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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章 風雲突變 第十九節 陳勝身亡 文 / 莊不周

    李四的斥侯營在半夜時分同時捕捉到了董翳和章邯大軍的蹤影,李四嚇得魂飛魄散,章邯親率三萬大軍隱在章平身後,用意不言而喻。他顧不上多想,親自趕回城父向共尉報告。共尉接到消息,也是大吃一驚。

    「白公,你帶大軍在這裡攔截董翳的人馬,我帶陷陣營和騎兵去救援陳王。」共尉一邊穿著甲冑,一邊說道:「盡量不要與董翳決戰,緩步退往彭城方向。秦軍實力太強,我們只能依城而守,才有可能堅持住。」

    「將軍,你放心吧。」白公重重的點了點頭。

    「夫君,我和你一起去。」頂盔貫甲的白媚站到了共尉的身邊。共尉皺了皺眉,剛要說話,白公一擺手,抬住了他的話:「讓阿媚跟你去吧,這樣更保險些。至於我這裡,你就放一百個心,我肯定能把這些人安全的帶到彭城。」

    共尉盯著白公的眼睛看了片刻,大聲應道:「好。那就全托給白公了。」

    一刻鐘之後,七千人馬離開了大營。共尉剛出不久,就遇到了一隊秦兵。他們正圍著博士孔鮒和十幾個弟子,孔鮒手持長劍,渾身是血,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身邊的弟子卻幾乎個個帶傷。孔鮒圓睜雙目,須飛揚,長劍揮舞之間,接連刺倒突前的兩名秦軍,殺氣凜然,一時嚇得旁邊的秦軍有些膽寒。

    共尉的大軍一到,騎兵們一湧而上,很快就將那些秦軍斬殺一淨。

    「先生,陳王呢?」共尉跳下戰馬,扶著搖搖欲墜的孔鮒,大聲問道。

    孔鮒跟著陳勝跑了半天,被亂軍衝散之後,和弟子一起被秦軍圍住,本來以為這次死定了,沒想到卻遇到上了共尉的援軍。他一把拉住共尉的手,尖聲叫道:「陳王向東去了,將軍快去救他,他身邊只剩下幾十個人,章平緊追不捨,十分危急。」

    共尉大怒,衝著孔鮒吼道:「先生,你不是不知道我在城父,你們既然已經逃到了這裡,為什麼不去我的大營?反而要向東去?」

    孔鮒無可奈何的直搖頭,他不是沒和陳勝說,共尉的大營就在城父,你既然都到了這裡,直接去找共尉豈不是更安全?也不知道陳勝是吃錯了什麼藥,悶頭悶腦的直往東走。結果被章平給追上了,身邊的人越過越少,也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這些話他當然不能跟共尉說,只是一口氣的催著共尉去救陳勝。共尉也顧不上跟他生氣,將他拉上馬,一起向東趕去。

    越往前面趕,秦軍越多,不時的有百人左右的秦軍在殺人,搶掠財物,他們馬背上橫著婦女,腰裡掛著人頭,面目猙獰。共尉看得目眥俱裂,一聲令下,將士們迎上去,劍戟齊下,一路蕩平。待到正午時分,共尉在下城父遇到了章平的主力。

    章平跟著陳勝追了半天,途中經歷了幾次大小不一的戰事,戰鬥隊形早就亂了,五千步卒拋在了後面,他帶著三千多騎卒緊追不捨。陳勝的人馬早就打散了,身邊只剩下了幾百人,他根本不用擔心兵力問題,只要追上了,就能斬下陳勝的人頭,就是大功一件。

    讓章平意料不到的是,眼看著陳勝身邊只剩下幾十個人,已經無路可逃的時候,陳勝卻進了下城父。下城父雖然是個小邑,邑牆也不高,可是他手裡只有騎兵,根本無法攻打。他一面讓人將下城父包圍住,等候步卒前來攻城,一面讓人往裡面喊話,要他們出降,只要拿下陳勝,就可以將功贖罪,不僅可以不死,還能享盡榮華富貴。

    陳勝聽著章平的懸賞,面如死灰,他看著身邊那十幾個面色各異、疲憊不堪的親衛們說:「你們砍了我的頭,去向秦軍請賞吧。」

    「大王——」親衛們欲哭無淚。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變化太快了,堂堂的陳王忽然之間就淪落到這個地步,讓他們半個月前根本無法想像。而這半天的變化更是目不暇接,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今天早上秦軍就殺到了面前,陳王一路狂奔,到了這裡又被人圍住,眼看著是沒有活路了。

    「唉——」陳勝歎了口氣,轉身進了一個空無一人的小屋,反手將門關上。在漆黑的屋子裡,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絕望,雙手捂著臉,吞聲抽泣起來,背靠著牆,慢慢的坐到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自己登高一呼,天下響應,怎麼會落到這一步?陳勝想不明白,他想起了葛嬰,想起了吳廣,想起武臣,想起了周巿。為什麼,為什麼自己以前的戰友一個個的離自己而去,不是背叛了自己,就是被人殺了?周文二十萬大軍,被章邯五萬刑徒打得落花流水,田藏十幾萬大軍,又被章邯打敗?他們怎麼這麼無能?自己手下怎麼用的都是這樣的人?

