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燼知原委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去那個地方。」
「可是你現在這樣,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出去。」
「我真的沒事,我現在狀態很好啊。」
水落月看著俞紫絮那不容商量的模樣,輕輕地歎了口氣。
「紫絮,那是我跟離添燼唯一能夠回憶的地方,我不想讓別人打擾到我,讓我一個人好嗎?我保證我很快就回來。」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凝重的神色。
俞紫絮還是有些為難得看著她,咬著下唇表情看上去有些糾結。
這時候,景灝開口了:
「娘子,讓落月一個人去吧,她現在的精神確實很不錯,我們就不要干擾到她了。」
他的眼神帶著幾分暗示地朝俞紫絮示意了一下,跟著轉頭對水落月道:
「你去吧,不過一定要早點回來,知道嗎?」
「嗯,知道了。」
水落月淡淡地應了一聲,臨走前對他們夫妻倆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笑容,跟著變轉身離去了。
從景府裡走出去之後,水落月的眼裡滑過一絲悵然。
腳步朝心裡的某個方向有些加速地移動著。
她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去那個地方的話,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水落月離開景府之後,景灝突然想到什麼時候低下頭對俞紫絮開口道:
「我出去找個人,你在家好好休息,別亂跑,知道嗎?」
「找人?找誰啊?」
俞紫絮忍不住開口問道。
「離添燼!」
落下這三個字,他便已經跑出別院了。
離添燼從客棧裡出來之後,眼神比起以前更加冰冷了些。
可這樣的冰冷之中,還隱約地帶著幾分痛楚。
看著那高聳的城門,他再度苦澀地笑了一聲。
出了這裡,他跟落月之間便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
剛提起叫跨出一步,身後便傳來景灝的聲音。
「你打算就這樣離開了?」
景灝的聲音讓離添燼的身子僵了一下,隨之跟著轉過頭來。
景灝看著他,見他的兩眼有些無神。
正欲開口,便見離添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聲音沙啞道:
「如果我離開,會讓她過得輕鬆一點的話,我一定不會打擾她。」
「你真的覺得她會過得舒坦嗎?」
景灝挑眉,看著離添燼那一副矛盾又糾結的樣子,開口問道。
聞言,離添燼的眼皮有些沉重地微微一抬,開口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這裡,她一定不舒坦。」
想到她那副恨不得他立即離開的樣子,他的心裡就壓抑得厲害。
不過,也算是他活該,他自己不珍惜,他還能怪誰呢。
就像她對他說的,一個女人,一生到底有多少顆心可以供他隨意揮霍的?
是他自己把她的那顆心揮霍了千百次,弄得她傷痕纍纍。
確實……確實是被傷得疲憊不堪了。
燼,當我決定放手的那一天,就是我愛得最累的那一天……
水落月的話,他深深地記在心裡。
她真的被他傷得太累了!
苦澀地笑了幾聲,他不想跟景灝說一句話,便再度轉身離去。
就在他的身子剛轉過的那一剎那,景灝接下去的話讓他整個大腦就像被雷擊中了一般。
「落月快要死了。」
景灝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只是,就這樣一個聽上去完全隨意的口吻卻讓離添燼的整個世界就在這一瞬間頃刻崩塌。
「你說什麼?你說落月她怎麼了?」
陰沉的臉色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慌跟不安.
那雙原本無神的眼眸也在這時候閃爍著幾分恐懼的光芒。
景灝看著他的眼神,目露難色地皺了下眉頭。
他心裡明白,落月是不想讓他告訴離添燼真相的,可是,她都要死了!
找到遲暮老人也已經是奢望!
能在臨死前讓她呆在離添燼身邊,也是她心裡所希望的吧?
即使她再怎麼不想讓離添燼知道她要死了,可她一定是希望自己能死在離添燼的身邊。
見景灝皺著眉不說話,離添燼更加急了。
「你快說啊!落月她怎麼了?她人呢?」
那雙惶恐不安的眼神緊緊地盯在景灝的臉上。
就連抓著他手臂的手也在顫抖著。
「落月說她曾經幫一個朋友破了108道結界傷了心脈,根本就活不下去了。」
說到這,他的眼神有意無意地朝離添燼那瞬間蒼白的臉色,心中已經瞭然。
果然,落月之前說的那個朋友就是離添燼。
雖然他之前跟紫絮一再問她,她都不願意告訴他們,她幫的那個朋友是誰。
可是,能讓她捨命去幫的人,若不是她心愛之人,又怎會讓她如此不顧自己的生死。
離添燼的雙唇有些顫抖,盯著景灝的臉,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她的心脈因為……因為破那108道結界傷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樣的力氣跟勇氣下說出這句話的!
臉色難看得可怕,眼裡還透著深深的自責跟歉疚。
在她離開黑池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受了傷。
可是,她當時說得是多麼雲淡風輕,他真的……真的以為她沒事的。
該死的,他竟然會沒有去想她的心脈會受損。
「落月……」
口氣中,透著深深的痛苦跟自責。
忽然間,見他的視線猛然投向景灝,雙手緊緊地拽著他的手臂,聲音沙啞中透著顫抖:
「落月……落月她人呢?她在哪兒?」
「她……我也不知道。」
景灝看著他,面帶難色地搖了搖頭,想了想,繼續道:
「她只說她要去一個跟你有回憶的地方,或許……你應該知道在哪裡。」
景灝再度將視線投向離添燼,卻見他在這時候像瘋了似的朝某個方向衝去!
