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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六章 暗喝了一聲采 文 / 水隨天去秋無際

    第六十六章暗喝了一聲采

    說時遲那時快,九拳擊出其實只在電光石火般的剎那之間。直到九擊完畢,才聽慕容博「啊」的一聲慘呼,向後躍開。拳上卻已鮮血淋漓,當下立在當場,雙手微垂,不敢再行搶攻,受氣機牽引,被龐莫雲氣勢所逼迫,也不敢稍有動作!他雖然手上受了傷,但一身功力卻絲毫未損,只是雙腳不丁不八的往那一站,全身破綻便防守的天衣無縫一般。

    龐莫雲打的興起,全身殺意籠向慕容博,強自壓下想要吸他內力蠢動。眼睛裡射出無邊無際的恨意。想起再世父母的慘死和孟後的懇求,不禁怒氣填膺,戟指罵道:「慕容博你這個卑鄙小人,為非作歹,無恥之徒,你也配稱慕容世家?」越罵越氣,呼地踏上一步,直直一拳便擊了過去。這一拳打出卻是無招無式,若要有個稱謂,便可稱為「右勾拳」,便是前世龐莫雲兒時打架常用的招術。

    慕容博一愣神,暗道,這小子怎麼知道自已名號,自已為昔年一樁公案,詐死埋名,暗中行事,隱忍近三十年,連自已的孩兒都不知曉,這小子是什麼人,竟然知道!眼見龐莫雲這老拳打來,急忙往斜刺裡閃過,雙掌向外一封,波的一聲響,拳風掌力相互激盪,衝將上去,頭頂樹葉便沙沙而落。這一掌拳相交,在內力比拚上竟然不分高下。

    龐莫雲見他手掌受傷後,出招之間多少有些澀滯,便突地加速使出《九陰真經》中的「大伏魔拳法」,這路拳法專走至陽至剛的路線,不像「太極拳」和「八極拳」那樣是剛柔並濟的拳法,這路「大伏魔拳法」與「降龍十八掌」有異曲同功之處,都是硬碰硬的工夫,拳力籠罩之下,實是威不可當,歷害無比,這一變招快捷無倫,一拳擊向慕容博的天靈蓋。

    慕容博眼見對手武功招式龐雜,一忽陰柔裡藏著崩勁,卻光明正大,一忽神妙無方,空明飄動,卻極其陰損詭詐。且招招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忙把身形略側,左掌突然平舉,右拳呼的一聲直擊而出,呯的一聲與龐莫雲拳勁相交,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中「大金剛拳法」中的一招「洛鍾東應」。又恐對方拳勁太過厲害,一拳擊出後,身子跟著向後飄出。他姑蘇慕容氏家傳武學,本已非同小可,再鑽研少林寺七十二絕技後,更是如虎添翼,這一抬手,一飄身,看似平平無奇,卻是一掌擋盡天下諸般攻招,一退閃去世間任何追襲,守勢之嚴密飄逸,直可說至矣盡矣,蔑以加矣。

    龐莫雲融匯眾多武林絕學,見識早就非同一般,一見他使出這兩招來,又不禁地暗喝了一聲采,心中雖然欽佩他武功不凡,卻也暗中防備他見勢不好偷溜。

    慕容博人老成精,眼見面前這青年被自已陰過幾次都無事,反而武功更加勇猛精進,現在無論武功招式還是內力真氣,均是平生罕見的大敵,當即便生出退意。只是剛要逃遁卻發現退路也被其氣機鎖死,要知道高手對招,相差原只一線,若是硬要轉身逃遁,那對方至命一擊定然如附骨之疽一般,那時可就真的無法再翻盤了。

    慕容博成名多年,豈是白與,略一分析形勢,便在心中暗想,還不如現在硬拚一下,勝負或未可知!當下更不耽擱,輕飄飄拍出一掌,叫道:「小子接掌。」

    這一掌招式尋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搖晃,登時一掌變兩掌,兩掌變四掌,四掌變八掌。

    龐莫雲曾與號稱少林寺兩百年來第一人的玄澄大師有過性命之交(見行醫少林那章),又多得達摩堂眾武僧指教,於少林寺「七十二絕技」知之甚詳,見他這一招打來,便脫口叫道:「千手如來掌!」心中知道只須遲得頃刻,他便八掌變十六掌,進而幻化為三十二掌,當即呼的一掌,劃了圓圓的弧緩緩拍出,正是一式「太極拳」中的「單鞭」,攻向慕容博右肩,便把慕容博的那許多掌影都逼得散去。

    慕容博左掌順勢從右掌掌底穿出,仍是微微晃動,一變二、二變四的掌影飛舞。端地是變幻莫測,每一掌擊出,甫到中途,已變為好幾個方位,其掌法漫妙奇幻,變化之巧更在當初與龐莫雲切磋此掌法的少林高僧之上,直是生平所未睹。

    龐莫雲身子躍起向右一讓,雙手微微抱球,向外一分,便又似慢實快的還了兩掌,均是「太極拳」中最質樸,最簡約的招式,出掌收掌,似乎顯得緩慢而無力,但不論慕容博的掌法如何離奇莫測,一當龐莫雲那慢騰騰的掌力送到,他必隨之變招,兩人轉瞬對攻了三十多招,直鬥得旗鼓相當,功力悉敵。

