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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往昔的冤家,今天的仇人 文 / 雲的留痕

    第二百六十三章往昔的冤家,今天的仇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往昔的冤家,今天的仇人

    皇上忽然問到了國子監的監生,又問的是夏言,其中含義不問可知。眾人聽著嘉靖皇帝剛才的話鋒,幾乎瞬間就明白過來,多少琢磨出幾分味道了。

    當即眾人就齊齊的轉目光投向那邊看似波瀾不驚的夏言身上,只見夏言先是身體微微一顫,好似從一場夢境中被人呼喚叫醒一般,晃悠了一下衰老的身體,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站班出列,對著嘉靖皇帝施以大禮,緊接著就慢慢開口說道:「回稟皇上,國子監有徐階徐大人坐鎮自然是風平浪靜,只不過近日以來京城之中流傳著一些關於西夷的話題,讓人聽了難免有些亂了心智。朝中的諸位大人尚且會為了一個孰優孰劣辯論不朽,更何況是那些處世未深的莘莘學子。所以以老臣之見,此間事情不必太過記掛在心,坊間議論也不過是口舌之爭,無傷大雅,過了這段日子,這外面也就安靜下來了。」

    夏言這麼說,倒是深合了在場不少人的心思。他們心說可不就是麼,不過就是一場無所謂的口舌之爭,就算是那些西洋人的東西真的是好,可又能怎麼樣,難不成還能夠把孔聖人的塑像從孔廟裡抬出去,換給那些什麼亞子,柏子不成!

    滑天下之大稽!

    古往今來歷朝歷代,又有哪一個不是以孔孟之道教化天下的,雖然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可是這個世界離開了讀書人,還談什麼治理。

    按照這些老臣們的想法,那些無聊的話題爭論幾天也就罷了,不必要擺在朝堂上來。

    可惜嘉靖皇帝似乎並不是簡單的詢問東西方的文化差異,就見他沉吟了片刻,忽然問道:「如果按照那趙子川所言,從古至今皇朝更迭,許多時候往往是人存政舉,人亡政息,想要逃出這個怪圈……你們覺得這朝廷的體制可需要改革?」

    「什麼!」聽到皇帝這麼說,在場眾人無不是瞠目結舌,就好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樣的看向嘉靖。

    這一刻就連站在嘉靖身旁的李方都十分錯愕的眼神瞄向這位平時不哼不哈的道君皇帝,心說我的親爹老祖宗萬歲爺啊!你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麼!這事情是可以當著滿朝重臣輕易開口的嗎?可是有心想要阻止,這一刻卻是已經木已成舟,他想攔都攔不住了。同時李方對嘉靖的為人早就了熟於心,可是這一時之間他也想不明白嘉靖皇帝為什麼會提到這個……

    其實不光是李方瞭解嘉靖,在場就有不少人都對這位在位二十幾年乾綱獨斷的皇帝有了很詳盡的瞭解。

    特別是前些年,這位喜歡玩平衡玩弄帝王心術的皇帝,簡直是把滿朝文武壓的透不過氣來。也就是最近兩年萬歲迷上了仙家方術,這才幽居深宮之內,不再干預朝堂之事,這才讓大家能夠鬆懈下來,透一透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嘉靖時期的臣子,並不像是其他時期的臣子那樣,來一個忠臣勸諫,反倒是裝聾作啞,故作不知。

