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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人心浮動 文 / 雲的留痕

    第二百一十五章人心浮動

    「駙馬鄔景和?」當聽完了王葳蕤述說,趙越這才想起來這一段時間裡京城中傳的沸沸揚揚的一場儒林盛會。說的就是當朝駙馬爺,嘉靖皇帝的妹夫鄔景和連同幾位至交好友,要在府裡舉辦一場詩會,聽起來就是一個古代版的文學沙龍。

    不過對於因為環境與交通通訊限制的古人而言,很多人或許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自己出生時的城鎮,對外界的消息來源也十分有限,故而像是這種頗具規模的聚會,就成了他們這些人彼此交流有價值信息,增進感情,傳揚名聲的最佳的途徑。

    如此一來,這盛會一覺得舉辦,就立刻傳的大街小巷世人盡知的地步,不過因為訊息不通暢的關係,聚會很早就開始宣傳造勢,一是為了方便通知到要邀請的才子名士,二來也是給眾人一個充分的時間做準備。

    準備什麼?還不是為了準備以最好的精神面貌面對天下英才,難不成還真的以為聚會上指到誰,讓誰作一首詩,就都能像是曹植一樣七步成詩?

    顯然從唐詩宋詞發展到明朝,這詩詞之道已經臻於化境,早到達了巔峰。天下間的讀書人把這詩詞之道都已經給走絕了,再難以有新的突破。

    故而到了元代的時候就開始有元曲開始興盛,詩詞已經少有讀書人再去辛苦鑽研,畢竟再辭藻華麗也不可能比得過唐詩,再推陳出新另闢蹊徑,也不可能超越宋詞。如此一來,文章開始從短篇向中篇發展,傳奇開始向著故事進化,而詩詞也變得更具有娛樂性,這也為後世的所謂現代詩歌奠定了一定的基礎。

    現代詩歌說的好聽,其實就是古文賞析的白話版本,在古人看來合轍押韻的詩歌不過就是一篇篇文辭浮華的打油詩,粗鄙不堪,可現代文人則倍加推崇,認為這是文化的解放,靈魂的自由,實際上也不過是四個字,「迫於無奈」罷了。畢竟一個文學題材的巔峰,就代表了一種文化的沉寂,更是引動了下一場所謂「革命」的誕生。

    至於說明代以來,民間開始興起類似小說的文體,據說這是在宋元時期的說話藝術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並且出現空前繁榮的景象。葉盛《水東日記》卷二十一說:「今書坊相傳,射利之徒,偽為小說雜事,農工商販抄寫繪畫,家畜而人有之,癡文婦,尤所酷好。」反映了當時小說的讀者群主要在市民階層。

    明代文人創作的白話短篇小說稱為「擬話本」,就是直接摹擬學習宋元話本的產物;其中就有後世人耳熟能詳的四大名著的長篇小說,如《三國誌演義》、《水滸傳》、《西遊記》等,亦多由宋元說話中的講史、說經演化發展而來。到了嘉靖以後,文人的寫作思路徹底被激發出來,大名鼎鼎的《金瓶梅》,就是在這個時期誕生的……

    當然了,這明朝的文化史和趙越關係並不大,他也並不關心。只不過這一場聚會,從他到北京至今,可以說是被人提起了無數次了。

    誰見到他都先問他知道不知道鄔駙馬辦文學沙龍的時期,見一次問一次,然後又十分熱情的替人家駙馬爺做邀請,也不管人家大明朝的堂堂駙馬,嘉靖皇帝的親妹夫願意不願意。

    本來趙越是打算去「蹭」的,不是跟嚴世蕃,就是和徐文長。

    可現如今人家駙馬爺竟然直接派人把邀請的請帖送到了府上,這倒是大大出乎趙越的意料之外。

    不過就在趙越還在發愣的時候,王葳蕤卻是紅著小臉說道:「聽說這位鄔駙馬才華橫溢,多有怪才,當年寫游蘇州半山寺,獨創八山疊翠詩名噪一時。太后聽說了此人才氣,頗為喜愛,這才讓他尚了長公主,據說那一年他才十六歲。」

