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命令書的指令內容來看,應該伏擊的是羅爾羅斯家派往盧瑟堡的支援部隊。羅爾羅斯家族和盧瑟堡的關係一向不錯,如果是他們遭到攻擊的話,即使帝國不理會,羅爾羅斯家的族長也放不下這個情面。」單手托腮的少女熟練且快速分析眼前的命令書,同時綜合腦中所涵蓋的相關情報。
「那麼是庫蘭大人的可能性呢?」修斯是知曉露西亞和克勞迪婭的特殊關係的,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知道的很清楚了,想來現有的人中對於羅爾羅斯家的具體情況,大概沒有任何人會比她更加的清楚了。
「很高,這種情況下派出女武神中隊是很危險的,而庫蘭女士是唯一一個非嫡系的。」露西亞作出了判斷,又覺得自己有必要詳細的說明一下,「因為除了和奧加皇室有著不明不白關係的伊雷斯,基本上其他的神眷家族都只有中隊這個編製。這也算是限制其力量的手段之一了,而神眷中隊如果面對其中有傳奇戰力的大軍圍攻戰的話,也是很難突出重圍的。」
「我知道了,馬上準備出發。」修斯急迫的轉身,要走出這間蝸居。也許他對於這種生活還有一點迷戀的情緒,但庫蘭在他心裡的地位絕對是這點迷戀不能與之相比的。
「修,你已經有策略了麼?」看到了他那一副誰當我誰死的氣勢,露西亞擔心他會蠻幹。
修斯忽然回過頭,給了她一個怪異的笑容。「碾死一群臭蟲還需要策略麼?」
熾目灼灼,讓露西亞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果然這個男人在亂來方面是自己見過的人中最登峰造極的,「如果你決定了的話,那我陪你到底。」
「那還不快走。」不羈的少年難得的留給了同伴一個柔和的笑容。
「嗯!」少女快步追上去,不自覺的有些心跳加速。
月黑風高夜,伸手不見五指,路邊的樹葉沙沙的響著,似乎在預兆著什麼。飛過頭頂的烏鴉一聲也不叫,估計是打算靜觀這麼一場好戲吧!趴在山坡上身體已經有點僵硬的五千多士兵們早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只盼快點結束了好回去喝上一盅。
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一時左右,五千多人潛伏的山道上充滿了肅殺的氣息,連一隻路過覓食的豺狗都看不見。
露西亞小心的倚在修斯的身邊,呼吸著他身上傳來微微的汗味,嘴唇莫名其妙的有些乾燥感。「修。」她忍不住低喃了一聲。
「什麼!」修斯皺著眉頭看著蜿蜒曲折的小道,道路的那頭遲遲不見庫蘭她們到達的身影,這讓他略微有些煩躁。
被這麼一喝,露西亞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隨即搖搖頭,「不,沒事。」
這一切,趴在另一邊的克勞德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長期的處世經驗告訴他,修斯的樣子一定是在等人,而且是等一個女人。這是一次伏擊任務,雖然沒有被告知對象是誰,不過可以想像的出應該是修斯認識的人,也就是說修斯很可能會臨陣倒戈。
如果是其他人,克勞德也許會去通過舉報來除掉這個眼中釘。可惜這個人是修斯。包括自己在內,所有人都沒有被告知修斯的打算,那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修斯完全沒有把所有人放在眼裡。這種事情他相信這個瘋子絕對做得出來,況且從這個樣子來看,估計露西亞也是知道實情的,這麼一來就不得不顧忌一下露西亞的感受。
