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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3.武斷 文 / 哭之笑之

    3.武斷()

    就在甘誠為自己的推斷自信滿滿的時候,不動聲色的陸局說話了:「晨光沒看見劉芸被捆綁,卻知道她被捆綁過,並不能證明是他捆的或者他在小烏進入房間之前進去過。」

    甘誠和李循禮不約而同地問:「為什麼?」

    陸局慢條斯理地繼續說:「很簡單,晨光雖然不是福爾摩斯,能從來客褲腿上的泥點就判斷出他乘坐的是什麼馬車、坐在哪一邊、路途的遠近乃至從何處而來,但他從劉芸手腕上淤痕判斷出她曾被捆綁,那實在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何況還有地上的繩子。」

    甘誠忙轉頭問小烏:「劉芸手腕上有捆綁過的痕跡?」

    小烏很為陸局的話而高興,不但推翻了甘誠對晨隊的懷疑,還證明了晨隊敏銳的觀察力,他回答道:「有啊,還磨出了血跡。」

    陸局接口說:「這很容易想見,劉芸一直是處於清醒狀態的,老侯要強姦她,她會不掙扎嗎?只要奮力掙扎,被捆綁處必然出現淤痕甚至磨出血。」

    沈琴和老廖聽了都點點頭,面露欣慰之色。

    甘誠不無沮喪地也點了點頭,其實他並沒有做實晨光就是「白手套」的想法,但他急於破案,圓滿完成國安部交付的任務,手握鐵證自然有些興奮,做判斷時難免有些草率。

    陸局扶了扶眼鏡,面色平和,說:「小沈、小廖和小烏,你們可以走了,沒你們的事了,去繼續趙恆案的工作,不要分心,暫時由小沈牽頭吧。」

    沈、廖、烏三人立即站起身齊聲回答:「是!」

    三人魚貫而出,沈琴走在最後,她走到門邊忽又停步,轉身看著陸局,似乎有話要說。陸局溫和地看著她說:「不用說了,你不能參與『白手套』案,這邊我一個人參加就行了,去吧。」

    沈琴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默默退出了小會議室。

    陸局又轉過頭來對甘誠說:「你不要以為我在回護部下,在我陸某手下如果出現了黑警察,無需別人幫助,我也一定會清理門的,絕不放過一個壞人,但也絕不冤枉一個好人。」

    甘誠鄭重地點點頭,雖然他堅信陸局是個剛正的老局長,但多多少少還是為剛才自己的武斷以致丟了面子而悶悶不樂,便沒有說話。

    陸局笑了笑,接著說:「我只做參謀,不指揮任何行動,不過任何情報線索都要讓我第一時間知道,這樣可以麼?」

    甘誠有點不好意思了,忙說:「當然可以,我們確實還要多多仰賴陸局豐富的經驗和對晨光特點的掌握,有了陸局,我們需要警方協同配合時也就更方便了。」

    陸局接著說:「那我先給出第一個建議吧,立即請彤縣公安局配合,調查昨晚車輛失竊的情況。」

    坐在一旁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李循禮忍不住問道:「那是為什麼?」

    而甘誠已經明白了,興奮地說:「對啊,晨光昨晚十一點過還在彤縣,他是如何回來的呢?他自己的車又沒動,必然是借用了別人的車!」

    陸局又笑了,拍拍甘誠的肩膀,說:「你最好不要先將『白手套』假想成晨光,否則那可能誤導你的思路。」

    李循禮似乎還是沒想通,說道:「『白手套』會飛啊,需要開車嗎?」

    陸局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說:「一隊工蟻正在搬運糧食,排成長長的一列,這時,一隻工蟻突然被某種可怕的東西抓走了。於是蟻後組織了一群兵蟻去偵破這個案子,那麼它們只能在它們認知的範圍內去調查,比如是不是蜻蜓干的。如果蟻後認為那是可怕的神鬼莫測的力量所致,它們就根本沒有必要去調查了,調查出來了又能怎樣?比如是一個小孩抓走了那只螞蟻,它們能奈何得了小孩嗎?」

    李循禮聽得似懂非懂,甘誠便接口解釋道:「我們只能把對手當成人來對待,也許他在某些方面擁有超能力或高科技,但還是個人。如果對手是鬼神,我們查也沒用,只能任其擺佈了。」

    ——

    下午三點過,晨曦完成了這一期的畫稿,心滿意足地自我欣賞了一會,將稿子整理好放進畫稿袋裡,然後張牙舞爪地伸了個懶腰,露出一段雪白的肚皮。她決定小小獎勵一下自己,就從冰箱裡拿出一盒冰淇淋,走到電腦前,邊吃便聯上了網絡。像往常那樣,她又用凌一彬的帳號登錄到f2f8殺人遊戲平台,在幾個房間裡溜躂了一圈就進入了一個熟人較多的房間旁觀。

