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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陽奉陰違 文 / 雲的留痕

    第二百一十六章陽奉陰違

    許肅不足為慮,唯一值得擔心的就是那個趙越趙子川。

    趙越這個名字對劉玉山來說,可以說是他這一段時間以來心中最大的一塊心病了。就好像是一塊牛皮糖似得黏在身上,讓他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本來劉玉山也不想與趙越為難,畢竟趙越背後還站著一位東廠的提督太監。對於朝野上下所有人而言,不管是東廠,還是錦衣衛,都是臭名昭彰,同樣的可以治小兒夜啼。

    最起碼劉玉山自己是不敢輕易的得罪這兩大特務機關,特別是面對著那群斷子絕孫的太監,對於經常出入宮廷,與這些太監接觸最多的太醫們來說,那群生理有缺陷的人,心理同樣的有缺陷,所以單論危險程度甚至還在錦衣衛之上。

    而現在劉玉山敢於趙越針鋒相對不顧念他身後的秦福秦公公,說實話要說是真的沒有一星半點的依仗,誰相信呢。

    可是現在最關鍵的還是要穩定住太醫院的人心,不能讓這一道聖旨給擾亂了。劉玉山心裡面打定主意,是陽奉陰違,表面上接了聖旨,卻要把趙越這醫院的事情給攪合黃了。在太醫院之外另立門戶,這是什麼意思,明擺著就是要削自己的權麼!

    所以從打嘉靖皇帝的聖旨一下來,劉玉山就已經讓心腹之人在院裡面到處宣揚這「分家」的壞處,還有趙越這「人民醫院」有多不堪。

    如此看到堂下眾人臉上憂心忡忡的神色,還有一面倒的牴觸情緒,劉玉山心中頓時升起幾分得意出來,暗道:「趙子川哪怕你再有本事,能夠讓陛下降下聖旨,可是歸根結底你也別想打我太醫院半分主意!只要老夫從中作梗,你這倒灶的人民醫院就別想在這順天府立足!哼!」心裡面如此想來,劉玉山就越發的覺得這件事情自己穩操勝券,只不過表面上劉玉山卻不表露出來。反倒是自己那個不省心的侄子,卻是讓他頗為上火,以前還覺得這劉蟒聰明伶俐,是劉家未來的中興希望。可是經過這麼幾次三番的波折,劉玉山也不禁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不過劉玉山心中安慰自己,這侄子劉蟒還是年輕,缺乏閱歷,再加上有些才華,年輕氣盛,被一時義憤蒙蔽了頭腦也是有的。要恨就只恨那個趙越和許肅這對師徒……

    劉玉山胸中恨意難消,眼眸中的陰翳也愈發的濃郁。

    可惜這位太醫院院使的心中計較,他的寶貝侄子劉蟒卻不能夠理解,也猜測不到,只是喋喋不休的鼓動自家的叔叔能夠帶頭抵制趙越師徒,最好是能夠面見嘉靖,揭露趙越這個大個子的「本來面目」!

    終於劉玉山見這場中的火候差不多了,這才咳嗽了一聲,打斷了眾人的話語,繼續說道:「正所謂是聖命難違!諸位,你們就不要難為本官了。既然聖上已經下了旨意,這件事情就已經成了定局,木已成舟,無非太醫院上下就要順應聖命,哪怕是對我們太醫院有所不利,也要奉命而行!」

    「大人!您!」下面人聞聽此言無不為之變色,有人更是氣呼呼的就要反駁,不過話還沒出口,就見劉玉山抬起手來示意他們不要插言,然後又說道:「這件事情沒有商量了,你們也不要聒噪。不過呢……」

    說著就見劉玉山話鋒一轉,忽然說道:「不過陛下說的是讓我們太醫院協助趙院判興辦人民醫院,人力物力都要聽其指派……而以本官想來,聖上也是不想我們因為興辦什麼人民醫院,就忽視了我們本職的工作。正所謂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聖上只是讓我們協助,那我們就協助好了。」