想到這,克勞德回頭對他的老友小聲說道:「維克,告訴下面的,一開始不要動手,看長官打誰再打誰。」
維克自然也不是笨蛋,明白了他的意思後立刻就小心的把話傳了下去。修斯的士兵們接到命令後稍微一遲疑就理解了其中的含義,開始小心的把劍和盾對準了「自己人」。實際上軍隊長腦子是不對的,只是修斯根本就沒有把自己手下的這班人馬當做軍隊。
殊不知自己人中已經有一支隊伍已然反叛的伏擊者們還在焦急的等待著。這是畢曼伯爵身後的支持者第一次給予他具體的任務,為了表示自己對於合作的重視,伯爵親自指揮了這次伏擊。雖然對方是女武神讓伯爵有些心裡沒底,不過一想到對方承諾了會派來高手支援,伯爵也就釋然了。他堅信,有了那些人的支持的話,他絕對不會只是一個伯爵而已。
和還在做著自己野心夢的伯爵不同,雷扎德對於這次的伏擊非常擔心。對方是敵萬人的女武神,自己這邊一群蝦兵蟹將怎麼也不夠人家砍的,所以,他小心的命令自己的直屬部隊先待機。
就在這麼一群烏合之眾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目標終於來了。噠噠的馬蹄聲在黑夜中傳得很遠很遠。
「殺了她們!」畢曼伯爵一聲令下,箭雨灑落,伏兵紛紛衝下山道,對方只有數十人,能殺一個就多一份功勞。
預料之中的,黑暗之中白光沖天,如神跡降世。數十人中有一人全身包裹著白光,揮劍將箭雨擊落大半。
女武神!
這個無所不知的招牌讓畢曼伯爵的雜兵們遲疑了一下,誰都知道是女武神不好惹的。這時候,兩個身影從山道的另一邊飛躍而起,揮舞著武器往女武神襲殺而去。
金屬的尖鳴聲響徹荒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個白光黯淡了一下。
哦!
與歡呼起來一同升起的還有畢曼伯爵那顆已經放回了肚子裡的心,既然對方能夠壓制女武神的話,那麼這次任務就絕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了。
只是這一幕有人不願意看到。
一道人影掠過那片白色的光芒,瞬間,壓制白光的兩個人的腦袋就像是被利刃切中的西瓜似的翻飛墜落。後腦被擊碎的聲音在午夜之中顯得格外的響亮,所有人腦海中都閃過了一個上面沾染著白色濃稠物質的毛髮破片,隨著爆裂開的腦顱,飛灑而起的場景。
白光勾勒出一個舉著長長太刀的黑色輪廓,灼目的修羅揮手將黏在刀身的什麼東西甩出去,「滾!否則死!」
在場能認出修斯的,除了他手下的那兩百多號人之外,只有最近一直找修斯套近乎的雷扎德。即便遠遠的看不清楚相貌,可那長的過分的刀卻是獨一無二的標誌。
雷扎德的第一反應就是按兵不動。他是畢曼伯爵的部將不錯,但也僅僅止於部將這個層面。原本平民出身的他就對這個像公雞一樣高傲的土貴族一點尊敬之心都沒有,何況為他賣命?而且,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這位年輕的將軍就有些不寒而慄。
理所當然,修斯那點聲音自然沒有幾個人能聽得見的,見到自己的援軍被殺的畢曼伯爵一邊呼喝著隨從部隊往上衝,一邊命令自己的親信部隊往後撤。場面混亂不堪。
看習慣了千龍崖的龍騎兵,再看到這群不成器的烏合之眾,修斯也沒了把他們趕盡殺絕的心情,甩手砍死幾隻不長眼的雜魚便任由他們像一鍋粥一樣逃散而去。
「是你!」忽然,修斯覺得自己身後有人用劍指著他。
少年愕然回過頭來,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一身戎裝的克勞迪婭正舉著她那把魔法劍瞪著紅色的眼睛看著自己。
修斯沉默了三秒。
「原來是你啊!」修斯把正宗扛在肩上,帶著一臉的掃興相將視線偏向一邊。