    趙越不知道什麼八山疊翠詩,只不過一想到一個頗為有才華的十六歲少年,被人一句話定了終身,說起來倒是一件十分令人沮喪的事情。

    要知道在唐朝之後,駙馬都尉這個職位已經毫無前途可言,只不過是一個虛職而已。民間百姓多以誰誰娶了當朝公主,頗為羨慕嫉妒恨,可卻不知道如此一來卻是限定了自己人生的軌跡,更是毫無自由可言。而且能夠娶公主的人,必定不是家世顯赫,就是滿腹經綸,所以這類人滿懷雄心壯志,心懷錦繡,可惜一被皇家的人看中,就等於說是一輩子都難以有出頭之日,想必那些指腹為婚盲婚啞嫁的更加難得幸福。

    所以趙越越是聽聞這位鄔景和駙馬爺有才華,就越覺得這應該是一個憤世嫉俗,懷才不遇的主兒。心裡倒是難免同情起來,於是看著王葳蕤還一副憧憬的樣子,他倒是真的不好破壞了人家駙馬爺在小丫頭眼中的光輝形象。

    只不過趙越卻是忽然對這位駙馬越發的好奇起來……看來這詩會還真的要參加了。

    想到這裡,趙越心中暗道,這位鄔駙馬十六歲尚了公主,如今算起來也應該是一位年近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了。也不知道這位究竟是長得像是陳建斌呢,還是會是吳奇隆呢。

    暫且放下請帖不說,不大一會書房門就被人推開。

    轉頭看過去卻是沈雪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呀呀的發出了幾聲,然後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

    趙越見了這小丫頭開始還挺高興的,可惜鼻子一聞到那一股子刺鼻的湯藥味,就頓時皺起了眉頭。

    話說自從那一天去菜市口歸途中被人刺殺,不小心擦破了肩頭,這王葳蕤和沈雪兩個丫頭就整天變著法的給自己做所謂的「補藥」。

    這一頓兩頓,礙於人家辛辛苦苦的面子上趙越也就捏著鼻子喝了,可是本以為幾天也就差不多了。卻沒想到這湯藥喝起來是一天比一天難喝。到了現在,更是聞到味道就有想要吐的衝動……趙越在這一刻是多麼的懷念後世保健品行業推出的那些這個口服液,那個什麼深海魚油的啊!

    兩個千嬌百媚的小佳人,瞪大了美麗的大眼睛盯著你,換做是誰哪怕是手裡捧著一碗毒藥,這個時候也只能硬著頭皮一飲而盡了。

    這邊趙越「乖乖的」喝完,兩個少女相視一眼,明眸善睞的就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來。接著沈雪就收拾起藥丸,給趙越準備好的一些蜜餞就拿了出來。等這一切都做完了,沈雪才樂呵呵的擠在趙越身邊,呀呀的不知道比劃說些什麼。

    趙越去看王葳蕤,王家大小姐這才被沈雪提醒說道:「今天鶴年堂的丁少東家也曾來府上過,交給家人一份信箋……」說著就見她轉身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個信封出來,遞給趙越。

    鄔駙馬送的是請帖,這丁鵬丁少東家也到了,送的又是什麼?

    趙越一臉的疑惑,不過等打開一眼,赫然就發現這裡面放著的竟然是兩張賣身契。

    這時王葳蕤也看清楚了趙越手上拿著的究竟是什麼,不由得掩口輕呼道:「這是盼盼姑娘還有她的那位姐妹的賣身契嗎?」

    趙越目光緊緊盯著手中的這兩張輕飄飄略顯得有些發黃的紙張,然後點了點頭,不由得苦笑道:「我讓丁少東家幫忙打聽那兩位姑娘贖身的事情,卻沒想到他竟然直接就花銀子把賣身契都拿回來了……等一會還是讓人拿銀子送鶴年堂去,順便看看那位盼盼姑娘恢復的如何了。」