    龐莫雲心知想要擊倒慕容老賊,一時之間也急切不得,便不再更換拳法,穩穩使出「太極拳」。心中暗想,我正年少氣勝,而這老匹夫必竟氣血漸衰,況且他身體內還有個強練「少林七十二絕技」而生出的大漏洞,再鬥一陣他定然不是我的對手。當下左掌劃了幾個圈子,右掌緩緩拍出,上拍下拍,左拍右拍,拍得幾拍,慕容博一隻左手抵擋不住這「太極綿力」之繞,便退了一步。龐莫雲再拍幾拍,慕容博便又退一步。

    待退了十多步,突地靠在一棵大樹之上,慕容博退無可退,便只好又出右掌與之相交。兩人身子一晃,慕容博但覺全身氣血都是晃了一晃,不由得全身微微顫動。心中暗叫「不好!」

    近年來,慕容博陽白、廉泉、風府三處穴道,每日清晨、正午、子夜三時,便如萬針攢刺,痛不可當,這惡疾已困擾他多年,始終無法驅除,成為一大隱憂,不論服食何種靈丹妙藥,都是沒半點效驗。只要一運內功,那針刺之痛更是深入骨髓。而且這病痛極為準時,眼見子夜即刻便到,他身子便突地抖得兩下,猛覺陽白、廉泉、風府三處穴道之中,那針刺般的劇痛又發作起來。本來此刻並非發作的時刻,還需再過個幾分鐘才到子夜。可是被龐莫雲集全身內力真氣一拍之下,震盪內腑,其痛陡生,當下只有咬緊牙關強忍。但這牙關卻也咬它不緊,上下牙齒得得相撞,狼狽不堪。

    有仇不報非君子,龐莫雲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深知「趁你病,要你命」這句至理名言的個中三昧,眼見慕容博突然發病,便把內力真氣一轉,凝出「九陰白骨爪」,也不費話,直直向慕容博天靈蓋抓去。

    龐莫雲這九陰白骨爪輕靈飄逸,輕輕抓落,「噗」的一聲響,大拇指正好擊在慕容博腦門正中的「百會穴」上,「百會穴」是人身最要緊的所在,即是給全然不會武功之人碰上了,也有受傷之虞,龐莫雲含恨出手,這一抓看似輕輕飄飄,實則乃是全身功力所聚,這一擊而中,慕容博全身一震,登時氣絕,要不是被龐莫雲指間抓住,立時便會痿頓向下倒去。

    龐莫雲眼見轉世重生之後唯一的一個大仇人在自已手上喪命,不由默然,想起再世為人後的點點滴滴,兒時的那蹣跚印跡,父母的那幾聲輕喚~不由得癡了,兩行清淚緩緩滴下。龐莫雲長吼一聲,飛身直直的向高空躍起,然後任身子重重落在慕容老賊的屍身之上,只聽「卡喀」幾聲脆響,慕容博身上骨骼盡皆碎斷,龐莫雲這才微解胸腑之中的郁氣,跪在地上,輕輕向上蒼禱告,希望再世父母的在天之靈能夠得到慰藉!又想到終於也不負孟後所托,把慕容老賊這個幕後之人擊斃,也算瞭解了一樁心事,只是美人不再。龐莫雲輕輕拭去眼角淚痕,抬頭望了望天上那一彎月芽,低聲吟道:「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哎!也不知何時才能再把酒言歡。

    夜色迷人,彎月如勾,龐莫雲郗吁了一陣,又看向地面那一灘稀泥般的屍首,突發奇想,不若把這老匹夫焚燒了吧,才好讓父母在天之靈知曉,莫雲不孝,直至今日才報得仇來!

    少林寺後山乾枯樹枝,野草遍地皆是,龐莫雲一會的工夫便籠起了一大堆火,用腳一挑把慕容博的屍身踢到火堆中間,又在心中默默叨咕了一會兒,這才拍了拍手靜等大火把老匹夫燒成灰燼。

    火光沖天,龐莫雲眼裡邊也儘是跳動的火焰,突然聽到唏唏落落的聲音,顯是有不少高手在向這邊接近,龐莫雲心道,定是剛才自已的吼聲引動了少林寺僧人,見到火光,才尋到這來。眼見火勢正大,漸漸把老匹夫的屍身吞噬,便轉身向後望去,只見遠處十幾個白衣僧人正向這邊奔來。龐莫雲對少林武僧很是熟悉,運氣喝道:「各位師兄請了,洛陽龐莫雲驚動各位,還請~」一句話沒說完,便感到身後傳來一股大力,心念電轉之下急忙將全身內力運轉至後背,這時才聽到耳中傳來一聲大響「彭~」便在剎那之間,龐莫雲也沒注意到,自已胸口膻中穴處青紫光芒一閃即逝。

    龐莫雲心中只來得急冒出一個念頭:「好大的一聲響啊!」便即昏死過去,整個人便被那股大力推向半空。

    急奔而來的眾僧聽到對方自稱洛陽龐莫雲,知其是友非敵,個個心中一舒,剛要答話,便見前邊火光一炸,爆出一片濃濃黑煙,那自稱龐莫雲之人也被炸得飛了起來,心中大驚,不知何故,又怕黑煙有毒,不敢就靠近,待風把煙都吹得散了,才圍了過來,在一棵大樹上發現昏死過去的龐莫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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