「什麼原來是我!你這個刺殺帝國皇帝的通緝犯!」克勞迪婭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被救者的立場。
「哦對了,你現在是愛德華那傢伙的一條狗,」本來弄錯人心情就很不好的修斯被激怒了,他忽然露出惡意的笑容,「上次唯獨把你給忘掉了呢!」記仇的傢伙說得自然是與少女之前的賭約,這麼說著,他甩手一道青光斬向克勞迪婭的身上,少女連忙格擋,卻也被巨大的力量擊飛了出去。
「大人!」克勞迪婭的隨從見到自己的長官被襲擊,幾個人接伸手住少女,其他人同時發動反擊。
只是她們又怎麼是修斯的對手?連抵抗都做不到,血光飛濺,克勞迪婭愕然發現自己剛剛成立的中隊已經有好幾個人都倒下了。「住手!」少女用自己也想像不到的聲音尖叫起來。
「為什麼要聽你的。」修斯一刀將一個女衛的半個身子切下來。芳華也好,青春也好,再美麗的少女此時也變成了一灘爛肉倒在屍骸中。
「你這個魔鬼!要殺就殺我好了!」克勞迪婭已經哭了出來。
只不過修斯現在給她的定位是敵人,敵人的眼淚換不來任何的憐憫,「這多沒意思,讓我殺光她們然後再砍下你的一隻手,由你逃走怎麼樣?」魔鬼嗤笑著,舉起屠刀想要把他的說法付諸實際。
「修!你在幹什麼!」
克勞迪婭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有被露西亞救的一天;露西亞同樣沒有想到她就這麼一句話就挽救了自己那個曾經的死敵,以及可能之後會影響其一生的悲慘命運。
「唉?不是庫蘭女士麼?」露西亞看到克勞迪婭自然知道自己和修斯都弄錯人了。
「錯了,看來羅爾羅斯家用人緊張到不得不讓沒有到達傳奇的人來組建中隊的地步了。」修斯放下了正宗,他還是不習慣在露西亞面前大開殺戒。
少女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心中一笑,眼前卻在打量著狼狽不堪的克勞迪婭,「不過怎麼說也是女武神呢,把這個女人捆了帶回去吧!」說完,不用她動手,克勞德他們就圍了上來。
「露西亞!你敢!」從來沒有被這麼羞辱過的克勞迪婭怒視著露西亞。
只是現在的局面不一樣,露西亞根本就不理會她,「好了,修,我們不要耽誤時間了,既然不是庫蘭女士的話,我們還是先回駐地那吧!至於伯爵發沒發現到時候再計議。」
「行。」修斯倒也不在乎那群雜兵能拿自己怎樣。他轉過臉對克勞迪婭等人作出最後一次通牒,「放下劍,或者像你們地上的同伴一樣。」
「……」她們不是第一次出戰,但卻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窮凶極惡的敵人。當第一個刀劍落在地上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很快,克勞迪婭的護衛們接二連三的都放棄了抵抗。被修斯那灼目盯著的克勞迪婭也無法止住自己的顫抖,漸漸鬆開了手中的劍。
「好了,捆了帶回去。」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克勞迪婭,修斯和露西亞忍不住相視一笑。
當天晚上回到駐地後,克勞迪婭和她剩下的十一個女衛們都被關在了一個房間裡。克勞德知道這是修斯和露西亞的熟人,如果有不開眼的傢伙敢亂打主意的話,死得人絕對不止一個兩個。這個他特別交代過其他人,況且修斯的恐怖之名在這支百人隊中還是很管用的。
也許是昨晚太過於混亂的關係,也許是雷扎德的刻意掩飾。其他人並沒有發覺這邊的異常,混亂的伯爵領地依舊混亂,而這一片卻在修斯的恐怖鎮壓下顯得格外的安寧……
