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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2.且喜且憂 文 / 哭之笑之

    2.且喜且憂()

    沈琴打開房門,見地上有一封信,想必是廣告推銷之類的信函,時不時會有這些宣傳品從門縫裡塞進來。她毫沒在意,俯身拾起,看也沒看就隨手扔在了門口的鞋櫃上。她脫掉半高跟的皮鞋,換上拖鞋,就去衛生間裡洗手洗臉,然後換上了舒適的家庭裝,一件蕾絲花邊的短袖衫,一條長及膝部的裙褲。盤著的頭髮也解開來,隨意披散在肩上,勁裝捷束的警花立即變得女人味十足。一般她都是要自己做飯吃的,但這兩天她都沒有買菜,更沒有心情做飯,都是晨光的事情讓她焦慮不安。在警局她還能沉下心來專注工作,但回到家裡就不想再強迫自己了。

    她坐在陽台上出了半天神,天都完全黑了才覺得有些飢餓,便起身去找出一筒薯片,到了杯白開水,慢慢吃了起來。

    今天白天她和老廖基本查清了趙恆發瘋一案的內幕。原來是趙恆的老婆蘇萍與青驄集團副董事長孟廣林早已勾搭成奸,孟廣林覬覦趙恆的地位、財產已久,而蘇萍則憎惡趙恆的花心和不忠,終於兩人為了各自的目的開始合謀對付趙恆。由於趙恆是知名的大人物,殺他並不容易,而且他們也不易脫身。要做得不露痕跡還要成為最大的受益人,最終便謀劃出了一條毒計——把趙恆的精神搞崩潰。在董事長沒有做任何交代的情況下,副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自然合理合法地成為實際的控制者。他們的計劃主要是趁趙恆長時間外出,收買他的下屬,那些不能被收買的親信,就抓住其把柄或弱點,進行要挾。控制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一起假裝不認識趙恆,讓他的意識發生錯亂,最終崩潰。本來他們要實施的第一步是:在趙恆回來後召開第一次要員會議時發招,會場裡所有的人都不認識他,他通過正常判斷不可能認為所有的人同時得了失憶症,只會反過來懷疑自己。如果他找到不是陰謀同夥的其他人求證,那人必會肯定他就是趙恆,屆時所有假裝不認識他的人則異口同聲說剛才是他不認識他們的,都裝無辜,趙恆必然會被徹底搞暈。然後再實施第二步,就是送趙恆回家後,蘇萍和小芸、老侯也突然不認識他了,待他向外人求證自己是誰時,蘇萍等又反過來說是他剛才失憶。如此反覆多次之後,趙恆必然會被「我是誰」的問題糾纏不休,直至精神崩潰。他們之所以提前實施第二步,就是因為趙恆不知何故在書房裡暈倒,醒來後的表現看上去是遭受了驚嚇,於是決定立即行動,趁熱打鐵。

    事實真相雖然都已查清楚了,但沈琴總覺得似有不妥。趙恆怎麼會遭受第一次集體蒙騙後就精神錯亂了?而在一個人在書房裡又是為何暈倒的呢?這中間的謎團似乎並沒有全部澄清。

    沈琴邊吃薯片邊想了一會趙恆的案子,雖有疑點,但一時整理不出新的頭緒,便不再去思考了。她不由自主又想起了晨光,心情頓時又煩亂起來。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總會不停喝水,杯子裡的水很快被她喝完了,就起身去加水。加水回來,她瞥見鞋櫃上的那封信,隨手拿了起來,邊看邊走回陽台。

    突然,沈琴停住了,手中的水杯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杯子裡的水將她的雙腳全部打濕,但她彷彿渾然不覺,只是怔怔地盯著那封信。

    信封上寫著她的詳細住址,但下方沒有寫發信人的地址和姓名,中間寫著「沈琴親啟」四個大字。字跡潦草卻瀟灑有力,那是晨光的筆跡,字如其人,雖不拘小節卻有堅定的信念和堅強的意志。

    沈琴沒有立即拆開信封,而是緊張又興奮地到每個房間裡去看了看,包括廚房和衛生間。似乎她想找到晨光,但她沒有找到,不無悵惘地坐到書桌旁。她的目光又重新回到那封信上,如同那信就是晨光。她急忙打開檯燈,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緊張得手都在微微顫抖。

    信的開頭是這樣寫的:「沈琴,你好!我是晨光,你熟識我的筆跡,一看此信便知真偽。什麼都不要懷疑,我需要你,需要你的信任,需要你的幫助。」

    沈琴的心不禁狂跳起來,目光停留在「我需要你」這四個字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反覆看著這四個字,彷彿永遠也看不夠,看得眼眶都濕潤了。

    信中接下來的內容就是詳述晨光失蹤的原委,從他半夜驚醒發現自己變成透明人一直到他回到本市並將此信塞進她的門縫。在彤縣公安局招待所的大套間裡,晨光只寫到當時的情況,而後來他如何找衣物找摩托以及如何回到本市的過程,是他把信塞進沈琴家門縫前加上去的,所以是寫在原信落款的後面。

