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局勢越來越不妙。後面的那些艦隊一直都緊緊地跟著,還在不時地朝著他們一陣狂轟,擾地鄭芝龍他們實在是難受極了。鄭芝龍一直都站在船尾注視著後面的情況,可他發現自己是怎麼也甩不掉這些可惡的傢伙,而且他們進攻的火力一點都沒有減弱。
「怪了去了,沒這麼欺負人的啊?」鄭芝龍暗自嘀咕了一句,臉上的表情更加的凝重了。
說來也是,以前也被他們欺負過,可好就好在只要棄島而逃之後,這些紅毛子鬼就任由他去了,並不像今天這樣一直抓著不放,不死不休。這些反覆無常的傢伙指不定又吃錯什麼藥了,這樣下去可不行,沒被追上去,自己也要被拖垮了。
身後的施大?見鄭芝龍的臉色這麼難看,走上前來,皺著眉頭說道:「大當家的,咱們的情勢不好啊,這些紅毛子鬼這麼難纏,逃到何時是個頭啊?」
鄭芝龍眼皮一抖,轉過身來冷冷地問道:「不然勒,你認為我們還有退路嗎,就算逃不了也要逃,沒其他的路子走!」
鄭芝龍的這句話已經交待地很清楚了,就算是死,那也只能是接著逃。但施大?滿腦子都充溢著自己的想法,並沒有聽進去什麼東西,反而湊上去一點繼續說道:「大當家的,屬下覺得,咱們並不是一點退路都沒有。別看那些紅毛子鬼追得這麼緊,他們也就是想搶奪咱們的財物罷了,並不會傷害我們的。」
一聽這話,鄭芝龍心中冷冷一笑,反問道:「不會傷害我們的?那你是怎麼知道他們不會傷害我們的,還是你跟他們暗中有聯絡?說,說不出來一個理由,老子活劈了你!」
鄭芝龍這廝就是這樣的脾氣,不對胃口了,又或者是生氣了,脫口而出的往往就是這麼一句話,十分有殺傷力。
那施大?被嚇得一個哆嗦,冷汗都冒出來了,支支吾吾地回道:「怎,怎麼會呢,那紅毛子鬼無惡不作,跟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屬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跟他們有什麼瓜葛的。」
鄭芝龍仍舊是那副神情,鐵青著臉,繼續說道:「那你幹嘛說那一番話,既是不共戴天之仇,又何來的投降只說?」
昂首看著自己的這個無比凶悍的老大,那壓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大,施大?抬手擦了擦臉頰上掛下來的汗珠,趕緊回道:「不是這麼一回事的,屬下不是說咱們向他們投降,而是說暫時向他們委屈求全一番,等機會來了之後,再尋求脫身發展之計。」
「機會,你以為那些紅毛子鬼會給我鄭芝龍留機會嗎?哼,不可能的事情,我早就料到了,以前他們都是放著咱們一條生路的,可這次卻是要將咱們逼入絕境。肯定是他們的策略改變了,容不下咱們的勢力出現在這海上了。既然是這種情況,那咱們委屈求全還有什麼用,到頭來不還是一樣的下場嗎?」
越說到後面,鄭芝龍的嗓門越大,一張大虎臉幾乎都要迫到施大?的額頭上了,睜著大大的虎目,十分的嚇人。
膽小的人看到他的這副狠像,可能都會嚇破膽。好在施大?是在鄭芝龍的身邊待的久了的,雖說也被嚇得夠嗆,但好歹沒有癱下去。
他馬上向鄭芝龍單膝跪地,沉聲回道:「屬下思慮不周,差點給大當家的惹出麻煩來,請大當家的責罰!」
這小子,認錯倒是很積極,還是懂些臉色的。
鄭芝龍看了看遠處的敵人,輕輕地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有什麼責罰不責罰的,這樣子下去,咱們一個都跑不了。唉,想當年咱們一夥人是多麼的英雄蓋世,輾轉琉球諸島,建海上霸業。可自從來了這些紅毛子鬼之後,短短的幾年時間,竟就落到了這般地步!我,我鄭芝龍不甘心啊!」
鄭芝龍捏起拳頭來,重重地砸在身前的護欄上,直將那厚厚的木製船板給硬生生地卸下了一塊。
就在他的一顆身心已經溢滿了絕望與遺憾的時候,在後方的臨近紅毛子鬼艦隊的海面上突然落下來一連串的炮彈,炸起了一道道威力無窮的巨浪。有幾艘沖得比較快的船都被炸地開了大大的口子,馬上,海水就咕咕咕地不斷往船內灌水。
後面的船隻一下子沒停下來,就紛紛撞在了一起,頓時,後面的紅毛子鬼的船隊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鄭芝龍看得傻眼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到了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幫助自己嗎?不過機不再來,時不我待,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趁著紅毛子鬼的混亂之際,趕緊逃出他們的圍剿圈。
鄭芝龍馬上又返回到船頭,指揮起周圍的其他船隻起來。黑暗中的那一縷曙光往往是最具鼓動性的,因為對身處絕望當中的人來說,這就是希望!所以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原本還是有些頹廢的船員馬上行動起來,掛帆的掛帆,掌舵的掌舵,船隊慢慢地恢復了正形,快速地往前面開去。
可等他們穩定下來,這才忽然發現在他們的正前方,整整齊齊地排列著黑壓壓的一整片船隊,桅帆高高的直聳雲天,亮黑的外鐵甲反射著初夏的最後一抹餘暉,晃得鄭芝龍幾乎都快睜不開眼了。
夕陽隔著那麼多的大船照射過來,拖起了長長的影子,所帶來的氣場也十分的強大。就跟小貓咪見到了大老虎一樣,鄭芝龍的幾十艘破船也變得茫然起來,慢慢地在那些大船的影子下毫無目的地遊蕩起來,失去了方向,不知道往哪裡去了。
鄭芝龍的臉上溢滿了疑惑之色,他不知道這些威風凜凜的大船都是從哪來的,也不知道他們是誰派來的。他所知道的一些勢力當中,可都沒有這般大手筆的,乖乖,清一色的鐵甲船啊,這可是連紅毛子鬼都沒有的。
但疑惑歸疑惑,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們對自己這方沒有敵意,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幫著自己去打紅毛子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