    這幾天趙越可沒中斷了給那位盼盼姑娘打點滴用藥,開始還是趙越自己親自前去,可到了後來給人靜脈注射這工作還真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只是簡單的教了教老往鶴年堂跑的梁宏公還有杜文孚兩位老爺子,這二老就能夠駕輕就熟的充任護士的角色了。於是現在趙越只負責往那邊送藥,有時間就親自過去一趟,平時那邊緊盯著的都是這北京城裡最富盛名的兩位醫學泰斗。

    有了這兩位扛鼎的大人物在場,趙越這青黴素的名聲也終於傳遍了整個順天府,可惜趙越這時還有意壓著青黴素的流通,故而連趙越恐怕都不知道,這青黴素早就被民間炒作的比仙家靈丹還要神奇,就連黑市裡都有人開價出百兩紋銀只求一劑靈藥!

    有名氣不小的前名妓這個活例子擺在這裡,這藥價簡直就是一日三升。

    說來現代的化學提煉藥物對古代人的作用效果十分明顯,如今雖然還需要進一步的加固,可是病人的病情的確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也正因為如此,趙越才不敢有半點馬虎,生怕對方的病情反覆,這第一炮要是打不響,後面的事情就不用再多說了。

    至於說丁鵬的事情,王葳蕤也說道:「這點銀子咱們還是出的起的,倒是不能為了這件事情欠了鶴年堂的一份人情。」

    這年頭銀錢債好還,人情債難還。沈雪當一聽說要從家裡往外拿銀子,小臉上就浮現出幾分不捨出來,似乎掏趙越的腰包,就是拿她的銀子一樣。

    而王葳蕤在見識上卻是比沈雪要開闊的多,知道有些事情用銀子能夠解決的,就一定不能夠欠下人情。

    趙越點頭,深以為然,等這幾件事情說完了,接下來就是繼續寫計劃書的事情,寫完了這個之後,趙越還要去西郊醬菜園子看一看。

    「梅園」這邊趙越是《》,可是在太醫院,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太醫院的後堂內,劉玉山和劉蟒叔侄兩面色都是鐵青的默默做在太師椅上,在他們兩個之下,還有太醫院的諸位司房主事。

    皇上要從太醫院抽調一批人去幫趙越興辦「人民醫院」的事情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可以說是上下一片嘩然。

    不少太醫當時聽完就懵了,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皇上這旨意究竟是什麼意思。怎麼好端端的一個太醫院就要分家了。

    要說起來,這些年太醫院也不是說沒有遇到過什麼波瀾,可那也都是常理之內,眾太醫也都算是見怪不怪了。可是說太醫院分家的事情,倒是從來就沒有想過。在這些太醫想來,他們這一輩子別管是用心鑽研醫術,還是混吃等死,這輩子都必定要和太醫院綁在一起。多少都有點後世國有企業抱著鐵飯碗的意思。

    可是現在一分家,就等於說是有一部分人要脫離這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大集體,去哪個不知道前路如何的什麼所謂「人民醫院」,這些太醫頓時就慌亂了。

    而下面一亂,中上層的太醫同樣也是心神未定,立刻就聚集在一起集體來找劉玉山問一個明白,畢竟劉玉山現如今可是太醫院的院使!

    只是當這些人當見到劉玉山之後,才發現原來他們的院使大人同樣也在為這件事情而惱火,甚至比他們當中的任何人的火氣都大!

