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走到跟前,也不說話,只管上下打量趙匡胤。眼前這個流浪漢雖說衣衫襤褸,不修邊幅,卻掩不住一股英雄之氣。
趙匡胤看見老和尚的風采,也覺他不是一般人物,於是向他拱手作揖。
老和尚趕緊還禮,還向他道歉,「剛才徒弟們無知,冒犯了貴人,請不要見怪!」
沒想到老和尚如此通情達理,趙匡胤的氣也就消了,「我今天路過此地,天色已晚,沒有找到酒家,想在寶剎找個地方歇歇腳。剛才跟他們幾個也說明了緣由,可是他們非要趕我出去,所以方才失手,還請高僧原諒!」
對方用手捋了捋雪白的鬍鬚,微微點頭,自顧自地說了一句,「點檢作天子,已有定數。」看樣子,他並不關心剛才的打架經過。
趙匡胤覺得莫名其妙,「請問大師,點檢是誰?」
老和尚微笑道:「以後自有分曉,你就不要細問了。」說完,把他請進貴賓室。
趙匡胤略施一禮,「敢問高僧尊姓大名?」
「老衲從小出家,到現在已經快一百年了,自己的姓氏早已忘了。」老和尚眼睛盯著遠處,若有所思。
趙匡胤小心地說,「那總有一個法號吧。」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我以前管自己叫空空,所以別人都叫我空空和尚。」
……
寒暄過後,趙匡胤話鋒一轉,「現在時局這麼紛亂,不知道將來會怎麼發展?弟子愚昧,還請法師賜教。」
「夾馬營已呈異兆,香孩兒早現奇征,施主後福不淺吶!」趙匡胤趕緊起身下拜。這老和尚越說越神了。想不到在這荒山野嶺,還有人知道夾馬營,還有人知道香孩兒。
空空和尚慌忙避開,合掌道:「阿彌陀佛,這是要折殺老衲了。」
趙匡胤又追問一句,「法師真是神人,能知過去未來,我就斗膽再請問一句,您看我下一步該怎麼走,方可得志?」
空空和尚徐徐說道,「向北走。」
趙匡胤想起自己的難處,沒有答話。空空和尚看出了他的心思,「貴人不必擔心,你的盤纏,老衲會想辦法幫你籌措。」
趙匡胤不好意思被他瞧破心思,「怎敢要法師破費?」
「結些香火緣,也是老衲分內的事情。你也累了吧?待會吃了晚飯,好好休息一下,養好精神。你今天就在我們這兒將就一晚上,明天出發,免得錯過機會。」空空和尚把趙匡胤帶到客房,飄然而去。
這一晚上,趙匡胤吃飽喝足,睡得特別踏實。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吃完早飯去找法師辭行,沒想到空空和尚已經在那等著他了。兩人說了一會話,趙匡胤起身要走。
空空和尚向他擺擺手,「不著急,不著急,待會吃過午飯再走也不遲。」
趙匡胤又坐下,問道,「依法師高見,什麼時候天下才能太平?」
「只要能統一中原,天下就太平了,現在看來應該為期不遠了。」
吃過午飯,空空和尚叫人拿出十兩白銀,送給趙匡胤做盤纏。趙匡胤再三推辭,空空和尚說:「別嫌少,你這次只要往北走上幾天,就能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這點盤纏應該夠用了。錢也不是我的,都是各位施主佈施的,你就拿著吧。」
趙匡胤這才接下銀兩。
空空和尚站起來,看著趙匡胤,「我還有幾句話要送給你,請記好。遇郭乃安,歷周始顯,兩日重光,囊木應讖。」
趙匡胤聽不懂什麼意思,也不好多問,就記在心裡,然後跟空空和尚告辭,再次上路奔赴前程。
老天爺給趙匡胤出了一道選擇題,然後又把多餘的選項一一勾掉,只留下了一個正確答案。其實,有時候看起來最好的選擇被殘酷地排除掉,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