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表及裡。徐世業進入官衙正堂、入目看到的正堂內的情形,也從另一個側面驗證了他內心裡隱隱預感到的狀況的正確性。兄長徐世績,也並非是像冠有著『黎陽總管』這個頭銜兒一樣、恍若具有著絕對權威的狀態,而是亦需在忍隱之中加以適當的變通求存。
一般情況下,正式的主將升帳都是側坐另設一案,是留給負責書記等事宜的主簿、參軍等文職佐官使用的。而徐世績的黎陽總管升帳的正堂中,卻在公案的另一側又加設了兩張側坐,上面坐著的自然是副總換翟弘和區儒信。由此可見:這二位,無異於是等於瓦崗總寨所派到黎陽的監軍。只不過,這二位也就是僅比正規朝廷所派出來的監軍體下多出根『那*話兒』而已。
處事一貫謹慎的徐世績,並沒有在徐世業交給他瓦崗總寨的軍令公文後就馬上的予以宣佈,而是等到了兩天以後的今天、例行的正式大卯時才宣佈。因而,點卯過後,徐世業首次參加的軍中點卯,站在那裡首先聽到的就是由一名書吏代為宣讀、他早已經知道了內容的瓦崗總寨的軍令公文。
正式場合將佐的站位,乃是印證將佐相互之間在軍中品級高低的一個標準。至於徐世業現在的站位,則是在站在黎陽總管徐世績主將公案右側武職序列的第三位;而作為他的副將的劉黑闥,自然是站在他側後位置上的下首,應該並不在主要將佐排列序列之內。由站位的位置徐世業也大致估計到:自己在這一眾軍中主要將佐中的地位,應該是屬於中游的檔次。
總寨的軍令公文同一眾將佐宣佈、通報完畢之後,身為主將的瓦崗黎陽總管徐世績,接下來就站起了坐在公案後面的壯碩身軀,神情嚴肅、莊重的說了一番『軍令土山,戰事如火,令行禁止,黎陽應馬上按總寨之軍令作以佈置、安排,從即日起黎陽所屬就要以配合總寨的西進戰略為主……』等等的開場白,接著就基本上按照昨夜兄弟二人一同商議好的大致意見發佈了如下軍令:
其一,由黎陽副總管翟弘、區儒信全權負責組織向總寨督運糧草,並負責協調黎陽同瓦崗總寨關於此次戰事的其他相關事宜。運送糧草的押運部屬、以及車輛、民夫、船隻(需過黃河)等,由翟弘和區儒信自行抽調、募集,全軍應予以無條件的配合。
其二,由虎翼營主將徐世業率領所部,負責配合總寨的西進戰略在黃河北岸所實施的佯攻行動。由於黎陽乃是相當於總寨的戰略大後方和糧草囤積地,必須要小心的駐守不能稍有懈怠。鑒於徐世業所部的虎翼營僅有三千部曲,顯得過於的實力薄弱、勢單力孤,但又由於黎陽的駐守乃是重中之重、其餘軍卒已經不宜抽調,特允許虎翼營在黎陽就地募集一部分軍卒來加以補充;軍卒的招募亦由虎翼營的主將徐世業去自行組織、安排。
接到軍令的將佐,從接到軍令起就需馬上的開始籌措、佈置。糧草等近期就將向總寨開始起運;配合總寨西進戰略在黃河北岸實施佯攻的虎翼營,亦將在總寨正式的起兵西進之時,從黎陽同時在黃河北岸西進實施佯攻。
最後徐世績也特別的強調:
現在的瓦崗雖然已經實力不俗的差強人意,但亦不要過於輕敵的小覷了周邊的隋庭勢力和其他各支反隋的豪強。黎陽的百里之內,不僅有強大的隋庭勢力,黃河兩岸尚有元寶藏、郝孝德、李文相、張升、趙君德等各支反隋豪強;特別是向總寨運送糧草之時,決不可掉以輕心的忽視了這些勢力的存在,以免出現失機而影響到總寨的總體戰略部署。否則,亦必將會受到總寨的嚴格追究。
……
按徐世業的估計:
兄長徐世業之所以把向總寨押運糧草等的軍務交給了翟弘和區儒信,就是想給二人找些事做,讓二人被繁臃的事物給羈絆住,以免二人吹毛求疵的總是來給他添亂。
另外,徐世績一再的強調周邊的隋庭勢力和反隋豪強的強大,是在隱喻著黎陽駐守的重要性、以及向總寨押運糧草等的路途上必須要謹慎小心的同時,也是在給徐世業的募兵尋找到一個起輔助作用的恰當理由,使得徐世業的募兵行為更加的冠冕堂皇。
然而,即使是徐世績已經說得十分的透徹、交代得毫無一絲的漏洞,但也仍然是引來了陰沉著一張慘白臉的翟弘的質疑。
當徐世績宣佈完了軍令、以及相應的囑咐、告誡之後,落座、並程序化的問了一句:「眾位將軍可還有何疑問?如無疑問隨後就馬上按令行之吧!」
徐世績的話音剛落,身材細長的翟弘就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了身,操著一副公鴨嗓子開口說到:
「啟稟總管,翟弘尚有事言。總管委本人同區副總管的軍務,我二人定會圓滿的完成,絕不會因我二人的失職而影響到總寨的重大戰略。翟弘現在想要提醒總管一句的乃是:身為一方鎮將者,總寨是不允許私自募兵的,必須要持有總寨的令諭方可予以招募。
現在總管卻允許虎翼營自行招募一部分軍卒,是否是有違總寨的相關軍律?總管是否先要先向總寨予以稟報之後、得到總寨的允許之後方可實施招募?」
翟弘的語氣中倨傲得並未含有多少對徐世績這位上官應有的必要尊敬且不言,就翟弘話中的本意,他也是在指責徐世績藉機在私自擴充實力、有違抗瓦崗總寨的軍律之嫌。
坐在公案之後的徐世績微蹙起了眉頭,望著梗著細長的脖子、仰臉朝天一副小人得志表情的翟弘沉吟了一下,才語音低沉、斬釘截鐵的緩緩說到:
「軍情如火,亦不能有半分的遲延和拖沓。配合總寨的總體戰略佈局高於一切!本總管的軍令已下,翟副總管還是多思忖一下自身所擔負的重責吧!否則,如稍有不測,必然會受到總寨的重責。那時,就連本總管也同樣會被牽連到脫不開干係!
至於募兵之事,本總管的本意也就僅僅是想稍壯一下過分偏於勢弱的虎翼營的聲勢而已。想想招募到不足月餘就將隨軍西進,又能有多少的戰力?隨後本總管亦會把具體的安排派快馬上報總寨,如果總寨對少許募兵之事有所質疑,本總管也會令虎翼營把配合總寨西進的軍務完成以後,隨之就把招募到的這些毫無戰力的烏合之眾予以遣散。
好了!也僅僅是戰術方面的略施小計而已,何況古之還就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說。翟副總管就不要再糾纏不清了!」
在翟弘一挺瘦骨嶙峋的乾癟胸膛還想爭辯幾句的時候,徐世績已經大手一揮的宣佈散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