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眾人這麼一鬧,原本有些憤怒的鐵秋雁,更覺臉上掛不住,畢竟她乃一峰之主,代表的不僅僅是她個人而已,只是此時,她卻想不到更好的言詞來與無飛辯駁罷了,一時說不出話來也在所難免。
那無飛被鐵秋雁用手指著,似乎很是惱火,登時站起身來,理直氣壯地道:「怎麼,鐵峰主,你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就當你是妖言惑眾,故意破壞我無塵宮名聲。」頓了頓,又道:「但念及你我兩派終究同氣,你只需當著天下英雄的面道個歉便了,我也既往不咎,如何?」
無飛臉上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得意,他本以為這般說來,鐵秋雁定會知難而退,不再與無塵宮為難,這事也可以作罷,雙方都有台階可下。然而,他的如意算盤卻打錯了地方,想法忒天真了些。鐵秋雁是什麼人,無飛應該更清楚才對,雖貴為一峰之主,但鐵秋雁在未當上峰主之位時,可是千羽大陸人人喊怕的「冷艷女人」,其做事之果斷與堅決,就算是當時一些強者都要退避三舍,而如今,就算百年過去,卻依然未曾磨去她的銳氣,只是平時內斂罷了。
豈料,無飛這一招棋非但沒有落好,反而招來一頓惡罵,似乎鐵秋雁也不顧那麼多,破罵道:「無飛,你少在這裡假惺惺,如此扭捏作態,不過是沾了天下人的光而已,別人怕你無塵宮,老娘又何曾懼過,倘若你今日不給我個交待,定要掀了你無塵宮,看你到底有何本事,敢違心說假話。哼,你若是以為老娘不敢,那就自行便了,看老娘敢於不敢!」
無飛聞言,甚是驚駭,登時覺得今日之事不是那般簡單就能化解的,他才想起這「冷眼女人」的性子,那可是說到做到的角色,一旦發起狠來,連他都有點後怕。
確實,鐵秋雁這番話,乃怒及所致,但卻全屬她心中所想,並未危言聳聽,存心霸道。其實,當年她派人到紫淵城抓李璇時,也帶有一點私心。那時候,她便意識到千羽大陸出現李璇這般特殊體質的人物,但卻還不知道在何處,便著人四處尋找,豈料還真給她找到了,竟是那最後派出的兩名長老尋到地方,才將那小女孩帶了回來,嚴加管教。
起初,鐵秋雁也不想公諸於世,畢竟若是傳了出去,便會掀起軒然大波,雁蕩峰從此不會安寧,是以,便隱藏了李璇的身份,將之收入關門弟子,令其足不出戶,除了幾個高層長老外,千羽大陸再無一人知曉。然而,世間的感情卻是妙不可言,當時李璇畢竟還是個孩子,雖然來時有點反抗,但還未懂事的李璇在諸多誘惑和熏陶下,終究跟著鐵秋雁修煉。這可好,原本鐵秋雁只認為這小女孩只不過一個棋子而已,但相處十幾年下來,每日與之傳授功法,每夜交談,加之李璇又深知禮儀,年幼時又極為可愛,這般相處過來,鐵秋雁竟是對這優秀的弟子產生濃濃的情感,濃濃的師徒之情,甚至是姐妹之情。是以後來,她對李璇的看管也放鬆了些。
豈料,兩年前,本想派李璇下山歷練,卻碰到這等事,如何不怒。正因為她對李璇很是照顧,又加之是心愛的弟子,而今,無塵宮竟否認此事,還予以反駁,她又如何能平靜的了,定要討個公道才行。但那無飛所言,又剛好戳中漏洞,畢竟李璇的身份被其隱瞞,除了雁蕩峰少數人之外,再無人知曉。這樣一來,又如何能證明,總不能自己人來說道吧,那可就荒天下之大謬了,眾人又豈肯信服。
這樣百般無奈之際,鐵秋雁只得放出狠話,非得叫那無塵宮放人不可,她此次親自前來,正是為了此事,不然,以無塵宮平日言行,她是萬萬也不會給面子的。她知道,想要在言語上佔得便宜,那絕無可能,畢竟在沒事實的情況下,就算有百口也是難辨。既然講不通,那就打吧,說不得不拿出點手段,你無塵宮還以為我是好惹的,鐵秋雁如是想。