    他不是「白手套」!他安然無恙!他回來了!沈琴抑制不住的激動,幾乎忍不住想大叫起來。她將信紙按在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想要讓自己趕快平靜下來,但毫無成效。她拿起手機就撥打晨光的電話,但令她失望的是「機主已關機」。她立即就想知道晨光此刻在哪裡,立即就像跑到他的身邊,和他在一起。

    過來良久,沈琴又把信反覆看了好幾遍,終於慢慢恢復了她做為刑警應有的冷靜。按捺住了激動的心情,她立即就看出晨光此時危機重重的處境。一方面,警方和國安部專案組手握諸多證據,正在積極行動四面撒網,要抓捕晨光,美其名曰配合調查。夕陽、晨曦、凌一彬等均已被監視,連晨光遠在澳大利亞的父母和在美國的小妹晨露也都通過國際刑警進行了監控。另一方面,「白手套」意欲借刀殺人陷害晨光,同時也不排除暗地裡直接下毒手的可能。既然「白手套」能把晨光變成隱身人,且讓他不知不覺,可見「白手套」的手段何其高明,要取晨光的性命不過在呼吸之間。晨光不願意被「白手套」玩弄,決心要與其單挑,說不定就會把「白手套」逼上絕路,對晨光痛下殺手。現在的晨光既要逃避警方和國安部的緝捕,又要與「白手套」周旋,真可謂荊棘密佈、殺機四伏。

    沈琴的心情突然矛盾起來,晨光來找她時,應該勸他回警局協助調查、澄清事實,還是應該幫助他,和他並肩作戰。之所以出現心情矛盾,並不是她怕晨光無視紀律的擅自行動會連累她,而是她不能不為晨光的安危擔心。回到警局就安全了,可回到警局的晨光還是真正的晨光嗎?他是個無所畏懼的人,不會為了個人榮辱和安危而退縮。沈琴心想:我就算勸他回去他也不會聽的,如果他是個急於想澄清自己並非「白手套」的人,多半就不是一個值得自己癡心的人了。

    ——

    雅典國際社區三棟第三層的公寓裡,丁媛同樣心神不寧。交通廳廳長張超英已被雙規,她的靠山倒了,不僅失去了財路,現在所擁有的財產也必將被沒收殆盡。她奢華虛榮的生活即將坍塌,怎麼能不讓她憂心如焚?她一會思量如何轉移現有的財產,一會考慮如何再攀一個高枝來保障未來的生活,但都是不得要領。

    神情憔悴的她坐在梳妝鏡前,看到自己美麗大眼睛旁邊已經出現了若隱若現的魚尾紋,不禁更增煩惱,看著鏡中自己的臉龐發呆。

    突然,她看到自己的臉模糊起來,五官都變得朦朧直至不可辨認,如同被一團霧氣遮掩了。她大驚失色,使勁揉揉眼睛再看,鏡子裡面自己的臉確實看不清楚,而身體的其他部位均非常清晰。她立即覺得毛骨悚然,急忙用雙手摸自己的臉,皮膚光潔、睫毛修長、鼻樑挺直、嘴唇飽滿,還是自己那張魅力十足的臉。難道是自己眼睛出問題了?她這樣想著,緊緊閉上了雙眼,過了一會再次睜開,驚恐不安地向鏡子裡看去。卻是一切清晰如常,不再有任何模糊不清。她舒了口氣,想是自己看花眼了,劇烈跳動的心臟漸漸平復下來。

    就在此時,鏡中她的臉又模糊起來,如同有人用魔法橡皮擦擦掉了她的臉,卻又沒有擦乾淨。她嚇得驚慌失措,連滾帶爬地向後就逃。急惶惶逃到客廳裡,已經冷汗淋淋、體似篩糠,忙不迭地再次用手摸自己的臉。臉還是原來那張臉,有溫度、有彈性,可為什麼在鏡子裡會變得模糊?

    遇到鬼了!丁媛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眼睛緊張地四下張望。屋子裡毫無異狀,燈光下的一切都乾淨整齊,但此刻在她看來卻充滿了妖氛。

    過了很久,她慢慢緩過氣來,不知自己該怎麼辦。想回到臥室的梳妝台前再看看,但又怕得要死。想來想去,戰戰兢兢地慢慢向衛生間走去。衛生間裡也有鏡子,她想去照照那面鏡子,看是否還有異常。她打開了過廳的燈,打開了衛生間裡的燈,將裡外照得分外明亮。

    她小心翼翼地探頭去看鏡子,鏡子邊緣出現了她的臉,毫無血色,但眉目清晰,並沒有模糊不堪。她心下略安,待要站到鏡前再照照身體時,鏡中那張臉突然又變得朦朧了,她一陣眩暈,心臟猛跳了一下,彷彿就此停止了,身體軟軟地癱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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