    劉玉山這一番話說的眾人好半天沒緩過勁兒來,腦子裡有些亂,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這位院使大人究竟想說些什麼。

    不過在場的這些人別看都是技術流的官員,可惜這些年混過來,早就成了官場的老油條,馬上就注意到劉玉山說的是「協助」。

    「趙院判有本事,這個老夫承認。既然如此,趙院判如何施為,我們只要在旁邊看著就好,休要指手畫腳,反倒是好心辦了壞事。有時間有精力,在座的諸位就伸手指點一番,可是咱們太醫院的太醫們是幹什麼的?還不是為了伺候好聖上和宮裡面的諸位娘娘,還有皇子們,所以本官覺得,不能讓聖上以為,整個太醫院就只有趙院判在辛苦。我們太醫院都應該動起來,比如說,加強對皇室成員身體健康的注意,多進宮走動走動,還有就是整理太醫院的醫藥庫,書庫,哎呀,本官記得自接替許大人上任太醫院院使之職,似乎還沒有對太醫院上下進行過徹底的清查,如今借此機會,倒是不妨動上一動……」

    劉玉山一臉的嚴肅,雖然說的冠冕堂皇,好似要聽從皇命,可是仔細一琢磨就赫然發現這位院使大人顯然不是表面上那個意思。

    一旁的劉蟒咂摸咂摸滋味,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頓時就興奮的一拍大腿,就要歡喜的輕呼出來。

    可惜還不等他喊出來呢,就被劉玉山一個犀利的眼神狠狠的瞪了回去。

    不過既便是如此,劉蟒也是呵呵的咧著大嘴,笑個不停,似乎是已經預見到趙越要人沒人,要物沒物的尷尬局面。

    「太醫院上下所有人從現在開始各司其責,同時嚴加整頓。負責各宮室的主事都不要呆在院裡了,都動起來。要讓聖上和朝野上下都知道咱們太醫院是如何的恪盡職守!竭盡全力,你們都聽懂了嗎?」劉玉山冰冷的眸子環視眾人,堂下的眾位太醫一想到這其中的險詐之處,也不禁汗毛豎起,不寒而慄,急忙起身應聲回答。

    劉玉山見此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忽然笑道:「如此,本官就與諸位約定,待整頓之事過後,必然與大家喝酒慶功。好了,今天這事情不容有失,諸位就全都下去準備吧。」

    眾人聞言轟然應諾,這才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默默的轉身離開了後堂。

    等到整個後堂裡就剩下劉玉山劉蟒叔侄,還有劉玉山的幾個親信之後,劉蟒頓時就鼓掌哈哈笑道:「還是叔父厲害,運籌帷幄,把那個姓趙的玩弄於鼓掌之間,真可謂是大快人心啊!哈哈。」

    話音一落,就立刻有人上前一步,低聲笑著奉承道:「大公子所言甚是,院使大人這一招果然高明,既順應了陛下旨意,又不給那個姓趙的施展的餘地。如此一來,用不了多久,沒有人力物力可用,單憑一個讀書讀傻了的許子敬,他趙越還能夠在咱們大人眼皮子底下玩出什麼花樣來。」

    就見此人一臉的諂笑,眼珠子提溜亂轉,就差在腦門上刻上「狗腿子」這三個字了,赫然就是當日趙越初到太醫院與之衝突的那位龐太醫。

    話說這龐太醫當時自是見到東廠提督秦福收了趙越做子侄,就嚇得險些尿了褲子,連著許多天當真是坐臥不安,過的是提心吊膽,生怕趙越這傢伙嘴巴一歪歪在東廠提督面前針對自己,害自己落個恐怖下場。

    有了這麼一件窩心事情天天壓迫著這位,直讓他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體重直線下降三十多斤,由此可見他心中的壓力有多大。

    好在時間過的久了,趙越那邊竟然沒有任何動靜,這位龐太醫這才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不過這麼一番折騰,倒是好懸沒要了他的一條老命。