此時,站在場中的李璇,聽見鐵秋雁這般一說,原本蒼白的臉上,竟是露出一絲痛苦之色,而那無光的眼神,閃過一縷溫暖,顯然,對於這個曾經將她虜回雁蕩峰的師傅,還是萬分感激,不管如何,至少現在,至少在此地,她的師傅始終還是站在她這一邊,極力替她挽回局面。奈何她現在經脈被封,又沒多少氣力,竟連說話都成困難,不然她豈會不說一語。而李璇的心裡,卻也正期待又恐懼著:「他會來麼,他應該會來的……不,他還是不要來的好,這裡……」這般矛盾的心裡,著實讓她內心糾結無比。
而這刻,稍微好轉的李雲世,看見場中站著的鐵秋雁,心中對這冷艷女人也甚是感激,原本心裡一絲怨念也蕩然無存,在他看來,不管以前鐵秋雁如何使用手段將李璇抓去,不管她抱著什麼目的,或是對自己有什麼看法,但從她對於李璇的態度來看,李雲世也不會再抱怨於她,她便是李璇的師傅,也是李雲世應該感謝的對象。
且說,無飛聞聽鐵秋雁竟然不顧聖地顏面,放出這般狠話,一時也著急起來,他倒是不怕鐵秋雁,但那雁蕩峰的實力擺著,而無塵宮的綜合實力又與雁蕩峰相差太遠,這樣一比較,若真幹了起來,以後的形勢恐怕就對無塵宮不利了,畢竟他是一宮之主,做事之前至少要考慮到無塵宮的利益才是。
雖然無飛在此刻可謂佔盡優勢,讓鐵秋雁百口難辯,且天下英雄似乎也站在這一邊,但那鐵秋雁一旦霸蠻起來,連他都有點後怕,先不論形勢會如何,單憑最後如何收場,都是個問題。
正當鐵秋雁針鋒相對,無飛百般擔心之際,那出雲峰的長老又後著臉皮,起身道:「兩位都是世上一等一的高手,自然胸襟廣闊,常言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兩位又何必真刀實槍的硬拚了,豈不壞了聖地的威名,況且此事也非一朝一夕所能解決,要開啟萬年之謎,也需集全另外兩樣東西才是。」說罷,那長老又低聲言道:「無宮主,鐵峰主,如此大動干戈,實屬不明智,此事再從長計議如何?」
那長老本以為這樣一說,鐵秋雁會念在面子問題上,暫時善罷甘休,不再鬧騰。豈知,鐵秋雁向吃了秤砣鐵了心,根本不聽勸言,冷聲道:「哼,你休要拐著彎替無飛講好話,你們出雲峰更無塵宮什麼關係,老娘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這般假情假意,故作好人,倘若你真為聖地著想,理當叫無塵宮放人才對,這般說法,又是哪個理,胡扯便是胡扯,莫不以為老娘不明白。況且,你們這些所謂的正人君子,又真會那般高尚,哈哈……我看未必,不過是一群與虎謀皮的陰謀者罷了,到時候,你出雲峰自然會多分一瓢,還正氣凜然的說得頭頭是道,也不怕羞了你那張老臉,乾脆先抹把黃土,把自己埋了,省的在這大呼小叫,憑得令人噁心。」
這回,彷彿當年那個伶牙俐齒,不畏強權的鐵秋雁又回來了,多年來一直隱藏的鋒芒,終於在極度憤懣的情況下,完全爆發出來。這可好,那出雲峰長老本就是馬後炮,被鐵秋雁這般奚落,一時無以辯解,反倒被氣的臉色青紅交替,不大好看了。吃了乾癟的長老,終是不再多言,怨恨地瞪了鐵秋雁一眼,然後悻悻作罷。
「唉,還是聽老夫一言如何!」這刻,一直未說話的李蠻終是起身道,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望向李璇之時,更添了些許微笑,不知是何目的。
無飛和鐵秋雁見得李蠻出言,也只得暫時放下矛盾,便聽無飛道:「李長老但說無妨,本宮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若是說的在理,是那般回事,我也不會執意吵鬧,非得搶個理來不可。」
「哼,無宮主,你這話倒是說我鐵秋雁是不講理之人麼?」鐵秋雁不屑道。
