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名聲鵲起()
電影《手機》裡費老被夫人發現有拈花惹草的嫌疑後,無奈地掏出手機扔在沙發上,對嚴守一說:「太近咯……氣都喘不過來咯……」,道盡了注定無處可逃的悲哀。其實手機只是一個側面,已將觸角伸進了千家萬戶的互聯網才是徹底摧毀時空障礙的中堅力量,再加上二十世紀出現的電視和廣播媒體,以及十九世紀出現的以報紙為主的平面媒體,信息孤島已被圍剿殆盡。中國早有古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道破了一個真諦,就是信息流傳的最原始方式——口耳相傳,才是最可怕的核動力,可怕到無「牆」不摧。
「白手套」的傳說就這樣以瘟疫般的速度在短短幾天內席捲全國,乃至國外,成為炙手可熱、一騎絕塵的關鍵字。這毫無疑問是自「破四舊」以來的第一次,全國人民那麼大範圍那麼多階層的人共同談論鬼魅,彷彿一夜之間回到舊社會,為破除已久的封建迷信翻案了。
但人們似乎並不恐慌,談鬼而不色變,不僅對「白手套」津津樂道甚至還有人對其奉若神明,原因也很簡單,「白手套」只殺壞人的說法也不脛而走,被廣泛接受,連並沒發現「白手套」的武成峰兇殺案也被歸功於「白手套」。更有許多牽強附會的故事如雨後朽木上的草菇般層出不窮,什麼摔斷腿的某某是因為偷了東西而被「白手套」推進窨井的,什麼變成植物人的某某是因為強姦過幼女而被「白手套」駕車給撞的,什麼『自殺』的某某官員是因為受賄額巨大而被「白手套」逼死的,等等等等。總之,「白手套」成了替天行道正義的化身,是中國的「蜘蛛俠」、當代「包青天」和菩薩顯靈的混合體。
也多虧政府處理公眾事務的能力已臻成熟老練的境界,沒有像過去那樣如臨大敵、嚴防死守,而是態度低調,沒有干涉也沒闢謠,只是如實地發佈各個案件的有關情況,彷彿根本不知道有「白手套」這回事。這反而最大程度地減少了猜疑,更阻止了恐慌的出現。這種處理方式的目的,就是讓「白手套」的傳說最終就像荒原浮草上的一把野火,自生自滅。雖然此時還方興未艾、熱火朝天,惹得語不驚人誓不休的宋祖德都發佈內幕說:「『白手套』和他神交已久,是個女鬼,如假包換的女鬼!」
但晨光並不能「任他風吹雨打,勝似閒庭信步」,不僅是他,刑警隊隊長、公安局局長乃至公安廳廳長和地方分管社會治安的黨政領導都很不輕鬆,鬼魅的傳說顯然是不能也不敢苟同的無稽之談,必須堅定兇手是人,加速破案,用事實說話才是撲滅鬼火的必由之路。
——
當然,某些人的恐慌是不可避免的,比如錢大頭錢老闆。
此刻他裹著浴巾半躺半坐地靠在床上,五十出頭的年齡了,身材還保持得不錯,臉顯得很大,還有一些麻子。正呆呆地看著電視機,電視裡在播放本地衛視頻道製作的「白手套」專題節目,已經順利轉正的徐心荷正在做街頭採訪,一個被問及對「白手套」看法的老年人慷慨陳辭:「我是個老黨員了,絕對不信鬼神,但『白手套』是人也好是鬼也好還是神也好,他都是在伸張正義,我肯定要支持他!希望他不要只殺毛賊,也去多殺幾個貪官污吏……」
突然,有人推了一把錢大頭,他嚇得渾身一震,手裡的電視遙控器扔出去好遠,才看清是景紅雲已來到身邊,噓了口氣說:「無聲無息的嚇我一跳。」
「這兩天你好像有點心神不寧的,怎麼了?」景紅雲邊梳理著濕漉漉的長髮邊問,她剛剛洗完澡,浴巾包裹著她婀娜窈窕的身段,正好擋住了由胸至『臀』的關鍵部位,渾身散發著沐浴後護膚品的芬芳。
「沒有沒有,」錢大頭乾笑著岔開話題,說,「你再玩幾天嘛,現在又沒片約,何必急著明天就走啊?」
說罷,將景紅雲拉到身邊坐下,一隻手已經摸到她光潔白皙的大腿上。