「放我出去!修斯!你這個混蛋究竟想要怎麼樣?放我出去呀!」山崗邊上的小屋裡最近總是會傳出這樣的喝罵聲,看守的士兵習以為常的挖了挖耳朵,看看裡面有沒有長出老繭來。
不過這麼讓她叫喚也不是個事情,士兵敲敲門框,「大小姐,你就不要叫了,叫破了喉嚨也沒用。要是以前,你願意陪上兄弟幾個一晚上,咱們還能偷偷把你放了,但現在這位主子,你就是借兄弟十個膽子也不敢。你還是好好的呆著吧!」
「閉嘴!快把修斯給我叫過來!」回應他的只有裡面傳來的咆哮。
「貴族都是傻子麼?」士兵搖搖頭,不再理會克勞迪婭,決定轉身繼續看他的風景,就在他回過頭的時候,愕然發現修斯站在他身後!他立刻就覺得三魂飛出去了兩魂半,兩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張大了嘴巴愣是叫不出半個「大人」來。
「把門打開。」修斯一臉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平淡的命令道。
士兵慌慌張張的打開門,迎面出現的場景是被女護衛們死死拉住的克勞迪婭。「怎麼?前天晚上還怕得要死,兩天牢飯一吃就有骨氣起來了?」存心要刁難她的修斯掛起一副噁心的小人臉。
「是男人我們就決鬥,就是死我也不受你這樣的侮辱!」
「牢飯我記得安排的不錯啊,難道醃製的馬糞不合羅爾羅斯家大小姐的胃口麼?」修斯惡笑起來。
「你!混蛋,我要殺了你!」
「看你的樣子大概是知道其中滋味了。」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修斯大概都死了一百萬次了。只可惜對於魔鬼來說,這種攻擊連汗毛都會不屑一顧的。
「這麼看來是有精神了,」戲耍完了,修斯決定把話題轉向正事,「我要你幫我辦一件事情。」
「不幫!」少女斷然拒絕。
「這不是請求,你必須服從!」修斯第一次用瞪眼這種方式試圖增加自己的威勢。
他成功了。原本像是個小公雞似的克勞迪婭一下子就慫了回去,低著頭不敢看他那可怖的樣子。「說就是了,瞪什麼眼睛……」
「既然你答應了。衛兵,把她們身上的繩子都解開,放她們自由行動,克勞迪婭你跟我過來。」修斯的一句話,所有人都被釋放。身上髒兮兮的克勞迪婭在修斯的鎮壓下才放下了先去洗澡的念頭,先說正事。
「我想知道一下薩普魯斯現在的情況,特別是法爾薩斯。」少年在他平時練劍的廣闊山坡上,沒有他的允許,這個地方只能有他和克勞迪婭。
「你已經猜到了,你的家鄉已經捲入了戰火中。」克勞迪婭直截了當的回答,「基洛和帕爾薩正在掃蕩薩普魯斯,奧加無力回援,我走的時候帝國學院半數人都已經投身薩普魯斯的戰場了。」
修斯略微沉默了一下,說出一句把少女嚇呆住了的話:「帶我回去。」
「你!你!你在帝國的懸賞可是一個伯爵爵位!即使你擔心家鄉也不可能成為奧加的友軍的!」少女沒發現,自己下意識是先去考慮修斯的結果,而非自己包庇了他會如何。
「愛德華那混蛋還真看得起我。」咬牙切齒的詛咒著那個奧加權力最高的人,修斯並沒有因此改變想法的念頭,「這個不用你管,你只要帶我回去。」
「我拒絕!」克勞迪婭分毫不讓的盯著少年的眼睛。
「我要是死了不是如你所願麼?」少年的臉上勾起一絲嗤笑。
「我從來就沒有期望過你死!」
「那你在貝爾薩斯為什麼落井下石!」修斯通紅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克勞迪婭。
「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做過這種卑鄙的事情?!」少女沒有任何退縮的怒目而視。
「好吧。」兩人對視了許久,修斯終於收回了目光。他背過身去,整個人好像是忽然蒼老了十年,淡漠而平靜的聲音在少女耳邊輕輕迴盪,「隨你了,你愛什麼時候離開就什麼時候離開吧!我吩咐下去讓人把東西給你們準備好。」說完,丟下克勞迪婭一個人氣沖沖的站在那裡,擅自消失掉了。
