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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2.批發跳樓 文 / 哭之笑之

    2.批發跳樓()

    晨曦和凌一彬如約在晚八點前來到香格里拉酒店商務樓的二層,步入「茗佳人」茶坊,仿古的朱漆門柱上掛著一副木刻楹聯,上聯是「烹茶冰漸沸」,下聯是「煮酒葉難燒」。

    茶坊裡的客人不多,顯得很清靜,古樸的籐椅、木幾在高低錯落的各色盆栽掩映下,大有室內田園花圃的自然情趣,柔和的環境照明和點綴生動的點光源更使氣氛愜意溫馨。晨曦一邊跟著服務員的引導往裡走一邊讚歎:「程姐真是品位不俗,竟然約在環境這麼高雅的地方。」

    凌一彬則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他從小受到父母所謂「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教條影響,走的是技術路線,又一直從事it行業,於藝術文化、國學歷史素乏修養,因此也常被以藝術家自居的晨曦蔑稱為「白丁」,而他則抓住晨曦不熟悉電腦網絡、信息科技的弱點而反譏為「小白」。

    兩人選擇了一處靠窗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燈紅酒綠的街景。晨曦點了竹葉青,凌一彬不懂茶道也不喜歡晚上喝茶,就點了菊花茶。

    「這裡為什麼取名『茗佳人』?聽上去怎麼那麼俗啊。」凌一彬問。

    「沒文化了吧?」晨曦得意地說,「這取自蘇東坡的詩句,雅得很呢,可見你有多俗!」

    凌一彬知道晨曦說的多半有根據,但被搶白了不服,爭道:「哪首詩啊?說出來聽聽。」

    晨曦揚起臉來想了想,說:「詩名記不太清楚了,是什麼『試焙新芽』,但詩句我記得——仙山靈雨濕行雲,洗遍香肌粉未勻。明月來投玉川子,清風吹破武林春。要知玉雪心腸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戲作小詩君一笑,從來佳茗似佳人。」

    凌一彬呆呆地看著吟誦詩句的晨曦,有點癡了,真是個佳人!他非常喜歡她此時出塵脫俗的樣子,要不是她是個「小白」,自己這個「白丁」就真有點像個想吃天鵝肉的蛤蟆了。

    八點過十分,程秭歸還沒有來,兩人便又聊起了「白手套」的話題。

    「我覺得白手套不一定是殺人兇手,他如果是壞人,怎麼沒有傷害倩倩她們啊?」晨曦說。

    「可服務小姐肯定看見白手套了,如果只是看見有人行兇,至於嚇瘋嗎?」凌一彬不以為然。

    「你怎麼知道她說的白手套就是你見過的白手套?沒準兒她說就是一個戴著白手套的兇手。」

    「那豆豆和我都看見的白手套又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啊,你們看見的是鬼魂,而她看見的就是一個正常的人,戴著白手套而已嘛。」

    「呃……你還是認為紅楓閣鬧鬼?」

    「心荷、倩倩、圖影她們說的那些事不可能是人為啊,人怎麼為?人能飛天、遁地、瞬移、隱身嗎?我當然不希望是什麼鬼魅哦,但那些事情都沒法給出科學合理的解釋啊。」

    凌一彬不得不承認晨曦說的有道理,可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堅持認為神秘不可解釋的現象都是暫時的,科學早晚都能給出答案,「要相信科學」是他時常掛在嘴邊的話。正想反駁,忽聽身後有人招呼晨曦,回頭一看,是程秭歸行色匆匆地趕來了。

    程秭歸面色有些蒼白、氣息不勻,坐下解釋說:「不好意思,出了點事,耽誤了……」

    晨曦和她是從漫畫業務上開始接觸,倆人很談得來,關係就越來越好,知道程姐是個知性淡定的獨身主義者,工作很敬業,約會從不遲到的,今天一定是有什麼特殊情況,便關切地問:「程姐你臉色不好,出什麼事了?是不是病了?」

    秭歸點了茶,又向周邊看了看,客人很少,離他們最近的一桌只有兩個年輕的男士,正百無聊賴地各自翻看著報紙。她轉向凌一彬和晨曦,小心翼翼地說:「剛要出門的時候我見到鬼了……」聲音和表情裡還充滿著驚慄。

    「鬼?!」凌一彬和晨曦不禁對視了一眼。

    秭歸便把剛才從門鏡裡看到的情況跟他們說了一遍,最後用手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說:「但願是我眼花了,看上去實在太詭異太可怕了……嚇得我在門後面呆立了好久。」

    「又是白手套?!」凌一彬和晨曦異口同聲,面面相覷。

    ——

    這時,與他們鄰座不遠的兩個年輕男士接了一通電話,就起身走了。他們乘電梯來到十三層頂樓,又從樓梯間上到天台。兩人看了看旁邊摩天而立的酒店主樓在夜色中燈火闌珊,看上去開房率並不高。

