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重要的是,李太后也很滿意。到此,寫教令的事情就圓滿完成了。
郭威又跟太后講,此行關係重大,必須派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前去才能體現太后對此事的慎重,當然最佳人選就是老太師馮道了。太后想想有道理,批准了郭威的意見。
馮道得知消息後大吃一驚,郭威怎麼還不肯放過我?想了半天,決定去找郭威當面說清楚。他有一個很好的理由,「郭將軍,我年紀大了,腿腳大不如前了,這次就不要派我去徐州了吧?」郭威笑了笑,「您老也知道,迎接新天子的儀式是很講究的,絕不能草草了事。太師德高望重,只有您出面,天下才能悅服,就麻煩您跑一趟吧。」
馮道看出來了,要是再不跟郭威交底,恐怕這個黑鍋要背定了。於是索性把話說穿了,「郭將軍是真心要立劉贇做皇帝嗎?」郭威平靜地說,「太師不要多心,我郭威可以對天發誓。」
郭威心裡很清楚,除了太師馮道對自己不放心以外,千里之外還有一雙眼睛也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就是河東節度使劉崇,劉贇的生身父親。
劉崇不光人長得高大帥氣,長長的鬍鬚也很有型,有幾分三國時關公的風度,而且眼睛也很有特點,就是傳說中的極品——重瞳子。瞳仁從中間分成兩半,乃是一個天生的無窮大符號「∞」。這可了不得,當年的西楚霸王項羽就生了這麼一雙好眼睛。
不過,劉崇沒有讀過什麼書,年輕的時候只是街頭的一個小混混,最大的愛好就是喝酒和賭博。後來賭光了所有值錢的東西成了窮光蛋,不得已去軍隊當了一名士兵。當然,與別人不同,他有一個好哥哥,就是劉知遠。哥哥當了皇帝以後,弟弟就坐上了火箭,成了太原留守、河東節度使,要權有權,要錢有錢。
太原是個兵強馬壯的好地方,當年李淵就是從這兒起的兵。遠的不說,後唐莊宗李存勖也是在這兒發的家。劉崇手下也掌管不少兵馬,勢力在各地方軍中是最強的一個。聽說漢隱帝被害的消息後,憑著一腔熱血就要起兵。可是沒過兩天,又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傳來,兒子劉贇已經勝出,成了皇位的合法繼承人。劉崇非常高興,「我兒子就要當皇帝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於是,停止了一切軍事行動,開始準備慶典活動,好等到兒子劉贇即位那天在太原熱鬧一番。
當然,他多少還是有些顧慮的,比較多的是擔心郭威的人品問題。要是郭將軍不地道,自己當皇帝怎麼辦?為此,劉崇專門派了一個使者,去開封探聽郭威的口氣。郭威說得很明白,「我郭雀兒要是想當皇帝,早就當了,還用等到現在?」頓了一下,又指著脖子對來人說,「你看見沒有,我脖子上還有一道紋身吶,你聽說過歷史上有哪個皇帝有這東西嗎?我郭威決無二心,請回去告訴劉將軍,儘管放心。」
使者一聽,話都說到這個分上了,再不相信人家就得懷疑自己的人品了。於是,立即回去把好消息告訴了劉崇。劉崇放心了,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想一想,再過幾天,自己就是太上皇了,那是什麼感覺?看見什麼都是那麼舒坦,聽見什麼都是那麼順耳,不由得有點飄飄然起來。太原全城都要沸騰了,幾乎所有的人也都相信,這位眼睛重瞳子,長鬚飄飄的劉大帥馬上就要大富大貴了。
但有一個人對此事持保留態度,他就是太原少尹李驤。李驤之前是劉崇帳下參謀,也是個難得的人才,可惜沒有留下太多的生平資料。
李驤當時就對劉大帥說,「劉將軍,你別信郭威那傢伙的。他郭威起兵犯上,導致漢隱帝被害,已經沒辦法安安穩穩地做臣子了,也不可能再立劉氏的後代當皇帝,否則一旦秋後算賬,他郭威就得倒霉。我們現在應該立即出兵,越過太行山,佔據孟津(今河南孟津縣,當時是洛陽北邊的一個重鎮),靜觀時局變化。等到徐州殿下即位,天下安定以後再把兵收回來。要不然,你可就要上了他郭威的當了。」
劉大帥正在興頭上,哪聽得進這個,尤其最後一句,感覺特別刺耳,說得好像自己是個傻瓜一樣。劉崇面紅耳赤,青筋暴露,一拍桌子站起來罵道,「你這個酸秀才,什麼意思?是要離間我們父子嗎?來人吶,把這傢伙推出去斬了!」劉崇真是太有才了,倉促之間就能給自己的參謀定出「離間」的罪名。
李驤好心好意給他們劉家出謀劃策,本來也希望能夠借此機會閃亮登場,施展平生所學,實現治國的抱負,沒想到劉崇不識好歹,這麼淺顯的道理都聽不明白,這麼好的計策都不用。委屈,失望,痛苦,絕望……他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我李驤滿腹經綸,沒想到遇到你這麼個蠢傢伙,真是瞎了眼!我家裡還有一個病重的老婆,我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要殺你就把我們都殺了。」
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劉大帥更來氣了,立刻把李驤的老婆抓了過來。
可憐的才子李驤就因為這幾句話丟了卿卿性命,埋沒了自己的一身才學,還搭上了自己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