露西亞沒明白修斯為什麼沒和自己說一聲就把克勞迪婭給放了,這讓她非常不快。只是在這裡,修斯做得決定沒有人能夠違背,他不想解釋,就沒有人能夠逼他解釋。
「修斯!你想幹什麼?」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士兵,露西亞氣沖沖的闖到修斯面前,用她那好看的藍色眸子瞪著少年。
可回應她的只是少年隨意中略帶冷漠的表情,「不就是把這個什麼伯爵所有的人都殺了嗎,這麼一來他的一萬多軍隊就是我們的了,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麼。」
「胡說!我從來沒有期望你用這種手段!」露西亞瞪圓眼睛盯著修斯,大聲數落,「你知道這樣子會成為多少人靶子!就是這個時代,這也是不符合道義的!」
「是麼,不就一千近衛加上他全家一百多人麼,不是很多啊。」殺人鬼毫無知覺的述說著讓人周圍人顫抖不已的字眼,「你們還看什麼,告訴那群走狗們,不投降我的話就讓他們全部下地獄,對了,把伯爵的城堡燒了,都是血腥味清理起來太麻煩了。」
「是,是,是!大人!」士兵慌慌張張的跑出去了。
「擅自放走那個女人也是!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露西亞神情激動,跟在她身後的克勞德雖然有心幫她說話,可力不從心。
「我可不記得我要受你的鉗制,告訴你,我現在就要回法爾薩斯。」修斯乾脆的回答,「要我花上幾年的時間去控制這群烏合之眾還不如讓他們直接臣服,難道我做得不對麼?」
「不管對不對,這做得太過了!要控制一萬人的師團怎麼能用這樣的辦法!」
「我說行就行。」少年走出木屋,對站在身邊的衛兵命令道,「傭兵、盜賊、叛軍都去通知一遍,所有人都給我叫到塔羅西斯堡的廣場上等著我,中午開始,如果我在城外面發現任何一個想要逃離的隊伍,就立刻殺光他們,聽清楚了麼。」這與其說是一場召集,不如說是一場殘酷的狩獵,不聽話的獵物只能乖乖的死在獵人的利爪下。
「是,是!」被嚇得面無人色的衛兵們慌慌張張的往駐地外跑去,因為修斯劃定的範圍之中也包括他們。
「你瘋了麼!」
「我沒瘋過麼?」帶著輕蔑的笑容,少年轉身離去。
「……」看到咬著下唇被氣得渾身發抖的露西亞,克勞德忽然覺得可能自己的機會來臨了。
他走到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露西亞小姐,是不是你最近有什麼事情惹他不高興了?」
「沒有!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為什麼做這麼荒謬的舉動,就是他的家鄉陷入戰爭他也該先來找我商量才對!我怎麼知道他到底發什麼神經!」找到發洩口的露西亞一口氣將胸中的怨氣傾瀉~出來。
「是不是因為那天抓來的那個女武神,也許她對修斯說了什麼。」很明顯,他指的是克勞迪婭。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他的猜測說對了一大部分。
對此,露西亞沉默了。因為一切異變的開始都是由於克勞迪婭的出現,聰明的她立即就猜到了是克勞迪婭給修斯帶來遠方戰亂的消息的,在此之前,為了不讓修斯擔心,她一直沒有把這個消息說出來,看來是被這個女人給說了。難道是因為察覺到自己隱瞞了消息才會如此的麼?露西亞不能確定,在她的感覺中,修斯不是那種權欲旺盛的人,即使自己對他有什麼隱瞞也不至於作出這麼極端的事情來。那到底是因為什麼呢?為什麼他會如此的不顧一切的要擾亂自己的安排?