景紅雲繼續梳理著頭髮說:「怎麼沒片約啊?片約多了去了,我都叫經紀人推了,還有好多頒獎禮啦、演出啦,煩都煩死了,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既然如此就繼續在我這裡休息嘛。」錢大頭壞笑著,手已向景紅雲兩腿之間滑去。
景紅雲皺著眉將錢大頭的手推開,說:「你知道我想上哪部片子,還得回去聯絡呢。你必須幫我把這頭的事搞定,無論如何一定得把姓劉的那個小賤貨給我踢出局,聽到沒有?」
「你就放心吧,搞掉她對我來說是分分秒秒的事情。」錢大頭說著又從身後抱住了景紅雲,兩手很不安分地搓揉她渾圓高聳的胸部。
景紅雲沒有反抗,回過頭用勾魂攝魄的眼神看著錢大頭,說:「你可是答應了我的哦!」
「答應了答應了……」錢大頭含混地說著,已經開始在景紅雲的肩頸之間狂亂地親吻,同時用手扯掉了裹在她身上的浴巾。
出乎錢大頭意料的是狀態去得比來得還要快,像個大氣球一樣,只輕輕一扎就爆了,轉瞬之間徹底萎靡。被古今中外兵家推崇備至的「速戰速決」,在這樣兩個人的肉搏戰中卻是失敗與無能的代名詞,他非常沮喪地從景紅雲身上滾到一邊,一股無名的邪火在身體裡亂串,卻又無從發作,這種表現還是他有性經歷以來的第一次,此時就如同鬥敗的公雞,不知是怒是羞是恨是愧,只能閉著眼一言不發。
剛被調動起來的景紅雲其實更加鬱悶,感覺像一張正被慢慢拉開的弓,弦卻突然斷了。她轉頭看看已經無能為力的錢大頭,咬了咬下唇,心想馬上就要回北京了,那個台灣小帥哥絕不至於有這樣的表現。便坐了起來,一手扶著錢大頭的肩膀,盡量溫存地問:「是不是『白手套』的事讓你心理壓力太大了?」
錢大頭知道景紅雲在幫她找了台階,免得自己太難堪,其實對「白手套」的恐慌絕不只是個借口而已,正是他這兩天頭頂越來越濃厚的烏雲,便接口說:「是啊,近來賄賂出去的好幾筆都沒得到應有的反應,聽說都變成他媽紙錢了,老十六又被搞死了……如果說是老趙在對付我的話,可他請來不知想幹嘛的馬行空也被殺了……」
「你覺得『白手套』到底是人是鬼啊?」
「唉,在道上混的,不敬鬼神是不可能的。」錢大頭說著,臉色凝重,「乾脆出去避一避,據我所知『白手套』也就只在本市出沒。」
「那你打算去哪兒?」景紅雲心不在焉地問,低頭欣賞著自己堪稱完美的身體。
「我跟你去北京吧!」
景紅雲愣了一下,她當然不想讓錢大頭與自己同行,讓太多人知道他們倆有染,便說:「你還要搞定這邊的事呢,才答應的事就不算數了?」
錢大頭嘿嘿笑了兩聲,沒有說話。其實他並不敢離開,他從分管社會治安的黃副市長那裡得知「悟空獸」孫飛彪還活著,就猜想是不是老十六也沒死,如何老十六被控制在警方手裡,自己恐怕就會有麻煩了,所以他必須進一步通過黃副市長搞清楚內情,如有隱患,立即設法清除。
——
晨曦活動著發酸的手腕,從畫室裡出來,見凌一彬還坐在臨時放置在客廳的電腦前,就問:「哎,你怎麼今天不去公司啦?」
凌一彬沒有回頭,說:「網上辦公嘛,現在是什麼時代了?網絡時代!」
「別得寸進尺啊,宿舍搬到這兒來了,又把辦公室也搬來了。」
凌一彬回頭諂笑著說:「那還不是為了保護您公主殿下。」
晨曦鼻子裡哼了一下說:「是陛下!朕早就登基了!」
「是是是,陛下!」凌一彬低眉順眼,活像個奸臣。
晨曦坐下來開始削萍果,剛剛開始的同居生活讓她感覺有些新奇,原來可以自由散漫隨心所欲的感覺沒有了,代之以安祥溫馨,雖然口頭上還是盛氣凌人,但實際上已經自然而然地開始照顧凌一彬的衣食起居。她不知道這種安全感是他帶來的,還是讓「白手套」給反襯出來的,她只知道他已是自己芳心默許的伴侶了。最近的情況她不敢告訴遠在澳大利亞的父母,尤其是關於「白手套」,但已經通過網絡告訴了正在美國攻讀醫學博士的妹妹晨露,都在忙事業的兄嫂是指望不上的,只能讓妹妹分擔她的不安並分享她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