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卻是醜顏
馬車緩緩而行，柳殘抱膝坐著，神情沮喪而仇恨。後來她才知道自己這麼一穿越，竟然成了丞相之女。她的名字叫柳殘，她現代的名字柳絮倒變成了她妹妹的。而她妹妹卻和她的朋友蘇隱長得一模一樣，沒想到她們前世就是姐妹。柳殘想起蘇隱，心中不禁滑出自責。
在嫁給鳳淮之前，她在丞相府整整生活了一年，在這一年裡，她體會到從未有過的歡樂，還有那從未有過的家庭溫暖。現代的她，和蘇隱都在孤兒院長大，從來不知道家是什麼。她和蘇隱兩人相依為命，但是沒想到天意弄人。
柳殘撫摸著左臉上的那塊紫青色的斑，那天她看見鏡中的自己時，她幾乎抱頭尖叫。
鏡中一個嬌弱的女子，眉目如畫，櫻桃小嘴，小巧的下巴，巴掌大的瓜子臉，看起來美極了。較林黛玉多了一分倔強和靈動，寶石般的眼睛散發出水靈。
柳殘看見這和她現代的長相沒有一點變化，只是比現代的她小幾歲，有點像她剛上高中的年紀。心中剛要長舒一口氣，然而，當她轉頭的時候，左臉頰上的那塊紫青色的胎記吸引了她的注意。
兩隻手指那般大，盤踞在她的左臉頰，伸出兩指正好將那塊紫青色的胎記擋住。柳殘以為是自己臉上的不乾淨東西，她使勁地擦。然而除了臉被擦得泛紅，卻並沒有預想中的效果。臉上那塊紫青色的胎記顏色更深，紫青色變成了深重的紫色。同時，她的覺得喉嚨不舒服，不斷地咳嗽，撕心裂肺的咳嗽。
「殘兒，你天生的胎記，擦不去的」這時，溫柔的丞相夫人眼中泛淚看著急切的柳殘。那塊胎記陪了她十六年了，不可能擦去的。
「我臉上不可能有這東西，我」柳殘抱著銅鏡不斷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生怕自己看錯了，她臉上光滑如凝脂，怎麼可能有塊醜陋的胎記？！
「姐姐，你臉上的胎記，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呀。也沒什麼的！」柳絮看著柳殘急切的樣子，她不解地看著她，她姐姐以前是在意這塊胎記，可是卻沒有像現在這樣狂叫呀，她只是在心中默默傷心和自卑。
一身白衣的男子將她手中的銅鏡拿走了，她看著眼前的男子，從他們的談話中，他知道他是她的哥哥柳恕。
「殘兒，你看，這樣你不照樣美麗？」柳恕將銅鏡對著她的右臉，道：「殘兒，遲早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她只會看見你的右臉，而看不見你的左臉。他看見的只有你的美！」
柳恕輕笑，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哭完了，就好好笑，哥哥不希望你整天愁眉不展，你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身份高貴。不是貧民百姓，你不需要躲在人身後。」柳恕放下銅鏡，一臉溫柔地看著這個妹妹。
「哥哥」柳殘第一次叫哥哥，在她的生活中，她不知道有個哥哥會是怎麼樣的情景。如今，突然有了哥哥，有了妹妹，有了爹娘，有了家。
柳殘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些人，覺得自己好像做夢一樣，突然有了她夢寐以求的東西，她被幸福砸懵了。
柳恕一臉微笑，看著笑中帶淚的柳殘。柳聖走進來，柳殘知道他就是當朝丞相。
「殘兒，爹希望你能看見自己的好，而不是整天怨天尤人。你是我的女兒，虎父無犬子！」柳聖語氣鏗鏘，有身為丞相的儒雅之風。
「可是我不記得」柳殘輕蹙眉頭，她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失憶沒關係，那就從現在開始。」丞相夫人淡淡地笑著，真的沒關係，讓她忘記從前也好。那就從現在開始她的新生活，一定要開始新生活。她不希望看見那個自卑的女兒，也不希望看見她每每對鏡唉聲歎氣。
柳殘點頭，她可以克服自己的醜。丑，沒關係，只要有這些愛她的家人就夠了。
柳殘在丞相府整整養了一年的病，剛從鬼門關晃了一圈回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真的連破布都不如。還沒有走兩步就氣喘吁吁，常常頭暈目眩。
雖然她生得古典，但是現代的她卻不是一個病美人。她經常參加學校組織的活動，爬山、游泳等都不在話下，沒想到如今連走路都成了問題。她性子開朗，活潑調皮，然而直到蘇隱的死，她徹底變了，變得抑鬱沉靜，變得連她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丞相府一年，她除了喝藥還是喝藥，每天藥不離身。向來身上有股清香的她，隨著喝藥，倒有了股淡淡的草藥的清香。丞相府裡，她是人人敬重的大小姐，於是她在丞相府那個小地方待了一年，只因為她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大家的噓寒問暖讓她覺得窩心，她希望自己快點好起來，能好好完成她穿越的任務。