「露西亞小姐,這樣下去,你的計劃就很難辦了。」克勞德看她沉默不語,小聲的提醒。
「現在已經不說什麼計劃不計劃了,你就按修斯說的去做吧!看他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少女說完也走出了屋子。
看著露西亞離去的背影,克勞德緊緊咬著牙。這個女人沒有任何的一絲破綻,自己一點機會都抓不到,就連加入了這個可笑的軍隊也沒有辦法接近她,只能做個下屬被她呼來喝去,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的!他想要得到她,佔有她,而不是像一條狗一樣被呼來喝去!
只是,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人會去在意一條狗的感情的。
整個下午,塔羅西斯堡的衛兵們都在看一場表演,這場表演是這樣的。
主角是他們那位一夜之間將伯爵大人的城堡外加一個近衛團血洗殆盡,並將整座城堡付之一炬的新城主。這位被私底下稱為修羅的城主,今天中午之前都像是一尊雕塑似的一動不動站在外城牆最高的瞭望塔塔尖上。
演出是在城中的大鐘報響午時的鐘聲中開始的。
鐘聲一響,城主大人就像是個殉道者似的從幾十米高的瞭望塔上一躍而下!當然,沒人相信他會『自殺』。
以落地之時瞬間消失在地面上的殘影作為序曲,獵殺開始了。沒過多久站在城頭上觀望的人們就看到有逃亡者開始瘋狂的往城的方向逃回來,只可惜他們的娘都只給他們生了兩條腿,拚命奔逃的獵物們只能以自己同胞的生命作為代價幫助自己在這個骯髒的世界上多苟延殘喘一秒鐘的時間。
最後的逃亡者連同他的劍一起被釘在了塔羅西斯城不是很高大的城門頭上。
這是震懾,因此城牆上安靜的像是月夜的墳場一般。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帶著無比敬畏和驚恐的眼神默默注視著那個提著屠刀的修羅慢慢的走進城中,熾目掃過地面,無不跪伏在地。
「好了,都來廣場,我有話要說。」修羅淡淡的說道。
於是,這樣的景象就出現了。修斯為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塔羅西斯所有的臣民能看清自己,他高高的站在被削去了頭顱的伯爵石像上面,手中拄著帶血的長刀,就好像是一個革命者一樣。但是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個以自己的武力壓迫所有人的獨裁者罷了。真真正正的獨裁者,不需要組織,不需要部署,任何暗處的活動都沒有任何意義,能夠推翻這個獨裁者的辦法就只有擊敗他手中的屠刀。
「所有人聽著,我需要你們為我去戰爭。」毫無道理的要求,卻可以這麼理直氣壯的說出來。
「你們必須拿起你們的武器,指向我的敵人,這樣你們才可以在這個世界上多苟活一時。」萬人廣場,靜若寒暄。
「不過,有些東西必須給你們,你們才能盡力的為我戰鬥。」語氣有轉折,他想說什麼?露西亞遠遠的望著修斯,想知道他到底打算怎麼辦。
「首先,在我治下的領土,不收任何稅務,因為我不需要。」是的,殺人鬼不需要政府,不需要機關,不需要任何統治機器來維護他的權威。
「一切的領土將平均分配給所有農戶,不種田的人都把田地讓出來,否則,殺。」被魔力擴散的聲音像是一道驚雷,將所有的人都嚇呆掉了。
「經商的商會無需繳納稅務可以進行通商,但是我需要的時候,你們要無條件的供給,否則,殺。」在遠處,塔羅西斯的商會會長已經跪了下來。
「軍隊機構自行組織,你們可以按照你們原來的編制,也可以遵從強者定律來集合成整體,但我需要的時候,你們必須無條件的為我戰鬥,否則,殺!」
