了鬥志,但是呂臣卻沒有放鬆警惕,他時刻注意著秦軍的動向,並沒有因為五十里之內沒現秦軍就安心。這份小心讓他獲得了半個時辰的準備時間,當章邯領著大軍殺到大營前面的時候,他已經利用這寶貴的半個時辰整軍完畢,像一塊磐石,穩穩的擋在了秦軍的面前。
轟的一聲,兩軍相遇,隨即殺到了一起。呂臣依托營寨,拚命堵截,這三萬人馬是他精心打造的,雖然沒有秦軍那麼精銳,但是比起一般的義軍來,戰鬥力絕對是高的。章邯打了沒一會兒,就現了問題,呂臣的頑強過了他的想像。他立刻找來了章平:
「呂臣玩命了,我們不能只和他死磕。」章邯面色冷峻,說話特別的快:「你立即帶領本部人馬,繞過呂臣的大營向東追,如果陳勝已經跑了,你就直接追下去,如果陳勝沒跑,你就準備在後面攻擊他。這一次,一定要把陳勝拿下。」說著,他緊緊的握住了拳頭,以示決心。
「喏。」章平二話不說,帶著自己的一萬人脫離了大軍,飛離去。章邯下令猛攻呂臣的大營,不讓呂臣有分身的可能。秦軍遠道而來,沒能如願偷襲,士氣有些低落,而呂臣以逸待勞,又有營寨作為依托,兩方打成了平手,一時誰也無法佔得上風。章邯見戰事膠著,隨即下令懸賞,斬獲陳勝者,賞萬戶侯,斬獲呂臣者,五千戶。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秦軍被重賞刺激得紅了眼,一個個悍不畏死,向呂臣的大營動了一波又一波的猛攻。呂臣死戰不退,他親自趕到最前線,擊鼓助陣,號呼邀戰。義軍將士們被他的勇氣所激勵,誓死奮戰,頑強的擋住了秦軍連綿不絕的攻勢。
大營內外,很快就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長箭飛舞,吞噬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勾戟長鎩,如唱著招魂曲的幽靈,肆意收割著鮮血。
章平剛剛繞過呂臣的大營,就現了陳勝等人的蹤跡,心頭大喜,帶著一萬人猛追了下去。日上三竿的時候,他看到了陳勝的大旗。
「追上去,殺了陳勝,賞萬戶侯。」章平拔劍大呼。
「殺陳勝,賞萬戶侯。」秦軍將士們興奮的吼叫著,加快了腳步,五千騎兵率先衝出了陣勢,向著前面不遠處倉惶逃竄的義軍猛追。
劉季回身攔截,可是他那三千人如何是秦軍的對手,先是被秦軍騎兵一陣亂箭射倒了一批,隨即又被趕到了步卒殺了個落花流水。他嚇得面無人色,再也顧不了那麼多,調頭就跑。
「快跑,快跑。」他一面看著後面追來的秦軍,急得直用腳踹夏侯嬰的屁股。夏侯嬰緊閉著嘴唇,兩隻眼睛盯著前方的路,抖動著手中的韁繩,小心謹慎的操縱著戰馬,將戰車趕得幾乎要騰空飛馳。劉季還是嫌慢,不得的催促著,恨不得能肋生雙翼,展翅飛翔。
「夫君——」路邊忽然傳來一陣狂喜的叫喊。
「阿翁——」「阿翁——」兩聲稚嫩的叫喊。
「吁——」夏侯嬰一把勒住了馬韁,兩匹戰馬前蹄抬起,猛地停住了腳步,差點將戰車拉翻,嚇得劉季顧不上叫喊,緊緊的握住了車軾。
「將軍,是夫人他們。」樊噲大聲叫道。
說話間,審食其和任敖抱著劉樂和劉盈,護著呂雉飛奔了過來。劉季一面緊張的看著後面的追兵,一面大叫道:「孩子上車,夫人騎馬,一起向北跑,快點快點!」
曹參飛身下馬,將韁繩塞到呂雉的手裡。呂雉接過韁繩,卻有些心慌腳亂,爬了兩次也沒爬上馬背,氣得劉季大罵,也不管她了,猛踢夏侯嬰:「快走,快走。」
夏侯嬰抖動馬韁,駕著馬車飛離開。樊噲等人邁開大步,緊緊跟隨。呂雉見了,心裡冰涼一片,差點滑倒在地。審食其見她爬不上馬背,顧不得太多,奔到她的身前,伏身在地:「夫人,請踩著我的背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