「我可未這樣說,只怕是有些人自己過意不去才如此狡辯罷了。」無飛也是毫不客氣,反駁道。
「你……」
「好了,兩位先要爭吵,且聽老夫計較計較,然後再做定論如何,畢竟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李蠻眉頭微皺,插嘴道。
鐵秋雁偏頭不語,臉上寒霜絲毫未減。無飛則是攤了攤手,示意李蠻繼續往下說。
「既如此,老夫就直言而語,待會兒若是有任何得罪之處,還請兩位莫怪。」李蠻拱了拱手,續道:「無宮主,你是否信得過鐵峰主的為人?」
「那是自然,鐵峰主執掌雁蕩峰以來,聲名在外,其信譽自然受天下人敬仰,這倒是無可厚非的事實。」無飛平心而論道,當著天下人的面,他倒也不敢說違心話,畢竟雁蕩峰的名譽確在那裡,只是他心中隱隱感覺到不妙,卻一時想不起來錯在哪裡。
鐵秋雁問題此言,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詫異,臉色也好看些許,卻未曾插言,繼續聽李蠻講說。
「那可甚好,既如此,老夫就直言不諱了。」李蠻笑了笑,接著道:「無宮主,既然你剛才說過,天下人都可證明雁蕩峰的信譽,想來定是鐵峰主之勞。因此,既然鐵峰主誠信待人,聲名赫赫,又如何會做這等欺瞞之事,更不會胡言亂語。而今,雖沒有足夠證據,但想來憑鐵峰主的為人,也不敢欺騙天下人,來撒這種彌天大謊,是以,以老夫看,鐵峰主所言必然假不了,老夫信得過他,天下人自當也是信的。無宮主,你看,這事情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麼,又何必那般糾結,非得爭個理來,傷了和氣!」
這話一完,廣場上諸人皆是點頭稱是,他們或多或少都受過雁蕩峰的幫助,對於雁蕩峰的名譽,還是極為欣賞和欽佩的,此時,一聽浩渺峰長老之言,才恍然大悟,原來事情竟這般簡單,人家信譽過人,又何必不要臉面來著取鬧?可笑那無塵宮宮主竟沒想到這點,還理直氣壯。
一個人若以誠信待人,時之日久,自會在無形中取得別人信任,也不會遭人懷疑,但若是平日欺瞞,一次兩次也罷,久而久之,便再也不會有人相信了,這世間之事便是這個理。而鐵秋雁正是那誠信之人,備受愛戴,李蠻正是抓住這關鍵,才會這般言論。
鐵秋雁感激地看了李蠻一眼,雖不知這老頭為何替他爭辯,但也是欣喜的很。李蠻微微一笑,不再多言,靜靜地看著無飛,眼神登時深邃起來,令人看之不透。
然而,無飛可是深知無塵宮做過些什麼事,臉上頓時煞氣布面,他沒料到,居然這暗中被這李蠻擺了一道,可笑向前還說得那般大義凜然,頭頭是道,卻不知早就掉入圈套,想及時回身都已是不行。想到這裡,無飛便是惱火,眼中冷芒忽閃,暗道:「這老傢伙與雁蕩峰到底什麼關係,竟如此幫著婆娘說話。」
心裡想著,但見無飛臉色登時恢復,看不出跡象,道:「既然李長老如此之言,倒也說的過去。但本宮有一個請求,若是鐵峰主能夠接受,便將這女子歸還,我無塵宮也不再插手此事,如何?」
鐵秋雁心中一樂,沉著臉色,冷聲道:「你說來便是!」
李蠻也是點頭,表示沒意見,但聽無妨。
無飛見目的已經達到,微笑道:「那便好說,只要在場諸人中有人能夠證明著女子便是雁蕩峰之人,或者說,看見過這女子出沒於雁蕩峰,我便放了她,如何?當然,雁蕩峰弟子自然不能相認。」
「你……」鐵秋雁聞言,登時惱怒,卻想不到無飛憑得狡詐,竟變個法子來為難自己,還說得這般委屈,當真可惡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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