    這時,一個也在旁觀的玩家用悄悄話給她發來信息:「玄哥,你來啦!」,那人的暱稱是「雨下個不停」。

    很多玩家都會這樣熱情地招呼凌一彬,晨曦見得多了,便回了兩個字:「是啊。」

    對方接著發來悄悄話:「昨晚你回去被女朋友審問了吧?」

    晨曦一愣,這是什麼意思?昨晚凌一彬說接待投資商,回來得比較晚,她沒從他身上聞到酒氣,也就沒過問什麼,繼續畫她的畫。看了「雨下個不停」的這句問話,她心想:難道這人是凌一彬的同事,昨晚一起接待的投資商?但公事應酬,有什麼可審問的?怎麼問得那麼奇怪啊?

    晨曦回道:「沒有。」

    對方又問:「那你主動坦白交代沒有呢?」

    晨曦更加奇怪了,就用「感覺有點玄」這個帳號的特殊權限調出了對方的資料,見對方遊戲只玩過一盤,性別為女。再點開對方的視頻,一張清純明秀、稚氣未脫的臉龐出現在她面前,她的心裡立即咯登一下。

    晨曦繼續猜測對方是什麼人,便沒有回話,對方又發來一句:「玄哥,怎麼不說話了?」

    晨曦只得應付道:「哦,接了個電話。」

    對方的視頻裡淺笑盈盈,繼續說:「上午我去醫院了,醫生說我很快就會恢復,但要加強營養。」

    晨曦的腦子裡「嗡」的一聲,不由自主地將美女、昨晚、隱瞞、醫院、營養這幾個關鍵詞聯繫在了一起,難道凌一彬竟然和這個女孩……

    晨曦如同墜入了北極冰蓋的縫隙之中,全身的血液都彷彿凝固了,無法流動。呆了片刻,突然一股怒火直衝頂門,兩隻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你是誰?昨晚你和他在一起?你們是什麼關係?」但當她要敲擊回車鍵時,她的動作卻定格了。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武斷了,就算他們之間有什麼傷害到自己的地方,也不該去逼問這個女孩啊,只能去問凌一彬,讓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她的纖纖素手懸在回車鍵的上空,如同翹著蘭花指,卻殊無優雅從容的感覺。

    最終晨曦還是慢慢刪掉了剛才打的那一行字,此時既沒有一開始渾身冰涼的感覺,也沒有怒不可遏的情緒了,她看著屏幕上那張清純可愛、秀美動人的臉,心裡的感覺變成了煩亂夾雜著傷心。

    「玄哥,我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啊?」對方又發來一句悄悄話。

    晨曦使勁咬了咬嘴唇,一時拿不定主意,是該想方設法套對方的話,還是應該就此打住,立即下線。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後者,回了一句:「我正忙,先下了。」就退出了遊戲平台。在退出的瞬間,她從視頻窗口看到對方的臉上現出悵然若失的神情,眼中有波光在流動。

    晨曦抑制不住的煩躁,揮手將那盒冰淇淋狠狠地擲了出去,啪的一聲落在客廳與陽台的交界處,濺射得地上、牆上、推拉門上到處都是冰淇淋,奼紫嫣紅。她呆呆地看著牆上、門上的冰淇淋慢慢溶化,拖著長長的淚痕往下流。過了半晌,她還是去廚房裡拿來抹布,蹲下身去慢慢擦拭,慢慢收拾那一片狼籍。

    ——

    雖然晨光的事情成為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沈琴仍舊不敢須臾忘記自己的職責所在,從會議室出來後就立即派警員去「請」蘇萍到警局來,同時請老廖去「拜訪」一下青驄集團的副董事長孟廣林。

    沈琴等候著蘇萍的到來,眼睛望著窗外。盛夏午後的陽光灼熱刺目,她的瞳孔本能地縮成了一小點。雖然身體在中央空調舒適的環境中,但心裡卻與在室外曝曬沒什麼區別,高壓高熱,無法平靜。晨光會是「白手套」嗎?自己默默愛著的這個男人竟會是那麼深藏不露的人嗎?「白手套」本身就有英雄之舉,如果是晨光,那就更是英雄與惡魔的混合體。即便他就是「白手套」,似乎內心仍舊愛他。可……黃雨佳被「白手套」強姦,他會幹這種事嗎?「白手套」不止一個,就算他是其中之一,那也一定是那個做出許多善舉的「白手套」,所有醜惡的事情都不是他幹的,一定是這樣了!

    沈琴身為法律的捍衛者,沒有絲毫否定證據的企圖,在她的內心開始把晨光就是「白手套」當做事實去接受了,卻盼望或者堅信晨光一定是一個最善良最正義的「白手套」,他不但懲貪鋤暴,還要對抗和消滅邪惡的「白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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