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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14章 大明技術官員 文 / 戴小樓

    214章大明技術官員

    「鄧師兄,慢走。」單赤霞把鄧神醫送到府外,還有些尷尬,方才鄧博謇給小倩瞧腿,說無甚大礙了,起身行走不妨,只是要注意不可劇烈奔走,鄭乖官當時那個高興,扶著小倩下床走了幾步,笑逐顏開帶著小倩下樓,說是帶她發散發散,結果一去不回,把老神醫扔那兒不管了,單赤霞只好封了一百兩銀子給老道,親自送老道到了門口。

    這老道在門口,嘴唇欲動略一猶豫,單赤霞就看出來了,怪不得方才鄧師兄干坐了半晌也不走,感情是有事,當下就說:「鄧師兄,雖說你是龍門派,我是松溪派,但大家份屬武當,師兄若有什麼事情,只管開口,能辦的,小弟定然幫忙。」他感念這位老師兄治好了鄭連城,雖說是給銀子的,但總是掛在心上,覺得欠這位老師兄一個大人情,何況小倩的腿人家也是盡心盡力,隔數天就親自登門一次,的確是費心的。

    老道搓著手,臉上略帶些尷尬,「單師弟啊!師兄我也是頭一回腆著臉開口,我那兩個徒弟,手上也見些功夫的,心氣兒高,想進太醫院,師兄我雖然薄有些名聲,這入太醫院為官,我老道哪兒有那本事,聽說進太醫院……唉!說實話,老道我真是不好意思跟師弟你開這個口,可我無兒無女,就這麼幾個徒弟……」

    單赤霞一聽,哪裡有不明白的,當下笑說:「鄧師兄,你這話,便見外了,你的弟子,那不也要叫我一聲師叔麼!這事兒,師兄放心,師弟我定然辦得妥帖。」

    老道怕單赤霞不知道如今這太醫院門難進,趕緊加了一句,「師弟,這太醫院如今可不容易進去,聽說一個缺要十足紋銀……」他豎起一隻手來,「這個數。」

    太醫院的醫生在明初很不值錢,養家餬口都難,朱元璋這窮鬼當了皇帝,對除了自己兒子以外的天下人都小氣得很,導致明初醫生大量逃跑,到了正統年,改制了,醫生進了太醫院,可以免戶差,什麼叫戶差?像是當年鄭國丈被點了夫子到九邊勞役,這就叫戶差,官府點到你,除非你全家逃竄,不然非去不可,而太醫院改制就是從免戶差開始。

    到了成化年間,醫生愈發值錢了,有通政司使頭銜的醫官超過十個,這可是三品高官,按照規矩,這等高官死了以後可以享受朝廷賜予謚號的待遇了,其餘五六品頭銜的不計其數,這時候文官集團就不服氣了,我等讀書種子,寒窗苦讀數十載,這才中進士登黃甲,日後謀個名留青史,死後得到朝廷的謚號,可如今這些雜流,居然也同等享受我們這些讀書種子的待遇,這置我名教中人與何地?

    經過科舉出身的自恃正統,視其它途徑為官的為[雜流],這雜流不但是醫官,還包括欽天監等部門在內,甚至還有一部分六部官員,總之,只要不是科舉正途出身的,都算在這裡頭。

    科舉為官叫做科道官,依靠自身本事被提拔起來,就成了所謂[傳奉官],這個詞很有貶義,意思指得皇帝佞幸之官員。

    其實,這就是技術官員和政治官員的一場對戰,結局是政治官員全面獲勝,雖然成化年間的傳奉官又多又濫,歷史資料上留下明確名姓的就足足超過兩千人,但跟龐大的科舉出身官員一比較,卻絕對是少數派。

    從那以後,傳奉官就愈來愈少,不過這個所謂少,畢竟是和科舉出身的正途子官員比較,其本身數量還是不少的,傳奉官雖然被科道官壓制,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官員,這時候就有很多人動起腦筋,謀傳奉官的缺,像是太醫院醫士,慣例從九品,從品階上來說,不值一提,可再怎麼不值一提,他也是官員,可以免徭役,這可是秀才們才有的特權。

    從永樂年開始,太醫院醫士就開始駐紮軍營、人數超過二十萬的城市、藩王駐所,數量很是龐大,並不是後世想像的那般太醫院肯定就只在皇宮裡頭給貴人們看病,這出發點是好的,但終究給人以空子,歷任皇帝在位子上,都會發現有奏折寫富戶之家頂替太醫院醫士謀求免除差役的案例。

    所以說,這醫官是很吃香的,在江南尤甚,江南富庶,有錢人多,花錢謀個太醫院的醫士,那就是從九品的官兒了,家裡頭可以免丁役,甚至太醫院的穩婆,這個位置不入品,類似後世助產士,家中也能享受免一丁的待遇,那麼就可想而知,會有多少人打破了頭也想擠進去了。