    其中一個較矮的說:「怎麼約在這兒交貨?旁邊酒店裡不是看得一清二楚?」

    高個子掏出煙來點上,說:「老規矩,交貨地點隨時都在變,約在這兒可能自有他們的道理吧。」

    矮個子不無擔心地問:「可靠嗎?別不是條子下的套吧?」

    「那不可能!老十六是錢大頭的小弟,一直給我們供貨,從來沒出過事。」高個子說罷,悠閒地吐著煙圈,翻滾纏繞的煙圈一出口就被晚風吹得七零八落,「再說了,就算等會來的是條子,有什麼理由抓我們?就因為我們身上帶了十幾萬現金?」

    電梯再次停到了十三層,從裡面出來三個男子,其中年齡最大的絡腮鬍子回頭吩咐一個隨從守在電梯旁,然後就與另一個上了天台。

    被要求留守的男子很瘦,外號「悟空獸」,在寂靜幽暗的樓道裡溜躂了兩圈,就靠在牆邊抽起煙來,根據他的經驗,一支煙還沒抽完,上面的交易就會結束了,他們的效率從來都很高。

    煙才抽了一小半,忽然聽到樓梯間裡有動靜,「悟空獸」連忙扔掉煙,輕輕推開樓梯間的彈簧門,向裡面看去,聲音是從樓下傳來的,似乎有人正在上樓,他警惕地將手伸進褲包,那裡面有一把彈簧刀。

    上樓的腳步聲很輕,樓梯間裡的聲控燈都沒有亮,黑黢黢的難以視物。

    「悟空獸」高度緊張,但他也算是個身經百戰的老江湖了,並不慌亂,輕輕抽出了彈簧刀藏在背後,瞪大眼睛盯著樓梯下方,緊張地思量的可能發生的情況和自己的對策。

    終於,他藉著其他地方散射進來的微弱光線,看到一個人影正拾級而上,看上去就是要到十三層來的。為什麼不乘電梯?顯然來者不善,好在只有一個人。他這麼想著,準備悄悄退到門後對來者實施突然襲擊。

    「悟空獸」剛要輕輕放開推著彈簧門的手,突然覺得黑暗中的來者非常怪異,定睛再看,那人竟然沒有頭!只有身體四肢一步步地走上來。

    他如同被電擊了一般,渾身抽搐了一下,心臟和咽喉都就像被死死的捏住了,手中的彈簧刀「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樓梯間裡的聲控燈立刻亮了,來人也立即停住了腳步,身體轉向這邊,「悟空獸」看得更清楚了,那人確實沒有頭,身著深色長袖t恤,下面穿著牛仔褲和運動鞋,左手戴著白手套。他覺得襠下一熱,尿褲子了,但已顧不得那麼多了轉身就跑,連滾帶爬地衝上天台,大叫:「鬼!鬼!」

    天台上的四個人剛完成交易,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出一身冷汗,看清衝上來的是「悟空獸」才鬆了口氣,落腮鬍老十六正要發作,只見「悟空獸」驚恐萬狀地指著樓梯間不住地說:「鬼!鬼!……」

    四個人也驚疑不定地將目光投向樓梯間,略微鎮定一些的老十六將手插進了西裝裡面。

    空氣似乎凝固了,十隻眼睛都盯著樓梯間,那裡面的聲控燈因剛才「悟空獸」的驚叫而亮著,但毫無動靜。

    很快,樓梯間裡的燈光又熄滅了,黑洞洞的依然毫無聲息。四個人像木頭人一樣呆立著,驚疑地看著不住顫慄著倒退的「悟空獸」。

    突然,樓梯間的門被推開,一隻白手套從黑暗中飄了出來,五指併攏手掌向前,如同交警示意停車的手勢。

    五個人都驚呆了,連有心理準備的「悟空獸」也嚇傻了,怎麼只剩白手套了?他當然無暇思考,喪魂失魄地轉身就逃,但這裡是樓頂,無處可逃。

    那只白手套就漂浮在一米五左右的空中,正慢慢向幾個人逼過來,這幾個久歷江湖、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兒已經徹底嚇破膽了,手上的錢和毒品都扔在了地上,手腳僵硬地開始倒退,不斷倒退……

    老十六終於鼓起最後一點余勇,倒退著掏出了手槍,企圖一搏。

    可他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手套已如幽靈閃電般衝到他面前,一把奪過了他的手槍,順勢調轉槍口對準他們,一隻漂浮在半空的白手套握著一隻烏沉沉的九二式軍用手槍,繼續向他們逼近。

    五個人被逼到了天台邊緣,樓下就是流光溢彩車水馬龍的大街,在他們的身後上方是巨大的新型霓虹燈廣告牌,變幻的燈光映得五個人臉上青紅不定……

    ——

    一直沒談漫畫而繼續談論白手套的凌一彬、晨曦和程秭歸突然隱約聽到「啪」的一聲,類似爆竹的聲音。緊接著就看到窗外有幾個影子墜落下去,一閃而過,來不及看清是什麼,跟著就聽見窗外路邊有人在驚呼。

    他們連同茶坊裡聞聲的其他客人都站起來緊靠著落地玻璃窗向外張望,外面的路燈很亮,只見地上橫七豎八地趴伏著五個人,有的一動不動,有的還在抽搐,周圍的行人正在圍攏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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