    也不是沒有能人啊,武臣就不錯,可是他背叛了自己,周巿也有才能,可是他也背叛了自己,立了魏王,共尉也不錯,可是自己當時一念之差,沒有信任他,只有呂臣,又有本事,又可以信任,可是現在他被章邯圍住了,不知道還是不是活著。

    為什麼?陳勝很茫然,武臣為什麼要背叛自己?是被張耳、陳余他們兩個蠱惑了嗎?是的,一定是的,武臣對自己那麼好,如果不是張耳、陳余他們蠱惑,他怎麼會生出這種念頭?

    名士,貴族,都不可信。他們的眼裡,只有那些六國後人才是人,其他人都是天生的奴隸,天生的黔。哈哈哈……其實他們和我有什麼不同呢?他們現在也是黔啊,他們不過是比我多讀幾天一些事情罷了,有什麼了不起呢。真要是天生富貴,又怎麼會被秦人打得落花流水呢?他們背叛了我,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魏咎還能比他的父親信陵君更有本事嗎?我失敗了,章邯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他,他能有什麼好結果?項梁,他以為他是項燕的後人,現在坐視我的敗亡,他就能平定天下嗎?項燕都失敗了,他又怎麼能夠成功?

    陳勝瘋狂的大笑起來,嗆啷一聲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凝視著如水一般的劍身,撫摸著鋒利的劍刃,觸手的冰涼讓他渾身打了個激零。不甘心啊,自己的壯志還沒有成功,正是做大事的年齡,卻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大王——」陳姬推開了門,看到陳勝將劍橫在脖子上,不禁驚叫起來。她一把撲過來,奪去陳勝的長劍,吞聲泣道:「大王何必輕生,共將軍就在城父,他得到消息,一定會來救大王的。大王,我們都逃到這裡了,何必再放棄呢。」

    「陳姬啊——」陳勝撫著陳姬梨花帶雨的面龐,長歎一聲:「就是共將軍來了,又能如何呢?我還有什麼面目見他啊。」

    「大王——」陳姬淚流滿面,抱著陳勝的腿放聲大哭:「都是臣妾的錯,都是臣妾的錯,臣妾不該想著讓兄弟立功,讓大王和共將軍生了嫌隙。臣妾願意向共將軍解釋這件事,請大王千萬不要輕生。大王,共將軍仁義,他一定會來救你的,他一定會來救你的。」

    陳勝沒有說話,身子卻忽然搖晃起來,陳姬抬起頭,卻現陳勝的胸口露出長長的一截劍尖,鮮血沿著劍鋒,一滴滴的滴到她的臉上。她大吃一驚,卻看到莊賈獰笑著從陳勝的後面轉了過來:「大王,對不起了,莊賈侍候了你這麼多年,也沒享過你什麼好處,只能用你的人頭去換條生路了。」

    「莊賈,你這個——」陳姬一聲驚呼,話剛出口,莊賈手中血淋淋的長劍已經刺進了她的胸口。莊賈伸出手在她的臉上摸了一下,帶著三分遺憾:「可惜了,這麼好的美人。」

    陳姬張著嘴,鮮血從她的口角溢了出來,她竭力向陳勝爬去,最後看了一眼陳勝帶著不可置信的驚訝的眼睛,緩緩的倒在了陳勝的身上。

    莊賈獰笑著,膽怯的看了一眼外面,拔劍砍下了陳勝的人頭,裝進了革囊,然後將長劍扔在地上,看了看自己身上,又脫下了沾了血的外衣,這才提著革囊走出了小屋。

    「陳王累了,我去找點水來,你們不要打擾大王和夫人休息。」莊賈壓抑著心中的恐懼,強自鎮靜的駕著馬車離開了。一出親衛們的視線,他就拚命的抽打著戰馬,衝出了小城。

    章平看著莊賈和他手中的人頭,有些不太敢相信:「這真是陳勝?」

    「回大人話,千真萬確。」莊賈陪著小心,諂媚的笑著。章平不信,讓人找了幾個受傷的降卒來確認了,這才放心。他心中快慰,放聲大笑:「好,你跟我走吧,答應你的,我絕不會食言。」

    「不敢,不敢。」莊賈站起身來,謙卑的說道:「請大人上車,小人願為大人駕車。」

    章平看了一眼那輛華麗的馬車,連連搖頭:「這輛車的主人剛死,不祥,我可不坐。我還是坐我的戰車好。」莊賈一愣,隨即抽了自己一個嘴巴,討好的笑著:「大人說得對,大人說得對,我也不坐這車了,還是騎著馬跟大人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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