    鄧老道豎起一個巴掌,那就是五百兩紋銀,老道給國丈家看病這麼長時間,也沒掙到這麼多銀子,事實上進了太醫院當醫士,按例朝廷每月有俸祿,可那俸祿,你二十歲進去活到七十歲,拿滿五十年,也別指望能有五百兩,可即便這樣,依然是行俏的路子,你不買,有大把的人買。

    單赤霞就笑了起來,「鄧師兄,我這堂堂國丈府的大管家,難道連幾個太醫院醫士資格都拿不來麼?再則說,師兄的弟子,本事肯定有的,總比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好……也算是功德無量的事情。」

    老道趕緊拍胸脯,「師弟放心,你那幾個師侄,個個都有我五六成本事的。」

    「師兄放心罷!這事兒,我指定辦好。」單赤霞攙扶著老道的胳膊,把他送下台階,旁邊王虎趕緊掀開馬車車廂簾子,「老神仙,快快請進。」王虎如今雖然不做馬伕做了管事,可府上但凡用馬車,基本都是他管。

    鄧老道彎腰進了車廂,王虎這才對趕車的僕奴道:「車要穩些,莫顛著老神仙。」

    看馬車遠走,單赤霞歎了口氣,這世道,唉!連鄧師兄這等神仙一般的人物,卻也不得不低頭彎腰求人……

    他歎了會子氣,轉身入府,正好乖官帶著小倩遛了一圈,滿身香汗,這才攙著她準備回房間,小倩在府上眾丫鬟下人注視下,俏臉兒紅通通的,可也滿足了小女兒家那顆虛榮的心,女子誰個不虛榮,像是小倩,被少爺扶著走了一圈,就感動得願意為少爺去死了。

    瞧見單赤霞走過來,乖官略有些不好意思,「單叔,我唐突了,倒是把那老神醫給忘記了。」單赤霞微笑,說已經把鄧神醫送出府去了,接著就略微歎氣,乖官一怔,能讓自家單叔歎氣的事情真不多,就趕緊去問。

    單赤霞把事兒一說,末了長歎,「當年成祖皇帝訂製,太醫院醫士要駐紮軍營,如今這祖制卻幾乎荒廢,哎!」

    乖官頓時就明白了,趕緊拍單赤霞馬屁,「單叔這是心懷天下憂國憂民……」一頓馬屁把單赤霞拍得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心懷天下憂國憂民那是內閣閣老們事情,我只是想,不管是市井百姓還是軍衛,總要看得起病罷!可如今別說看病了,連醫士大多都是富戶圖謀免徭役的手段,鄧師兄一把年紀了,還要為弟子的事情;拉下臉來求我,想必他心中也不好受……」

    乖官就有些訕訕然,那鄧老道論本事的確是真有本事的,按說,人家當初治好自家老爹,那就是大恩,如今又治好了小倩,自己給了些銀子,以為錢貨兩清,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單叔放心,這兩天我不就要往南京去麼,到時候我就讓南京那些官員給咱家姐夫上書,每個城市都弄一座太醫院,這醫生麼,總是越多越好的,至於鄧神醫的弟子,想必也是有真本事的……」他沉吟了一下,就高聲叫道:「王虎。」

    「少爺。」王虎趕緊屁顛顛跑過來,乖官就對他說:「拿我的片子,到寧波府去一趟,把鄧神醫的事情給辦妥帖了,鄧神醫對我家有大恩,這醫士從九品未免太小,御醫正八品也小了些,讓我的老師看著辦罷!太醫院丞或許不容易搞定,典簿總可以罷……」

    他如今譜兒大,像是這種事情,的確是遞一張片子就能解決的事情,王虎趕緊屁顛顛去了,拿片子遞見了寧波府,說了國舅爺的話,沈榜就有些啼笑皆非,哎!我這個學生,太醫院丞不容易搞定,典簿也不容易啊!這可是正七品。不過,既然自家學生都開口了,總要把事情辦好,略一沉吟,就讓王虎回去給鄭國蕃帶話,這事兒我辦就是了。

    鄧老道幾個徒弟想必還不知道,他們一下子就成了七品官兒,雖然只是醫官,可走出去已經足夠和一縣父母官平起平坐了。

    而乖官被鄧老道的事情提醒了,差一點把醫學這一塊給忘記了,本草綱目這時候已經刊行天下,李時珍應該該沒死,應該把這位請過來,然後開一間專門教授醫學的學校……

    乖官對於中醫被認為是巫醫,也是很腹誹的,臥槽,金雞納霜不就是樹皮草根麼,那是科學,中醫的樹皮草根就成巫醫了?這差別待遇也太說不過去了,老祖宗們幾千年沒死光死絕看來不是中醫的功勞,而是老祖宗們抗體高,若不然,歐洲黑死病一死死一半人口,咱們難道沒瘟疫麼,怎麼沒死那麼多人?證明老祖宗們體內的抗體牛啊!至於什麼醫生,絕對沒有,中國幾千年野蠻的很,哪裡有醫生這個救死扶傷的職業。