她知道了，這裡是大楚王朝，當今的皇上是楚涼，王爺有兩個，一個是逍遙在外的風流王爺楚王。還一個便是大楚王朝一位異姓王爺鳳王。對於這兩個王爺，柳殘向來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和他們素來沒有交集。她的活動僅限於丞相府，想和他們有交集也是不可能的。而且這裡是古代，女子待字閨中，更加不可能見陌生男子。
她最關注的便是柳絮，她一直暗中窺探，有誰喜歡她，或者說她喜歡誰。可以說，柳殘在丞相府什麼都不做，她唯一在意的就是柳絮的婚事。
她一直在等，知道三年時間不長，是彈指間就流逝的。然而她在丞相府等了一年，卻一直沒有發現柳絮喜歡什麼人。向柳絮提親的人也沒有，這點是令柳殘疑惑的。柳絮是大楚王朝第一美人，卻從來沒有人來提親。
柳殘暗自猜測，柳絮將來的身份一定會是王妃，而她將來的夫婿也一定會是王爺。那麼，大楚王朝有兩位王爺，到底誰最後會提出娶這個大楚王朝第一美人呢？
柳絮和蘇隱兩人，不光人長得像，就連性格也出奇的相似。柳殘斷定，她就是蘇隱，就是她好朋友的前世。若想阻止蘇隱的死，柳殘閉上眼睛，她只有對不起柳絮了，只有對不起她了。
沒想到那一日終於讓她等來了，鳳王向柳絮提親了。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柳殘有種要哭的衝動。她終於要行動了，她的任務與責任也終於要開始了。
鳳王的提親讓她激動了好久，於是她當機立斷，她要替嫁！因為她要毀掉柳絮的姻緣！
丞相府反對，但是她仍要堅定心中的意念，所以她謊稱自己懷了鳳王的孩子，她必須要嫁給鳳王。為了瞞天過海，她買通了來給她診脈的大夫。她甚至不惜跪下求柳絮，為她提供散魂丹，只為替嫁！
天寒地凍的天氣讓柳殘不斷打顫，身上那件大紅色的喜袍被她緊緊地裹住。
突然馬車晃動了一下，柳殘踉蹌一下，低問：「怎麼了？」這時一個丫鬟道：「公主，驛站到了。」
「公主，我們暫時在這裡休息一下。」司徒錦的在馬車外用發顫的聲音道。
「好的。」柳殘從車上下來，許是坐得久了，腿腳僵硬，下馬車的時候直直往前墜去。突然撞入一個冰冷的懷抱，柳殘迷茫地抬頭，頭上的喜帕被撞得滑落一半。
司徒錦將柳殘僵硬的身子扶下來，柳殘離開那個冰冷的懷抱，柳殘回望著雲夙，「多謝雲丞相。」
雲夙冷冷轉身，沒有看柳殘一眼，逕直吩咐人準備晚膳。
柳殘心下有著落寞，他和鳳淮多麼相像。只不過，鳳淮給人的感覺雖然冷，但是卻如秋風般的涼爽。而雲夙給人的感覺就像北極常年的冰，因接受不到陽光而長時間凍結一般。兩人雖都冷，但是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柳殘在司徒錦的攙扶下站穩，這時一個小丫鬟跑到柳殘的身邊，「公主，讓奴婢扶您進去。」
柳殘輕「嗯」一聲，隨著丫鬟邁開步子。這時那個斯文的聲音道：「公主，你雖是罪臣之女，但是玄漠國天寒地凍，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司徒錦那溫柔的聲音，讓柳殘瞬間想起了柳恕的聲音。她哥哥一直都是這樣鼓勵她，她一直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溺愛的聲音：哭完了，就開心笑。
轉身，她看向司徒錦，她沒想到長相粗獷的司徒劍，竟然會有一個長相如此斯文的兒子，他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文人。白色的盔甲，更襯托得他宛若雪蓮。
「司徒少將軍，我是大楚王朝的罪人，你難道不憎恨我嗎？」柳殘語氣漠然，她在心中早嘲笑幾百回自己當時的幼稚了。
司徒錦收緊腰間的長劍，語氣有點平靜，「若是有錯，那也是柳殘的錯，不是你的錯。」
靜默了一會，柳殘自嘲道：「對，是柳殘的錯，全是她的過錯。一個醜女妄想攀龍附鳳嫁給鳳王，這是她貪圖榮華富貴的下場！」
司徒錦站在柳殘身後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聽聞的消息是，柳殘因為臉上那塊醜陋的胎記一直嫁不出去，好不容易鳳王向她妹妹提親了，她便求她妹妹讓她替嫁。因為她看中了鳳王妃的位置，所以她耍盡了一切手段，迫使丞相府答應她替嫁。
「大楚王朝的是非，隨著離開大楚已經過去了，如今站的這片土地是玄漠國的國土。」冰冷的聲音在柳殘頭頂響起，柳殘不語，看一眼雲夙，隨即走進驛站。
驛站是玄漠國為來往官員準備的地方，雲夙是丞相，來此自然受到厚待。柳殘直接去房間用膳的，雲夙和司徒錦兩人去了另外的廳堂。
飯後，柳殘洗去臉上的妝扮，還原了本來面目。看著鏡中的自己，柳殘心中一陣悲涼，是她的錯，真的是她的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