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那麼甲斐沒有再傳出別的消息嗎?」牧長正雖然忍了許久,但還是沒有忍住,張嘴問了出來。
青山長虎心中暗暗歎息一聲,「還有一個消息,信濃守殿告知,其不孝長子義信殿於十月十九日,在被幽禁的東光寺自刃。還望諸位節哀……,」
沒等青山長虎講完,牧野成繼立刻紅著眼睛失聲大喊:「不可能,這是個陰謀。一定是主公在獲知信玄公立下下代當主後,被逼自刃。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青山長虎聽聞此言,不由心下大怒。但臉上還是逼著自己擺出一副悲痛的樣子,「一代人傑,竟然如此下場,實在讓人悲痛。聽聞當年川中島之戰後,武田諸將傳酒,眾人皆認義信殿功勞最大,以公為首。現在想來,還是讓人無限嚮往,真是天妒其才呀,悲乎哉。正因為如此,我雖然知道這個消息,但一直想瞞下去,你們不會怪我吧。」
牧長正早已驚得臉色發白,趕緊彎身失禮:「主公見外了,殿下一直為我們著想,其苦心我們怎能不知。牧野成繼也是激憤之下,一時失言,還請殿下千萬不要放在心上。萬請恕罪,萬請恕罪。」牧野成繼也發現自己失言,趕緊請罪。
長虎搖搖頭,「手下能夠擁有如此忠義之人,我豈會降罪。高興還來不及呢。但我也就是擔心這一點才沒有告訴你們,你們與信玄公之間這是私怨。但是為了國家的安泰與百姓的幸福,大殿決意要與信濃守殿和睦相處,這是公義。決不能因為私怨而誤公義。你二人回去後,可即刻通知不忍眾諸人此消息。如有想為義信公報仇的,我不會阻攔,聽說上杉家得到大殿獲得美濃的消息,近期就會派人前來恭賀,我可以代為介紹。但必須要與我青山家劃清界限,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主公恩重,我們豈可棄之,此乃天人共棄之舉,還請收回剛才之語。天時易位,義信公身殞,人力豈能改變。既然已經脫離武田家,拜在青山家軍門下,就只會為主公奉公,還望垂憐。」機靈的牧長正連連告饒。牧野成繼知道剛才的話犯了忌諱,也是連連請罪。
長虎緩下臉色,「不用多說了,把這件事告訴你們我也心安了。以後的路怎麼走,還要你們自己決定。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夠在此時不棄青山家,日後青山家也絕不棄你們。退下吧。另外牧長正,前些時日文石老師向我推薦讓你來擔當公事奉行,老師認為由你擔當此奉行更為妥當,你心裡先有個準備。」源七郎一時覺得有些身心疲乏,揮揮手,讓二人退下。
「哈哈。」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告退。
「勝千代,」二人退下後,青山長虎立即喚來貼身小姓。
「主公有何吩咐?」聽到召喚的戶田勝千代立刻從長廊來到屋內。
「立即監視二人動向,不忍眾諸人如有任何異動,馬上前來匯報。」
「哈哈。」得到命令的勝千代立即出去安排相關事宜。
「菊千代,你去把老師和尾張的家父請來,我有要事相商。」源七郎又對坐在左首持刀盤坐的堀菊千代下令。
「哈哈。」
看著出去的菊千代,青山長虎狠狠地踹翻身旁的扶椅。心中暗道,還是自己培養出來的人好用。再次出仕的侍從,不管怎麼籠絡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還好時間來得及。
次日清晨,駐守在尾張青山莊的青山甚又衛門和文石相約一起來到?城本丸。
「辛苦父親大人了,這麼寒冷的天氣,還麻煩您不辭辛勞的來到美濃,實在是親不孝的行為啊。」青山長虎急忙讓出上首位置,並召喚身邊的小姓把炭爐拿來。
「源七郎,你現在是青山家的家主,怎麼還是沒有此覺悟。我還能以老朽之軀為青山家謀劃,已經是無比榮幸的事了。」沒等青山長虎起身,青山甚又衛門已經做到長虎左首的位置上。文石也是自覺地坐在右首,沒有出聲。
很快,小姓就拿來炭爐,原本有些潮冷的屋子很快就乾爽起來。「家主,除了菊千代和勝千代,這兩個小傢伙是誰呀,是你新提拔的小姓嗎?」文石可能覺得氣氛過於嚴肅,在正式討論政事前,緩和一下氣氛。
「可不是,自從把金右衛門、甚又衛門他們幾個升為母衣眾後,就發現身邊的人不夠用了。加上近日政務繁忙,決定增加幾名貼身小姓。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拿炭爐的這個是安田家的源右衛門;另外那個是松田家的平介;都是我這次招收的小姓眾中的精英。二人不僅頭腦清晰,處理起事情來有條不紊,還都有一兩手絕活。源右衛門槍法相當不錯,日後就是我家的前田甚又衛門殿、佐佐內?助殿;平介的父親是安籐守就大人的家老松田雁助,家傳一手醫術絕活,將來我家兵將在戰場上可就多了一層保障啊。」青山長虎對於手下貼身小姓,是決不吝嗇褒獎的。
青山甚又衛門一聽二人竟然都是出身於美濃,心內不禁有些不快,不過也沒有表現在臉上。倒是文石聽後很是高興,考問了二人幾句後,連連點頭以示滿意。