    某些國人啊!真是叫人無語,不過,後世的鄭國蕃沒轍,大明的鄭國蕃可是有轍的,他堂堂國舅,想辦醫院那還不是說話間,文官嫌傳奉官不是正流,咱們先打槍地不要悄悄地進村,品階定低些,把人才培養起來再說。

    想到這兒,乖官實在是忍不住要罵文官集團,科舉最開始是好的,把寒門提拔起來,世家大族慢慢就無法操控朝政了,可法久弊深,如今的科舉制度造就出來的文官,已經嚴重的阻礙大明朝的發展了,像是太醫院、欽天監這些技術部門的官員,被科舉出身的官兒瞧不起,時間長了,還怎麼進步怎麼發展。

    「單叔,放心好了,咱大明朝的種種弊端,終究會慢慢解決的。」乖官對單赤霞說這句話的時候底氣很足,可單赤霞看著他,心中卻擔憂,少爺年紀太輕,這是好事,可也是壞事。

    像是砸了王閣老家這件事,如今整個江南都知道了,可大多數人都覺得砸得好,雖然那句[我看見的全是民脂民膏]居功甚偉,可乖官年紀小也是不容忽視的原因,別人首先就覺得,十四歲的國舅即便把閣老家砸了,還是孩子,情有可原,如果乖官是二十四歲,即便道理全部在他這一頭,肯定也會有無數人罵的。

    這是典型的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單赤霞就擔心,少爺年紀太小,步子邁的太大,會吃虧的。

    而乖官自然是察覺不到單赤霞的心思,和單赤霞笑著說了幾句話,看小倩在旁邊面紅耳赤,知道她因為自己一直扶著她胳膊不好意思,就帶著她回房了。

    曹鴛鴦曹大家如今也在二樓住著,小住了幾日,纏著乖官寫唱本,而乖官在確定了小倩的腿已經無大礙之下,就決定動身先往南京一行,先在南京混個臉熟,然後從南京直接進京,正好,進京以後怕是要面對聲勢浩大的清流彈劾,先到南京用銀子砸人去,拉攏一批人替我說好話先。

    他和鄭國丈說了自己去南京的事兒,又把人民曰報的事情全部丟給了陳繼儒,而董其昌就要和他一道了,準備明年的恩科,對於董其昌能不能中進士,乖官是很篤定的,且不說這位歷史上的才名,光是如今他老爹鄭連城稱呼一聲賢侄,董其昌想落榜都難。

    拜別家人,乖官又出了門,坐上他的鐵甲床就往應天府去了。國舅出門的時候,顏家家主很是鬱悶,鬱悶自己為何不好意思拉下臉來去給女兒說親,如今國舅又出門了,這感情麼,都是相處出來的,他顏大璋如今和國丈也算談得來,不就是沒事去和國丈說話下棋麼。

    可他女兒是癡呆文婦,又不肯拉下臉來去哄國舅,叫他有什麼辦法呢!

    他長吁短歎,這時候真是後悔死了,為何讓女兒拜青籐先生為師啊!別的別學到,這眼大如箕卻是學了個十成十,真是要了親命了,你說你,沒事也去看看小倩的,就不能臉皮略厚些,跟國舅爺說說話兒麼!

    還是何馬象明白家主的心思,就勸慰道:「老爺,小姐的事兒急不來,何況,如今國舅才十四歲,咱們時間還寬泛的很……」

    「寬泛個屁。」顏大璋忍不住冒粗口,「這都多大了,再不嫁人,我一張老臉往哪兒擱。」

    「老爺,我多句嘴,想小姐嫁國舅爺,這臉麼,還是不要了好。」何馬象雖然愛聽書,到底沒甚文化,說出來的話也不好聽,「等小姐嫁了國舅,面子裡子都有了,若嫁不成,咱們顏家如今,反正也是被人譏笑抱國舅大腿的,不就是那麼一回事了。」

    話糙理不糙,顏大璋一想,可也不是,如今顏家的名聲未必好聽,很多同行都譏笑他給國丈呵卵子,想到這兒,他狠狠一拍桌子,「臥槽泥馬,等老子和國丈成了親家,我看那些人什麼嘴臉,馬象,記得,國丈家裡頭勤快跑動,咱們這兩年最大的目標就是把小姐嫁過去。」

    這話按下不提,兩天後,乖官快進南京城了,他的鐵甲船卻在江面上被堵住了。

    ***:臥槽,差一點兒沒登陸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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