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精神為之一振
龐莫雲與李滄海兩人殺得性起，直如虎入羊群，而且兩人的凌波微步何其精妙，東一幌、西一斜，便如游魚一般，從黑衣箭隊人馬之間相距不逾一米的夾縫之中往來穿梭，當真如閃電一般，龐莫雲手上便無一合之將。李滄海更如羅剎一般，雙袖急舞，漫妙非常，但見白光一閃一閃，所到之處便即殘肢斷臂，伏屍遍地，片刻不到就染紅了漫地碧綠的野草。
「蓬蓬」兩聲，兩名黑衣人即應拳噴血倒地，龐莫雲橫閃至另—騎處，九陰白骨爪下，當者頭骨透穿而亡。只幾個呼吸之間，已擊斃二十餘人，端地如割草一般順當。
這一番廝殺，好不痛快，只頓飯工夫，黑衣騎隊已損折小半，只是這黑衣騎隊素來凶悍，且紀律嚴明，雖知敵強且狠，仍是前仆後繼，苦戰不退。
突地一聲沉喝：「賢弟，為兄來也！」這一聲低沉凝勁，眾人俱感耳中一震，嗡嗡大響，龐莫雲一看，卻正是喬峰凌空撲來，後邊司空玉公和孫小怡手中提了個大漢，卻不知是誰？
那首領之人也未料到眼前這兩位煞星如此這般厲害，眼見對方又來三人，那二姝手中擒的正是此次先鋒官鬼章，而已方接應之人，還是不現，不由大是心焦，一見若再不退，竟有全軍皆沒之虞，主公多年經營，哪敢毀於一旦。他臨事果決，眼見大勢已去，左手長劍連揮，喝道：「大家速退。不得戀戰。」
李滄海妖媚聲音突起：「想走嗎，沒那麼容易。」說罷暗運真氣，一個『結』字真言印出，似天外之音，隱隱然而又如雷炸響。龐莫雲殺的正性起，眼見敵軍要逃，忙縱口長呼，龍吟般的嘯聲直上天際。話雖分開來講，實是兩人同時使出。
那千餘人馬不約而同的身子一震，一個個張口結舌，呆立不動，一時忘乎所以，臉現錯愕之色，哪裡還知道逃跑二字怎麼個寫法。喬峰幾次聽了簫聲、嘯聲及招魂鼓引相鬥，悟到了在樂音中攻合拒戰的法門，他此時聽到龐莫雲的嘯聲，只覺胸腹之中豪氣大發，不吐不快。便也和著二人音律之術，引吭長嘯開來。但聽龐莫雲及喬峰二人嘯聲悠悠不絕，只震得人人變色，紛紛落馬摔倒，又過片刻，卻見黑衣騎隊中人個個變得痛苦難當，宛似全身在遭受苦刑；一個個在地上不住扭曲滾動。當中不乏有精通內功者，雖當即盤膝閉目而坐，運內功和嘯聲印訣相抗，但覺額頭上黃豆般的汗珠滾滾而下，臉上肌肉不住抽動，卻哪抵得住當世三大高手的聯手之擊，而龐莫雲與喬峰長嘯之聲更是越加厚重，持續了半晌，不僅未見減弱，反而更加高昂，又過得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地上便再無一生還蕃兵。
這一陣長嘯，連司空玉和公孫小怡二人也都心旌搖蕩，如癡如醉，腳步站立不穩。幸好不是音律功擊之所向，總算沒有摔倒。
「哈哈哈，果然痛快！」喬峰解下腰間盛酒的皮袋子，拔開袋上塞子，痛快地喝了兩口，「賢弟，給」將皮袋遞給龐莫雲。
清涼的烈酒灌入喉嚨，使龐莫雲精神為之一振，但他素來心軟，見這屍橫遍野、堆骨如山，不由心中惻然！
龐莫雲環視眾人，見其都面露興奮之色，彷彿做了好大一件妙事，眼角餘光但見李滄海飛身從大樹上接下林朝英，更是對其淡淡一笑，剎那之間彷彿整個天地都春光搖曳，哪裡還有半分方纔的狠戾？這橫屍滿地也彷彿與她沒有半點關係。
龐莫雲不禁暗笑自己面對外番之邦入侵中原，反倒不如一女子心胸？真是受前世之心性的約束太過之了。心中暗道：重生之後若不能盡逍遙本色，豈不又白活一回？這時心事想通，枷鎖一去，本性流露，又舉起皮袋，飲了一大口，遞還給喬峰，才暢快淋漓地哈哈大笑起來。
司空玉這時奔上來握住龐莫雲的雙手，叫道：「龐大哥，……」跟著撲入他的懷中。龐莫雲剛要伸臂摟住她，卻又一身影飛一般的投入還未合圍的雙臂之中，卻不是公孫小怡還有哪個！
「咳……咳」龐莫雲三人聽了林朝英的話，終於記起身在何地，這才各自放手，司空玉和公孫小怡此時嬌羞不已，滿面飛霞，拿眼偷偷看去，卻見喬峰只是輕笑，一臉戲謔的看著他們三人。那個非常美麗的女子眼裡卻好像有些許羨慕之意。而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卻是撅著小嘴，瞪向她二人，彷彿是什麼最好的玩具被人搶了似的，小眼圈竟有些濕意。