「你二人可要知道,這兩位一個是我的父親大人,一個是我的老師,今後,你們要比尊重我更為慎重的態度來尊重這兩位大人,知道了嗎?」青山長虎吩咐道。
「哈哈,請家主放心,主公吩咐一刻不敢或忘。」二人連忙伏身稱是。
幾人又閒談幾句後,源七郎正了正臉色,讓幾位小姓退出主屋,在長廊等候吩咐。
「主公,這幾日在小牧山城還有什麼事情發生嗎?」話頭最先由文石挑起。
「不錯,你們知道,大殿現在坐擁尾張、美濃、伊勢三國之力,又決定從東國的尾張移居到西國的稻葉山城,我想主上一定有了上洛之心。恰好武家之主,幕府將軍又遲遲決定不下來,主上一定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青山家事先應該做好充分準備,武器、盔甲、軍資和糧食我認為現在就要開始準備,不知父親大人和老師怎麼想。」青山長虎勉強壓住內心的興奮,強忍著用平穩低緩的聲音說出想法。
「大殿可是說了什麼嗎?」青山甚又衛門問。
「如此機密之事,大殿沒有完全把握之前,怎會輕易說出口。但是你們看大殿一連串的動作,還看不出分曉嗎。先是要把德姬抬入三河,加強與三河守之間的同盟關係。因為遠山夫人的往生,大殿派出織田掃部助殿前往甲斐為嫡子奇妙丸殿提親;並且傳聞嫁入遠山家的巖村殿因為一直沒有產子,大殿為此非常憂心,這次織田掃部助前往甲斐經過東美濃時,會向遠山家打診,有意把自己的四子或是五子過繼給遠山家,你們說大殿如此迫切的想要穩住東方,不是要向西方發展又是為了什麼。」青山長虎無比肯定的說。
「大殿既然什麼都沒有說,我們如果有什麼大動作,會不會逆了主公的心意呢。」青山甚又衛門還是有些遲疑。
「不然,九月,大殿側室吉乃殿終於熬不過今年往生了。依附於吉乃一系的木下籐吉郎、生駒親正等人頓時成了無根之木,無水之萍,現在正在拚命尋求表現。聽說現在依附於木下大人的木曾川眾和楫良川眾已經不下數千人,並且人數還在增加,也不知他怎麼養得起這麼多家臣,可能也是聽到什麼傳聞,孤注一擲了吧。還有柴田勝家大人,這次被大殿重新啟用,又得到西美濃不破郡的封地,聽說也在大量僱傭浪人。佐久間信盛大人也是,桶狹間一戰,佐久間家受到重創,但經過這幾年的休養生息早已恢復元氣。我們青山家決不能落後。尾張今年大豐收,但是糧價不落反漲,恐怕早就有有心人在準備了。一步先,步步先;一步落後,再想追上來可就難了。再說,有哪家會向我們青山家有這麼便利的條件,既有船隊,又有商屋,根本不用在尾濃購買軍用物資。我認為這件事宜早不宜遲。」文石沉思片刻,做出判斷。
青山甚又衛門捻斷數根鬍鬚後,也下定決心。「好,就按文石所說,利用雜貨屋收購軍糧,佐治屋可以利用水運,收購盔甲、火藥以及武器,我家這次準備動用多少儲備金?」
青山長虎在心中按按計算一下後,「今年我家數次作戰,加上開發水利,著實花費不少。但是井口町的那次搶掠可以讓我家大大緩上一口氣。除了留下以防萬一的儲備金,可供我們花銷兩萬六千餘貫。」
青山甚又衛門和文石一起吸了一口涼氣,任誰也沒想到青山家一次竟可以拿出如此巨資,並且還是留下儲備金的情況。可以說,就連大殿手頭上也未必有如此多的現錢。「這麼多現錢流入世面,恐怕很多軍資的價格都會飛漲吧。」文石感歎道。
「最重要的是收購火藥和軍糧。盔甲和武器我家並不急缺,只要把箭弩補充足就行;軍糧購買可以讓青山屋幫忙,信州也是產糧地,相信武田家不會為難我們;最主要的就是火藥,我們不產硝石,火藥購買全依靠?,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供給不上,市面上盡可能有多少就購買多少。我會吩咐阪井文介在二丸建一火藥庫,囤積起來,我相信將來一定會有很大用處。」長虎最後定下方案。
「哈哈。」二人點頭應是。
「還有一件事,我想與父親大人和老師商議。這次評定,大殿授予我青山家使用馬印的權利,我想了許久也不知用什麼標誌為好,不知有什麼好的意見。」青山長虎緊接著又拋出一件驚人消息。讓文石與青山甚又衛門一時驚喜交加,半響不知說什麼才好。
擁有馬印資格,就是說青山長虎在以後作戰中,可以堂堂正正向他國武將亮出自己的字號,誇耀自家武門。以後再向敵將介紹自己時,就不用說是織田家的大將青山長虎,而是青山家的家主源七郎長虎;擁有了一定程度的獨立家格,這可是無與倫比的榮耀啊。
「大殿怎麼賜下如此大恩,一般說只有家老才會有此殊榮,依你的功勞似乎還沒有達到這個程度。是不是又發生什麼事情了?」青山甚又衛門反應過來後,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似的,從榻榻米上蹦起來。
青山長虎哭笑不得的說:「父親大人,你放心好了,這次拿下美濃後,大殿有意讓我負責飛?方面的安全。聽說飛?國司好像官位不小,怕我萬一和對方有所爭執,在場面上過於遜色,丟了織田家的臉面,所以在名義上幫我家提高一定家格地位。別忘了,斯波義銀在名義上可是還由我家撫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