    「大人,自太祖皇帝開創大明朝至今,咱們太醫院一直以來都是為陛下和後宮嬪妃,以及皇族服務,什麼時候可以給那些黎民百姓看病了!」一名中年太醫憤憤不平的說道。

    話音未落,就聽到堂下不少人出言符合,同時有人說道:「咱們太醫院的諸位同僚家中可是世代為皇家看病問診,非是市井之中那些遊方郎中可以比較,他趙越一介草民,無非就是仗著一些旁門左道的法子迷惑皇上,這才讓皇上一時被蒙蔽,下了亂命。我等都是身為陛下臣子,那能夠讓這些奸佞小人如此妄為!」

    這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激動不已,一副正氣凜然的架勢,直聽的在座諸人都是不住的點頭。

    不過說到最後卻是話鋒一轉,忽然對著劉玉山說道:「不過大人,這件事情還得是您來出面,畢竟您是咱們太醫院的主心骨當家人,身為院使的您向陛下申述,我們這些人必定是要為大人您搖旗吶喊的!」

    這人話音一落,下面的應和聲更加的多了起來,堂下一片嘈雜,然後就是七嘴八舌的一通述說,無非就是想要劉玉山出這個頭,好讓嘉靖皇帝改變主意,省得到時候真的分了家,不小心再把自己分出去,那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劉玉山此時額頭上卻是青筋直蹦,冷冷的看著這幫鼓動自己去告御狀的屬下,心裡面就爆了一句粗口!

    感情這幫人都是把自己當傻子,誰不知道嘉靖皇帝那是一位乾綱獨斷說一不二的主兒。當年鬧「大禮議」的時候,首輔楊廷和牛不牛,朝中的諸位元老大臣比不比自己強,最後怎麼地,還不是讓嘉靖皇帝打了一個人仰馬翻,丟官罷職,甚至是吵架滅門!讓自己去和嘉靖說理去,虧得他們這些傢伙想得出來。

    不過說到分家的事情,劉玉山心裡面卻是一陣陣的猶如刀割一般的心痛!

    話說太醫院傳承至今,要是到了自己這一任讓太醫院被拆成了兩個部分,那自己無意就是太醫院歷史上最大的罪人!到時候別說會被人指著後脊樑罵娘,估計死後也沒臉去見太醫院以前的那些前輩先人了。

    就在這時,劉玉山的侄子,太子東宮的御醫劉蟒,劉御醫咬牙切齒的對著劉玉山說道:「叔父!這件事你可不能不忍氣吞聲啊!大家說的對啊!太醫院這要是被分家了,日後咱們太醫院的人出去,還如何有臉面見人!更何況那姓趙的,就是一個只懂得開膛破肚的屠夫,又有何顏面自稱是行醫之人!可惜陛下被這種人所蒙蔽,連東宮的太子都有可能被其荼毒,如此禍亂社稷的逆賊,人人得而誅之!叔父!您老人家不能坐視不理啊!」

    聽著侄子劉蟒如此上綱上線的給趙越扣上了一個「禍國殃民」的大帽子,這要是被趙越知道一定會以為他說的是秦檜之流,只不過真如劉蟒說的那樣,趙越簡直就是罪不可赦,惡貫滿盈了。

    因此一時之間堂下一片安靜,顯然眾人都被劉蟒這一番驚世駭俗之言給嚇著了,他們只是不想分家而已,可沒想到要弄出一個大逆不道的奸臣出來。

    「那個,劉御醫說的話似乎有些過分了啊。」有老沉持重的太醫好半天才訕訕的替趙越辯駁了一句,畢竟有時候說錯話是要害死人的。

    劉玉山這時終於不再沉默,先是瞪了一眼面紅耳赤,還要開口給趙越扣帽子的親侄子,然後就對堂下的眾人說道:「諸位,稍安勿躁,這件事情其實我說沒有用,你們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要是真的鬧起來,對誰都不好……」

    「大人啊!那依您的意思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一位太醫氣呼呼的站起身來,大聲道:「許子敬已經替那個姓趙的招兵買馬了,大人您再不阻止,咱們太醫院可真的就完了!」

    許肅自告奮勇來太醫院為趙越拉攏幫手的事情才剛開始,不過已經掀起了不少的動靜,只不過對於許肅,劉玉山卻是不以為意的,在他想來,只要自己控制住局面,就不怕有人被拉攏過去。

    只不過對他來說最關鍵的還是那個趙越……

    劉玉山雙眸中閃過一道陰翳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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