    可是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你輕易的放過他,反倒是越發的讓他對你敵視。甚至是長時間的自我心理暗示,讓龐太醫認為趙越這人要是不從太醫院裡趕出去,自己就必然會大禍臨頭。

    有了這樣的想法,一開始龐太醫還心有顧忌,不敢有什麼舉動。可是當他發現趙越和劉家叔侄明爭暗鬥,頓時就起了心思,毫不猶豫的就站到了劉玉山這邊,希望能夠借助劉玉山的力量將趙越掃地出門。

    可惜他這邊剛動了心思,那邊趙越就榮升為太醫院的院判,並奉命籌建「人民醫院」。一開始龐太醫也是大吃一驚,他萬萬也沒想到,這趙越竟然陞官升的如此之快,簡直可以說的上是「一飛沖天」勢不可擋!

    說不得一開始龐太醫心裡也開始打起了退堂鼓,不過等見到劉玉山似乎並不賣趙越的賬,還有意和趙越對著干的時候,這位也動了煽風點火的心思。

    或許在他看來,不管是劉家叔侄和趙越鬥的你死我活最後是誰勝出,他都可以置身事外。也正因為如此,這位恐怕就是太醫院所有人裡,最擔心雙方斗不起來的那位了。

    而他的話音一落,其他幾名心腹下屬也都是各懷心思齊齊點頭,不住的稱讚劉玉山這一手玩的漂亮,當真是應了兵法那句「不動如山」,簡直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啊!

    劉玉山聽到這些人的吹捧,臉上也難掩得意之色,不過表面上他還是保持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架勢,不動聲色的說道:「胡說些什麼,本官與趙院判既然是同殿稱臣,身為同僚又如何會如此作為,更何況還有聖上的旨意在,爾等切記謹言慎行,禍從口出!」

    一群心腹手下聽到這話,卻是不由得打了一寒噤,似乎這時才想起來按照剛才龐太醫的說法,那麼他們簡直就是有意抵抗聖旨,陽奉陰違了。

    而不尊聖旨是什麼下場,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的確是不能輕易胡言亂語的……頃刻之間,這幾位心腹頓時緊閉嘴巴,左顧右盼,疑神疑鬼,似乎是擔心四周有沒有什麼耳目偷聽,變得格外的小心翼翼起來。

    龐太醫見自己的馬匹拍在了馬腿上,神色也有些悻悻。不過這件事情已成定局,倒是不用擔心劉家叔侄能夠半途而退了。

    倒是劉蟒沒心沒肺的不以為意,一臉的不以為然的對自己的親叔父說道:「叔父對那個姓趙的又何必如此忌憚。只恨陛下竟然被其蒙騙,竟然擢升他為太醫院院判,真是可惡!叔父,如今許肅就在院中到處拉攏人心,您不能坐視不管啊!」

    幾名下屬這時都不敢輕易插話,只是抬起頭小心的偷看劉玉山表情,等候這位老大人發話。

    劉玉山沉吟了一陣子後,才沉聲說道:「許肅的事情不用管他,相信過了今天太醫院內就沒剩下多少人了,除了那些雜役之外,沒有太醫答應幫襯他,他一個書獃子又能夠有什麼作為。倒是你!」

    說著劉玉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著劉蟒,驚得劉蟒不解的問道:「我又怎麼了。」

    劉玉山見這個侄子還不開竅,頓時就氣得大力一拍桌子,怒道:「東宮太子那裡是除了陛下身邊最緊要的位置,你又如何讓一個外人輕易插手進來,如今娘娘發話,竟然有意思讓太醫院更換太子身邊的醫官,這件事情難道你自己就一點不著急麼!」

    「啊!」劉蟒聞聽此言這才神色大變,眼神中就流露出幾分惶恐不安還有憤怒委屈酸甜苦辣多般複雜的神色出來。

    看著劉蟒啞口無言的樣子,劉玉山氣他不堪重用之外,也不免心頭一軟,暗道這畢竟是自己的親侄子,也不好當著外人過份的斥責他。最後只能歎了一口氣,很無奈的說道:「如今我已經和娘娘那裡道過謙,不過這事情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你自己也要上進。打起精神對太子那邊也要看緊了才是!」