修斯在進行這段與恐嚇無異的演講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他這段話對於歷史造成了多麼大的影響。他所推行的唯我獨尊、除我之外一概平等的唯我主義在某種程度上讓封建歷史上各種各樣的廉政吏治全部變成了一紙戲言。平等,這個之前人們想都沒有想過的東西就這麼砸在了塔羅西裡人的面前,即使這個平等是建立在有一個神靈一般的絕對存在上的。
對於這個顛覆性的改革,其本人的解釋就是:「我懶得管。」
後世王朝的歷史學者大都否定了這種吏治繼續實施的可能性。他們提出的有力反駁點就是修斯並非人類。他在本性上缺少人類所擁有的優越感和控制欲,這就使得他本人在這個系統之中處於一個更加的公正的狀態:修斯其存在更像是一個秩序而非一個統治者。自然,這麼狡猾的言論也就讓反駁者都變成了喝罵當政者**貪婪的狗血之輩。
而在這時代,修斯的這種做法對於封建統治秩序的衝擊完全是毀滅性的,除我之外一概平等的話,自然不能有貴族,也不能有欺壓者。領土名義上是修斯的,實際上還是人們自己的土地,因為修斯什麼都不要,只要哪一天他到你家裡,你拿出一份免費的飯菜招待他就行了,因為他是這個國度唯一的法令。
當然,萬事開頭難,在修斯統治了這個城市的第二天,就有大量的事務找上了他。因為他是唯一的裁判者。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面對各種各樣的事情扯在一起,人人都會說自己的對的,處理起來會非常麻煩。可遇到修斯,事情就會非常簡單了。誰錯,誰就死!即使你是對的,他說你是錯的,那麼你就是錯的。於是三兩次之後,所有人都放棄了把事情推給修斯解決,轉而私下進行協商,如果鬧到修斯那裡的話指不定誰就丟了性命,原本他就不是一個賢帝,而是暴君。
商人們在商會的領導下進行著日常的貿易,他們不敢像以前一樣強買強賣,因為修斯不接受任何收買,如果有人到修斯那裡去舉報的話,必然會死很多人。
軍隊和傭兵也失去了往日的混亂和囂張,沒有皇糧吃的兵痞都乖乖的回家幹活,敢欺壓鄉民的話對方第一句話就是「鬧到城主那去!」
作為最直接的受益者,農民對於修斯的殘暴統治倒是沒什麼感覺,只覺得這位大人雖然是個動不動就殺人的主,但對於自己來說沒什麼壞處就繼續他的統治好了,反正日子還是要過的。
於是就這樣,大部分人還是以他們原本的生活方式生活著,想掀起什麼風浪的傢伙都已經死光了。而他們的城主大人,就像是個遊魂一樣在城裡神出鬼沒,時不時去哪家蹭上一頓午飯。
這種詭異的現象被後世的學者們稱為群體拘束效應。就是在聲望或者恐怖最大化之後,就會轉變成一種近乎盲從的信仰。所有人都認為他說的是對的,不是對的也是對的,而『對的』這種概念漸漸轉變成了一種習慣,就像是拘束了所有人的思想一樣。只要這個人說一句話,絕對不會有人去反抗,所有人都會不顧一切的去執行這個命令,以維持他說的是『對的』這個現狀。學者們相信這是統治者能夠達到的極致,就像是神靈一樣。
只不過暫時,這種效應的恐怖能量還沒有被發揮出來。現在的塔羅西斯就像是一隻正在慢慢握緊的拳頭,等待的出擊的那一刻。
在塔羅西斯周圍的領主們最近都發現了這麼一種奇怪的現象:從塔羅西斯出來的人都會稱自己為塔羅西裡人。雖然他們知道塔羅西斯在一夜之間易主了,而且這個主人是個相當殘暴的傢伙,可這並沒有引起他們足夠的重視。所有城主的反應都是加強了對周圍人的戒備,防止自己被手下人幹掉。
以現在他們的哲學和思維完全沒有辦法理解這種體制會照成何等恐怖的凝聚力和排外性。當他們意識到的時候,無比驚惶的封建統治者們將已經存在這種體制的地方都誣陷為地獄,是亡靈和惡魔居住的地方。不過地獄這個詞已經被冥王佔用了,後來從東方古國的字典中抽出了一個同義詞,所有人都認為非常貼切,那就是『奈落』——未來的魔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