雲杉頂,雲杉樹……
落月,等我,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面前!
眼淚,不經意地在這時候滑過眼角。
該死的,又是因為他,因為他,她付出了太多了。
她竟然就這樣殘忍到瞞著他悄然離開。
她想用一輩子的歉疚跟孤獨來懲罰他嗎?
落月,不要這麼殘忍好嗎?
你可以懲罰我,但是不能用這樣殘忍的方式好嗎?
你不能死,落月……
雲杉頂上,水落月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還能有力氣爬上這裡。
看著那一顆顆銀白色的雲杉樹,從樹幹,樹枝到樹葉都是銀白色的,眨眼看上去,就像一片白茫茫的白雪一般。
她嘴角帶笑地走到其中一棵雲杉樹旁,手,輕輕地朝樹葉上探去。
剛碰上,便是一種透心涼的冰涼之氣。
「三年了,我還是過來看你了,只不過……是我一個人來。」
她的眼裡帶著幾分淚光,淚珠輕輕地從她的眼角落下,滴落到那片葉子上。
那晶瑩剔透的淚珠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幾分光芒。
很快的,淚珠便被陽光給蒸發乾了。
淚,可以因為陽光而變得燦爛,也同樣,可以因為陽光而變得空寂跟虛無。
她的手,一寸寸地劃過那銀白色的樹葉,笑得一臉悲傷。
在樹旁坐下,她對著那樹葉自語了起來。
「三年前,我跟他約定來這裡看你,三年來,我把這樣的約定從一開始的夢想漸漸變成了奢望,現在……」
聲音,被她卡在了喉嚨裡怎麼都發不出來。
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到哪怕只是呼吸,都像是要了她的命一般。
「現在……我一個人來了,他也來了,可我們卻沒有機會一起來這裡,我……我好想跟他一起看……」
她將頭埋在雙膝之間,泣不成聲。
她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就算身為魔教的教主又怎麼樣?
難道她的出生就把她的身份給定位了麼?
為什麼老天要這樣懲罰她?
既然不讓她跟他在一起,為什麼要讓她在臨死前再見到他。
是在可憐她,還是在故意地懲罰她?
既然沒有結局,又何必開始?
她的身子顫抖地越來越厲害,聲音也越來越低。
就在這時候,她卻被人帶進了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之中。
她整個人都僵直了,猛然從那個懷抱中抬起頭來,便看到離添燼正用一雙溫柔到極致的心疼眼神看著她。
「你……」
話到嘴邊,便被一雙柔軟的唇瓣給貼了上來,堵住了她想要說出來的一切。
「既然我來了這裡,你就別想再趕我走了。」
離添燼那輕柔的聲音拂過她的耳邊,讓她的心猛然一顫。
他的吻,依舊是那樣柔軟得讓她迷戀,甚至上癮。
「燼……」
輕聲又無助的呢喃,她在他的懷中癱軟了下來。
淚水,輕輕地滑過眼角。
不管這是真的也好,是夢境也好,就讓她暫時貪心地沉淪一番吧。
閉上眼,她回應地離添燼的吻,吻到心力交瘁,吻到……吻到她死了為止。
好一會兒之後,離添燼才有些不捨地將她的唇給鬆開了。
眼眸睜開,對上的依舊是她曾經做夢都不敢奢望的深情黑眸,此時這個帶著心疼跟歉意地看著她。
「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理智在這時候猛然回了過來,她不自然地將頭瞥了開去,聲音驟冷。
卻見離添燼在這時候伸手,挑起了她纖細的下巴,讓她直接對上她那漆黑又堅定的眸子,
「三年前的約定,我也沒有忘記。」
寬大又溫暖的手掌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眼裡滿是心疼。
「真是個傻女孩,為了我,把自己弄成這樣。」
「你……你胡說什麼!」
水落月聽他這麼一說,嚇得直接從他的懷中退了出來。
有些手忙腳亂般地連連倒退了好幾步,她的眼神變得冰冷。
「離添燼,你又在胡說什麼?」
她伸手指著他,手臂卻連連發顫。
「離添燼,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為什麼還要死纏爛打地纏著我?你到底想什麼怎麼樣?」
邊說,邊將身子往後退!
背,狠狠地撞上了身後的雲杉樹。
身後那一陣刺骨的涼意讓她的心口猛烈地一陣發癢,開始不停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
她指著離添燼,明明想要說話,卻發不出聲來,只是一個勁地咳嗽著。
「落月……」
「離添燼。求你別煩我了,行麼?我說得夠清楚了,你為什麼還要纏著我?為什麼???」
燼,你快走吧,我支撐不住了,求你……快走吧。
她在心裡無聲地吶喊著,卻不敢說出口。
「不為什麼!」
他上前,一把將她拉進懷中,眼神變得深邃了起來。
「不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