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信都城內的竇建德部的統軍將領們,之前就早已經宛若驚弓之鳥。將領如此,生命掌握在他人手中的軍卒們則更是可想而知。而此次的孤注一擲出城劫營,則無疑是城內的竇建德部將領們妄想出現奇跡的一種表現。
身為主將的高士興、石瓚『突煙冒火』而逃,軍卒們的情緒則就更像是從『九天之上跌落十八層地獄』一樣跌落到了極致,馬上就毫無任何戰心的返身開始大面積的潰逃。[.]
然而,將領有坐騎、多出『四條腿兒』的跑得快,且還有護衛親兵去替他們開路、抵擋對手的攻擊,軍卒們卻只能是依靠自己的兩條腿和自身的勇力去爭取保命。故而,在由張升、王德仁所率領下的徐世業所部軍卒從兩翼迅速的合圍上來,並及時的合攏、封閉了最後的退路之後,前來趁夜劫營的萬餘竇建德所部的軍卒扣除死、傷者,大部分就均繳械投降。
由於雙方從劫營開始迅速的就轉入了白熱化的爭奪,故而也就使得此次的劫營與反劫營的進程超乎於常理的快速,最終的結果也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就塵埃落定。
現在的身份和威信在軍中無形間已經達到了無以倫比高度的徐世業,率領著數百護衛鐵騎在里許之外遙觀到營中兩翼軍卒的返身殺回,其實心裡就已經預感到了戰事的大致結局。因而,也就扭頭輕聲的向兩側的護衛鐵騎說了一句:「去信都城下看看吧!」
隨即,徐世業就雙足輕磕坐下寶馬『綠耳』,帶著護衛鐵騎向信都城的方向緩馳而去……。
雙臂環抱著蜷在他的懷抱中外裹皮裘、睡得十分香甜的竇線娘,擔心上半身活動幅度較大會驚醒竇線娘,因而徐世業現在能夠隨意活動的,也就只剩下了雙腿、雙足。
信都城的狀況,其實基本上與營盤中的情況大同小異。信都城內的竇建德所部將領們,既然已經成為了『驚弓之鳥』、抱著做最後一搏的打算,事實上也就都是懷有了『看情況不好、就趕快捲鋪蓋卷兒走人』的想法。
故而,在高士興和石瓚率軍出城前往劫營出城以後,留守城內的竇建德所部職位最高的兩名將領曹旦、殷秋,表面上是在整軍待發,彷彿像是做好了隨時對出城劫營的高士興和石瓚予以接應的準備。而在事實上,心裡宛若『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這二位,其內心裡所懷有的真實想法卻難為人知。
反正,在城外數里外的徐世業所部軍營中火光大起、竇建德所部的軍卒們軍心大感雀躍、甚至都歡呼出聲之時,就彷彿像同樣也是以此來做為啟動信號的雄闊海率鐵騎突然出現、兇猛的衝入高士興和石瓚率軍出城劫營後並沒有關閉的信都北城門那一刻,竇建德所部兵將的振奮心情也就宛若『一盆冷水臨頭』一樣的給徹底的澆熄了!油滑的曹旦馬上就毫不遲疑的下令:全軍即刻從南門撤出信都城。
別人且不講,就其奸似鬼的曹旦來說:可能他在這之前就已經完全的失去了信心?之前所做的一切,可能也只是力求心安而已。否則,他也不會不做任何抵抗的就率部撤出信都城
因而,當徐世業在身周的數百鐵騎護衛下並不算慢的趕到信都城之時,他自己此刻卻已經就正式的成為了信都城的主人。此時,在麾下軍卒們所燃起、亮如白晝的火炬照耀下,徐世業所見到的也就只剩下本方軍卒在城內的往來穿梭,所問聞到的也只有雄闊海怒氣沖沖的大嗓門兒在信都城的夜空中迴盪:
「他奶奶的!這幫兔崽子還真都變成兔子了?跑得也太快了!某出城去看、追殺一番,去殺幾個劫營的兔崽子過過癮!都是你凌禮賢給搞的,把這幫兔崽子嚇得都望風而逃了!氣死……。」
然而,雄闊海還真就無法過上『殺幾個』的癮了!即使是彷彿十分『勇敢』、突煙冒火而逃的高士興、石瓚及二人隨身跟隨的親兵,其實現在也早已經看事兒不好就繞城逃得不知所蹤了!