    劉蟒回過神來,也想起來自己被趙越的事情擾亂了心神,竟然把最關鍵的事情差點給忘了。說到底自己為什麼會如此高傲,還不是因為自己是太子身邊最得力的御醫麼,而太子又是未來的皇帝,所以只要自己把太子給伺候好了。未來不說是能夠繼承自己叔父劉玉山的院使之位,就是做第二個許紳也不是不可能的。

    因此想到這裡,劉蟒也知道了輕重緩急,就急忙對劉玉山說道:「叔父教訓的對,小侄知錯了,小侄現在就回東宮向娘娘致歉……」

    劉玉山見自己的侄子總算是明白過來,也不由得老懷大慰的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嚴肅的說道:「既然想明白了你就趕緊進宮去吧。」

    劉蟒連忙點頭,滿心想的都是如何在東宮那邊重新獲得娘娘和太子殿下信任的事情,所以劉玉山一放人,他就迫不及待的奪門而出。

    不過就在劉蟒臨出門之前,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對劉玉山叮囑道:「叔父,孩兒進宮去了,不過太醫院之事卻是萬萬不能讓姓趙的與那個書獃子得逞!」

    劉玉山聞言手捋鬚髯,冷笑一聲說道:「你且去吧,太醫院的事情還不用你來操心,不過就是兩個跳樑小丑,叔父我還不放在眼裡。」

    有了劉玉山這話,劉蟒這才放心下來,然後一跺腳,就帶著一腔恨意出了後堂大門,向皇宮方向去了。

    等劉蟒走了,後堂之內的幾名心腹屬下也都安靜的不發一言,全都安靜的看著劉玉山,等著這位老大發話。

    「誰知道許子敬現在身在何處?」劉玉山開口問道。

    心腹們不知道劉大人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有人急忙回答道:「這個時候他不在仁慈堂,估計就是在前院……」

    直到此刻劉玉山才慢慢的從椅子上起身,然後慢慢的邁步向外面走去,同時就聽到他語氣冰冷的說道:「陪本官出去看看,見見我們的這位許太醫,看許太醫又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總不能給人留下把柄,說本官以權謀私,有意不合作……」

    「呵呵,大人英明……」應和聲隨之而起,劉玉山就這樣面帶微笑的出了後堂,直奔前面而去。

    很快,劉玉山這一行人就穿過院子門廊,到了前面太醫院的前院。

    一路之上隨處可見太醫院裡一片忙碌之狀,不少太醫都是跟沒頭蒼蠅似得,也不知道在瞎忙什麼。有那受不了一片混亂的,就默默的收拾東西,去各自負責的地方盯著,與其外出值班,也好過在家裡提心吊膽的強。

    見此劉玉山倒是頗為滿意,等到了前面院子的時候,就已經看到有不少人正向外走去。與此同時劉玉山就看到一名年輕的太醫正追著另外一名略顯得年長的太醫,邊走邊說些什麼。

    待距離近了,這才隱隱的聽到這人似乎是在勸對方「出山」什麼的,顯然這人不是旁人,正是趙越的寶貝徒弟許肅許子敬,而他現在正在做的就是費盡唇舌和身旁的這位太醫同僚述說這「人民醫院」的好處……只可惜他自信滿滿的回到太醫院給趙越尋找幫手,可是卻沒想到這些同僚,似乎都對他的提議不感興趣。而且每當見到他的時候,都是一副敬畏蛇蠍,避之不及的架勢。

    於是就在劉玉山忽然出現在前院,所有人當發現院使大人身形,都急忙停下手上動作,畢恭畢敬垂手而立,一片寂靜的時候。

    許肅依然固執的遊說對方,絲毫沒有察覺到四周的空氣正瞬間凝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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