    說起來這也是嘉靖朝君臣之間相處之道的一大奇聞了。

    可是現在,嘉靖皇帝竟然心血來潮忽然著急來朝中最重要的一幫臣子,跑來研究什麼趙越的那些匪夷所思甚至有些驚世駭俗的言論。

    這一下大家即便是對嘉靖再瞭解,也不大明白這位萬歲爺今天這葫蘆裡究竟是賣的什麼藥。

    嚴嵩立於堂下,眼眉跳了一跳,偷眼觀瞧那位萬歲爺的表情,揣摩著聖意,心說:「如今朝堂之上夏言一家,老夫算作一家,沒有其他人的聲音……這位萬歲爺久不參與朝政,時間久了怕也擔心大權旁落。如今說這些話來,恐怕多少有敲山震虎的心思。只不過是真的敲山震虎,還是別有心思?」忽然之間嚴嵩就想到了趙越說的那個「三權分立」來,不想還好,這一想,腦海中就情不自禁的浮現出許多東西。如果站在眼前這位萬歲爺的角度,兩個大臣之間的平衡,顯然很難控制,按下去夏言,嚴嵩必然就要得勢,可要是把嚴閣老打壓起來,嘉靖皇帝又擔心人氣聲望盛隆的夏言會奪去了自己皇帝頭上的光輝。

    那麼很顯然,與其兩家鬥法,倒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上,如此一來,這個本來讓嚴嵩不以為意的「三權分立」怕是派上了用場。

    兩家變三家,相互制衡,相互制約?

    嚴嵩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抬起頭來去偷眼觀瞧面無表情的嘉靖皇帝,暗道:「萬歲爺,你真的是這麼打算的嗎?」

    不光是嚴嵩在胡思亂想,夏言心中這一刻也是在狐疑嘉靖皇帝今天這究竟是唱的哪一齣戲。當然,以夏言那老謀深算的智商,肯定也能夠聯想到趙越那一番言論對皇帝的影響。可是他畢竟還是比嚴嵩更熟悉這個朝廷,更瞭解嘉靖皇帝這個人。他深知,趙越那一番言論當中不單單只是有什麼「三權分立」,把立法權、行政權和司法權簡單分開,就可以天下太平。中國人對政治的理解與觀念與西方人有著天然的差異和不同,而對這制度的研究更是上升到了一種道的境界,可以說是在特定時期臻於完美。要不然古老的封建制度也不會持續上千年而經久不衰,並不是大家不清楚這其中的弊端,而是在當時的時間和地點,還有特定的環境,更高級的制度並不符合當權者的利益。

    所以嚴嵩想的只是皇帝有可能啟用第三家來平衡朝政,但是也沒把制度這件事情當做一回事兒。而夏言看的角度不同,或許更遠一些,他覺得趙越的那一番言論有些話固然可取,卻是實在是幼稚。如此一來,嘉靖即便是曾經動過心思,也萬萬不會去施行。不說大刀闊斧的改革會不會攪亂了原本「平靜」的朝政,就說這歷朝歷代想要改革的,又有幾人能夠輕易成功。

    嘉靖是什麼人,那絕對是一個謹小慎微,除了相信自己不會相信任何人的皇帝。

    放著這麼一個滿肚子帝王心術的皇帝,試問這改革的事情歷來都是有臣子,也就是權臣掌控的情況下,嘉靖皇帝又怎麼能夠放心把大權交給外人。

    所以夏言是深知嘉靖皇帝心思,可是他也不敢保證,這位總喜歡劍走偏鋒,孤注一擲的萬歲爺不會借由此事再去做些旁的事情。

    夏言經歷過一次罷相之後,終於學聰明了許多。

    果然,正如夏言和嚴嵩兩個人所猜測的一樣,嘉靖皇帝還真的對趙越的那番話不以為然。身為一名皇帝,他早已經過了衝動的年紀。當然不會和國子監的那群監生一樣,因為一點風波,就鬧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

    可是嘉靖皇帝原本對趙越的言論也表現了些許不滿,倒不是不滿趙越話語對朝野上下的衝擊,而是不滿趙越說話不會分場合,分時間。可是緊接著嘉靖就想到,通過這件事情倒是可以做一做文章,比如說藉機好好敲打一下朝堂中某些另懷心思的小人,讓他們知道知道,這個天下終究還是要自己來當這個家,做這個主。所以嘉靖才有了今天這個動作,不過看樣子,他的佈置似乎沒有白費,所有人都慌亂起來……當然,這其中不包括那幾頭老狐狸。