龐莫雲一張醜臉又微微紅了紅，仗著面色黑，眾人也看不太透他的尷尬，龐莫雲也不好挪動身子，便稍稍貓了腰，過了一會才恢愎了正常體態，便裝模作樣的對林朝英道，「小師妹，你還要不要為兄給你買糖葫蘆了？哼，居然這麼說你大師兄！」
林朝英眼圈一紅，偏了頭扎進李滄海懷裡，也不說話，不理龐莫雲。
直看的李滄海心中一歎，難道這是命嗎，這小丫頭怎麼看著也有點像當年的我呢？
公孫小怡臉上潮紅未褪，心鼓呯呯直響，見眾人尷尬不語，便故意指了指剛才被司空玉拋在地上的鬼章道：「這個蕃子怎麼處理？」
喬峰道：「這人倒是個漢子，武功也頗為不弱，可惜非我族類！」
龐莫雲此時早壓下心中邪火，聽了此言便是暗自一歎，知道喬峰心中自來痛心疾首的憎恨外族之人。只道番族之人個個暴虐卑鄙，不守信義，長恨他們侵凌大宋，慣殺漢人，無惡不作！
想到以後卻要這頂天立地的漢子不得不自認是他心目中禽獸一般的契丹人，只怕還會悲劇重演！龐莫雲前世看《天龍八部》時，便對喬峰極為敬佩，直視為天地間第一大英雄，然而強烈的宿命感使他的命運最為一個杯具。
喬峰此生最大的抱負就是做一個頂天立地、懲惡揚善的大英雄。可是偏偏命運弄人，他想頂天立地，命運偏讓他因為是血統中有契丹血脈而受盡天下英雄的唾棄。
他想懲惡揚善，命運偏讓他夾在契丹與漢人之間，善惡難解，百口莫辯。
他武功高強，偏偏報國無門。血洗聚賢莊一役，他不得不用漢人親傳的武功來對付漢人，「雖萬千人吾往矣」，看似豪邁痛快，但卻令他心如刀絞。
他有勇有謀，偏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養父母、師父和一個個知情人被殺，幾乎回回料到，卻回回慢一步。
喬峰曾經跟阿朱說過自己小時候的一個故事，然後說自己此生最痛恨被人冤枉。可是他卻深陷於一個又一個殺父弒師的冤枉之中。卻等到真相大白之時，陷他於不義的人盡然是他的老爸！前因後果，恩仇相錯，除了和血嚥下，黯然離去，喬峰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要是有別的選擇，他還是喬峰嗎？
龐莫雲此時因了喬峰的一句天經地義的話，心中便生起這許多念頭。盤旋著是否要提前告之他的身世，也不知這樣能否挽救他的命運，又怕事得其反，實是苦惱之極，不禁呆呆的怔了起來。
司空玉臉色本以恢復，見他又在發呆，想起那天在眾人前為他療傷之事，臉上不禁又是一紅。
卻聽李滄海輕描淡寫地道：「那就殺了吧，省得累綴！」
喬峰道：「適才聽得他們談話，還有個幕後主事之人，須查出這幕後之人」
龐莫雲思來想去的，最後決定快刀斬麻，為了心目中的偶像，也只好自已去做一回子惡人，這便去殺了那個康敏吧！然後把那封信毀掉，最好還是把蕭遠山勸住，以免再發生老子給兒子下套的烏龍事件，當然，能把慕容老賊殺了最好！此時他心中已然定下決心，便接口說道：「這幕後之人，我是知道的！大哥，你可聽過大燕國？」也不等喬峰回答，接著又道：「昔年鮮卑族人慕容氏打下了錦繡江山，號大燕國，威震河朔！後群雄逐鹿中原，成王敗寇，大燕被滅。然大燕亡國遺訓，須當興復大燕，奪還江山。是以慕容歷代，均以興復為囑，這慕容氏正是與大哥「北喬峰」齊名的「南慕容」，慕容世家是也。」
喬峰道：「嗯，原來如此，我倒不知。」
龐莫雲理了理頭緒，繼續說道：「那鬼章便是慕容博所救，這些黑衣人就是他的手下，只是不知怎的除了首領外，竟全是蕃族兵馬！啊，是了，讓次那老賊救了大輪明王，以此借兵，果然好智謀！但他們怎麼能知道遼兵在此時進攻大宋的呢，難道他們早就勾結？」龐莫雲邊想邊說，連心中的疑慮也盡說出。
喬峰道：「慕容博∼！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龐莫雲故作高深地道：「呵呵，那老賊詐死耳！與其子慕容復一明一暗，很是陰險！」
喬峰道：「賢弟怎生得知？」
龐莫雲此時則回憶起轉世之後的點點滴滴，慕容老賊對自已家人犯下的罪行，幾次三番的暗中交手，直想到在皇宮裡與孟後的璇旖邂逅，一時間竟有些黯然，眼神漸漸清冷，淡淡地道：「我與那老賊交手多次了！」這幾個字輕輕從龐莫雲嘴裡吐出便有一股說不出的冰冷，語氣雖淡，卻讓人感覺得到那無限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