打來打去,把竇建德麾下的這些將領都給打得變成了『兔子』了!跑吧、跑吧!天地再大,也總有跑到頭兒的那一天!還剩下河間、渤海,再跑我看你們還能往哪裡跑?雄闊海你還怨凌敬?就是你『兔崽子』這仨字總不離口給鬧的!驅馬入城的徐世業,臉上反而流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暗想著。
從竇建德所部的主將目前所表現出來的『見事不好就腳底下抹油開溜』的表現來看,其實也是利弊參半。未能在逐城攻堅戰中擊殺、或俘虜到竇建德部的大部分主要將領,甚至就連竇建德麾下的最為強悍的部曲也損失不大(跑得快的,也必然是最為強悍的)。可以預見,在與竇建德部所進行的最後決戰中,也必將是十分艱苦的。
因而,有些出乎於意料之外的輕取信都之後,徐世業的心裡卻不免增添了不少的『隱憂』。
最後決戰所遇到的抵抗越強勁、仗打得越艱苦,從大的範圍來說:也就越會使得最終的結果變得撲朔迷離。誰又能夠想到在『赤壁之戰』中,僅有六萬的孫劉聯軍會大敗幾十萬實力強勁的曹軍(且不言是誇大的八十三萬、還是實際上的二十幾萬)呢?如果從小我說:最終的結果打得越慘烈,徐世業所答應懷摟佳人的承諾也就越難實現。
曹旦、高雅賢、阮君明、宋正本、高士興、王伏寶……,蘇定方、殷秋、石瓚等還應該是算次一級的。竇建德的這些『四梁八柱』、主要將領中,除了高雅賢以外,事實上有一半在心裡默算著的徐世業連面都沒有見到過。由此,就當可以看出竇建德現還擁有多麼巨大、強勁的實力。
必須要快、必須要快!兩郡之地,其實完全可以以此為基開創出偌大的局面。當年三國時期的袁紹,在北方起步階段不也就是僅僅擁有渤海一郡嗎?數年間就囊括了整個河北。現在決不能再給竇建德『緩過來』的機會!要快……。坐在馬上、懷裡摟著沉睡正香的竇線娘、心裡卻正在暗自遐想著算計人家『老爹』的徐世業,一時不免有些思緒迷茫。
地位的崇高,在任何時候都會不知不覺的表現出來。驅馬踏著夜色入城的徐世業,此時已經根本不用他去加以詢問,護衛的親兵鐵騎就已經給他打聽清楚、並在前面引領著,把他首先帶到了一處規模很大、門楣考究的宅院。
因思緒的迷茫、繁臃,聯想頗多,徐世業也並沒有去問親兵『這是把他給領到了那裡』,而是懷裡抱著『海棠春睡』的竇線娘盡量小心的跳下了戰馬,顯得有些躡手躡腳的拾階而上、進門之後直奔府內尋去……。
找到寢居治所、把還在睡夢中呢喃著的竇線娘小心的放到了顯得有些妝點豪奢的床榻之上,彎腰俯首間徐世業輕輕的拿開了睡夢中的竇線娘出於下意識反應摟住他脖頸的一支柔荑,給竇線娘扯過被子掖好,在竇線娘粉嫩、嫣紅的面頰上輕吻了一口,徐世業不覺『心懷鬼胎』的暗想著:睡吧、睡吧!等我辦完事回來,再好好地『折騰』你!看你還睡得著不?……。
心裡旖旎的暗想著,徐世業反而因想法的啟發而使得他自己的身體產生了『自然反應』……。
剛剛攻取信都城,現在就去考慮其他的事畢竟還顯得為時過早。何況,作為全軍主帥的徐世業,也必須要適時的出現在現在最為需要他的場合。因而,徐世業也只能是強行的壓抑住了『痛並快樂著』之心,趕快前往府衙去坐陣。至於需要他具體去做些什麼?其實還真就沒有任何適合他去做的具體事。凌敬、柴孝和、甚至楊善會等,入城之後肯定是就已經按常規開始去做。
同樣,這也上位者所必須存在的價值所在。他的存在,將是從屬者行動起來的動力源泉。
徐世業趕到府衙,一切已經在按部就班的在進行。一座郡城主宰的更替,無論是在任何的時間段,作為原有的一些屬吏、衙役,只要還希望以此來謀生,就必然會很快的趕到。
本就不太願意事無鉅細的任何事都事必躬親的徐世業,也只是稍稍的向之前負責取城的凌敬、楊善會等大致的瞭解了一下情況,也就『一推六二五』的揮了揮手,讓他們該怎麼辦就具體安排去了!而徐世業他自己,則身後跟著兩名親兵彷彿像是巡視一樣在在府衙各處轉了轉、向那些不得不連夜趕來忙碌的府衙屬吏、衙役們稍加了一番問候。
至於入城之後就吼叫得信都城半座城池都能夠聽到他的大嗓門兒的雄闊海,此刻安排完了城內的治安,也不知道『精力過剩』的又跑哪裡去了?還真就說不準是不是率領著部分鐵騎前去追趕連夜逃離的竇建德所部尋晦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