    嘉靖看著夏言和嚴嵩,心中一陣陣的冷笑,暗道原本也就沒打算瞞過你們,可越是如此,你們就越會胡思亂想。

    想到這裡,嘉靖皇帝就開始詢問朝堂中諸位大臣對趙越那一天的話究竟是什麼看法。用嘉靖皇帝自己的話來說,這個「人治」終究還是弊病,不得不查。

    什麼不得不查,是有意找茬!下面的幾個老臣心中暗自腹誹,不過也把那個姓趙的罵的狗血噴頭,大家一致認為這個姓趙的就是一個大混蛋,吃飽了撐的沒事兒找事兒,簡直就是添亂。

    不過皇上問了他們又不能不答,其中戶部尚書眼珠子一轉,就立刻出列說道:「萬歲,這人治如何臣下不敢妄自評斷,但是現如今對於朝廷來說,最難的事情不是體制的改革,而是如何充盈國庫!」

    「嗯?怎麼,你這個小氣鬼,該不會又和朕說,你們戶部又沒有銀子了吧。」嘉靖皇帝現在最怕提錢,一聽到銀子,他腦仁都疼。

    於是就見戶部尚書站在那裡滔滔不絕的給嘉靖皇帝計算這一年國庫的收益開銷,還有因為前不久那幾件事情導致的大比銀子的花費,連帶著又扯上了今年江南各地連月大澇,北方黃河又有決口的,這些層層面面都要銀子。至於說你嘉靖皇帝想要怎麼改革他戶部尚書沒有半毛錢的意見,可是不管你怎麼改,最起碼要保證他的國庫裡要有銀子。

    銀子,又是銀子……嘉靖皇帝一時之間頭大如斗,伸手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久久不語。下面的幾位老臣見了也都是束手而立,面無表情,就好像是他們與這件事情毫無關係一樣。但是相信,只要戶部尚書又或者是皇帝提到要挪用哪一個部門的錢款,這幾位估計就會第一時間跳出來,哪怕是擼胳膊挽袖子,拼了老命,要也維護自己部門所在的利益。

    見此情形,夏言和嚴嵩都是不動聲色。

    不過很快,嘉靖皇帝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嚴嵩身上,之所以不是夏言,那是因為對於經濟問題上,還是嚴嵩最會搞錢……要不然嘉靖如何會把朝政交給嚴嵩二十年,任他大權在握,獨攬朝政,說白了,嚴嵩要不是在經濟上有所建樹,也不會被嘉靖皇帝提拔到如今的位置上。而夏言相對來說,這方面就差了許多。

    嚴嵩見皇帝提到了自己,也頓時來了精神,笑呵呵的上前來,就開始說道:「朝廷缺錢這是不假,但是眼見就要到了夏季,想要增加稅賦怕是不妥。不過不能收稅,但是通過趙子川的事情,倒是給微臣一個啟發。只不過臣要是說了錯話,還望陛下您不要降罪於臣。」

    嘉靖皇帝一聽說嚴嵩有辦法,也打起了幾分精神,很是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說道:「許你說話,朕既然連那個趙子川都可以不管,又怎麼會因為幾句話就怪罪於你。正相反,嚴愛卿要是有什麼辦法充盈國庫,卻是給朝廷解了大圍,沒有過錯,反倒是有功,有功朕還要重賞。你且道來。」

    聽到嘉靖這麼說,嚴嵩連忙拱手施禮,這才說出了他的辦法,只不過他這話一出口,不光是嘉靖眉頭緊鎖起來,就連下面的諸位大臣也都是面有驚疑之色。

    夏言幾乎是在嚴嵩話音一落,就面沉似水的上前一步說道:「萬歲,臣以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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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嵩給嘉靖皇帝究竟出了什麼招數,為什麼夏言又要出言阻止,這些朝廷的大事外人無從可知。因為現在大家注意力關注的焦點,全都落在了金魚池那邊。就連距離不遠的正陽門大街之上,人流也比往常多了三分。

    與此同時,在京城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幾個人流量大的城門口,竟然也打出來義診分會場的招牌。

    一時之間,整個京城裡的人都知道了這場義診的規模是越來越大,這份景象竟然比春節來的還要熱鬧。

    不過熱鬧歸熱鬧,人民醫院的這塊牌子可以說是真的出名了,連帶著趙越這位神醫,也是名聲遠播,幾乎是達到了趙越人生的巔峰。

    現在誰人不知道趙越的名聲,那就真的是out了。只不過以前只是聽說趙越醫術神奇,能夠讓人起死回生,可是現如今大家又對這個橫空出世的神醫有了更多的一層理解,那就是這是一位活菩薩。

    可就是因為知道,當聽說眼前這位公子讓自己對付的竟然是趙神醫的時候,對面的這位紅臉漢子眼神就變得格外的古怪起來。

    「怎麼樣程爺,這北京城裡誰不知道你程爺的名頭,做這行就少有失手的時候。如今只不過是去給那個姓趙的找找麻煩,必然不會有什麼禍事惹到程爺你的頭上……更何況,據我所知,程爺你最近的生意也不太好,不光是程爺你自己,想必你手下人恐怕也要吃飯不是。」那公子身邊的一個幫閒冷言冷語出言激道。

    這幫閒話音一落,當家作主的那個公子就把一個錢袋子推到了「程爺」面前,笑道:「這裡是一百兩銀子,事成之後還有一百兩,怎麼樣,這趟生意程爺你是穩賺不賠……」

    那程爺眼珠子一個勁的轉動,似乎在權衡利弊,而對面的那個公子見程爺久不搭話,還以為是自己開價太低,最後一咬牙,發狠道:「我再給你加五十兩,至於說你能夠訛他姓趙的多少,全都是你自己的,這樣可行?」

    終於程爺臉上露出了笑模樣,哈哈一笑對這公子說道:「好,這位公子爺果然爽快,這買賣,我程萬里接了!」

    半晌過後,公子帶著他的幫閒偷偷摸摸的走了,只留下程萬里坐在原地,臉上帶著幾分譏嘲和冷笑。

    這時站在程萬里身後的兩個小弟兄都是一臉的狐疑之色,其中一個低下頭來,低聲說道:「老大,那趙神醫,咱們之前不是打過交道,照過面了嗎,怎麼你還答應那位公子……」

    聽到這話,程萬里哈哈一笑,冷哼一聲說道:「正因為是和這位趙神醫趙大人打過交道,照過了面,才要接那公子的銀子。哼哼,你們難道不覺得上一次在廣德樓吃的虧難道還不夠大嗎?這個場子,老大我可是憋了好久,都想要找回來了。如今那個公子找上門來,卻是老天爺開眼,給我姓程的把場子找回來的機會。你們說,這現成的銀子擺在面前,我憑什麼不接!」

    被叫做程老大程萬里這人,也不是旁人,如果趙越在這裡,就一定會認出來此人正是當日在廣德樓訛詐人家掌櫃,讓兄弟裝死,結果最後卻被自己揭破的那個紅臉漢子程萬里。

    話說當日壞了程萬里的好事兒,可是實在是讓程萬里還有他們那群兄弟好不狼狽,險些被順天府的人堵了一個正著不說,還在眾人之前露了顏面,更是丟了一個大人。

    這件事情或許趙越不以為然,可是對於程萬里他們這些混跡江湖的人來說,卻無疑是等於顏面盡失,載了一個大跟頭。

    以至於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們都不敢輕易的上街露面,只想著熬過了這段風頭再說。

    可是萬萬也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會有人找門路找到了自己頭上,要對付的人竟然就是趙越趙子川,試問這不是天意又是什麼。

    只不過對於這個趙越,也就是現在名聲最響亮的趙神醫,程萬里手下的那群小弟卻是心中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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