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艮第公爵的良心已經壞掉了。
一隊來自勃艮第的信使來到康斯坦茨。打馬在前段時間剛換了主人的宅邸前走了一圈就聽著街邊知情人的透露的消息,他們又到了洛林公國找上了洛林公爵。勃艮第作為洛林公爵查理的十幾年盟友,幾個信使見到公爵一開口就指名道姓要科爾賓,那個內維爾男爵領的繼承人,他的父親正在公國的首都第戎做客便想請身為繼承人的科爾賓也一起過去。
【無畏】約翰欺負孤兒寡母的本事很高明。男爵被俘,那里昂就剩下一個男爵夫人,一旦她的兒子到了勃艮第的手裡,失去了丈夫和兒子的女人還有什麼理由繼續去堅守無法守住的城池?
到時候開出個條件騙男爵夫人投降使城市免遭洗劫,最大程度的保留里昂的財富。再找時間給軟禁的起來內維爾家每人弄一杯毒酒,斬草除根完畢,再對外放出一家患病而死的消息,里昂就成了無主之地。
不戰而屈人之兵,既省錢又省心,勃艮第的幾代公爵就沒一個是蠢貨。
令信使們失望的是洛林公爵手上沒有內維爾男爵的繼承人,好些時間前,那個繼承人就離開康斯坦茨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勃艮第的信使沒能完成任務只好沮喪地回去覆命。
幾天後,洛林公爵在洛林公國的首都梅斯的大公宮殿裡被侍衛們送來了幾車書籍。
伊莎貝拉自然察覺到了下人們忙前忙後的動靜,她走出去一問才知道這些書籍都是來自那個經常碰面法蘭西總主教的。
洛林公爵夫人知道私生子的名聲並不怎麼光彩就沒有讓女人知道尼迪塔斯與她的真正關係。所以,聽到尼迪塔斯去世的消息,伊莎貝拉稍稍驚訝並沒感到多大的悲傷,在少女的印象裡她只以為這位老人是父親的盟友、一位和藹的老人。
問了幾句,知道了老人的葬禮極其簡約的過程,越來越年長的少女在成熟背後也隱藏著一份狡黠,她就順口地提起了跟在這位老人身邊的小男孩:「竟然他的教父去世了,那他不在康斯坦茨了吧,他會去哪裡呢?」
被問到的護衛是護送科爾賓他們離開的那批人,他聳了聳肩膀看著下人們從篷車裡一打一打地搬運書卷回答:「聽說是回里昂了。那地方就在勃艮第第戎的下邊一些距離。」
伊莎貝拉輕輕地「哦」了一聲又問道:「這些書是那位主教贈送給我們家的嗎?」
護衛搖搖頭說道:「不是。總主教把這些書籍都送給了他的教子,也就是叫科爾賓的小男孩。他在離開前囑咐我們把這些書護送到梅斯讓公爵代為保管。他還說如果他還能回來的話,他會到我們洛林公國取回這些書的。」
伊莎貝拉綠瑩瑩的狡黠眸子一轉就道:「去告訴下人把這些書送到我的房間。我替那個小子保管了。」
洛林公爵的千金終究是一個生活在父母羽翼之下的少女,她不怎麼關心科爾賓會把書籍存放到她家的原因。得知遲早有一天,科爾賓會來到她家取回這些珍貴的書卷,這就足夠了。
勃艮第毗鄰里昂土地的夜晚,一支軍隊趁著夜色正在著急的趕路,揮動的雙腿下雙腳發出啪啪作響,持矛的士兵邊走邊小聲交談著。
途經一處只剩下廢墟的要塞,一人駕著一較小匹棕馬跑出隊列立在小坡上眺望,不一會兒,一名指揮隊伍前行的中年人看到這一幕就驅動馬匹走了過去。
沿河而立的要塞空蕩、黑暗、陰森,夜風吹過,坍塌的房屋、樓哨發出奇怪的呼呼聲。月夜下,圍繞在要塞四周的廢棄農屋亮——點的亮光,那是散落箭枝閃耀著的光芒,這座破敗的要塞彷彿就是內維爾家的前景,除了走向被歷史遺忘的角落沒有其他選擇。
一大一小的兩個騎士立於山崗之上,胯下的德斯崔爾馬【destrier】往往是達官貴人炫耀家世財富的首選。
在這個普遍使用闊塞爾馬【courser】、郎西馬【rouncey】代步征戰的時代,忽然出現一匹德斯崔爾不亞於在街邊看到一個國王、大公。普通的騎士、扈從在戰鬥使用郎西馬需要七匹才能湊得起購買一匹德斯崔爾馬的金額,20多金佛羅林,而且還有價無市。騎士的輝煌造就了德斯崔爾馬的威名,這種神駿異常的馬匹因昂貴的價格一直是國王、大公擁有的珍品,畢竟也只有他們才有資格去揮霍。
能騎得上如此昂貴的馬匹自然是有錢人,然而在兩人背後正在埋頭趕路的士兵打扮出奇的狼狽,他們衣服縫縫補補,不少人腳上的布鞋都露出腳趾,大冬天的晚上,嗖嗖地冷風不住地鑽入體內,但這些士兵卻習以為常。
這兩人正是從施維茨同盟花了233枚金佛羅林僱傭了1712人趕回里昂的科爾賓、匈雅提。
有個二百五送錢來,施維茨同盟就想誰不幹啊。同盟的老成員想壓制新成員打壓一部分想挑戰他們霸權的拉攏一部分,匈雅提就是機會,把人口不多的新成員州邦派出去,沒了兵就等於沒有話語權,偏偏那些州邦還沒話說,因為大家出兵的數目都是相同的。
每人干一個月拿15里弗爾還包吃的,窮得連山區老鼠都擠不出一點油的施維茨同盟還想提供更多的人手,但匈雅提拒絕了他們,1700人嚴重超出匈雅提原先制定的數目。
簽合約的時候,施維茨同盟可是說了不帶走這麼多人,人家還不幹了。同盟的老成員於是吸血鬼一般橫掃康斯坦茨商業街的匈雅提被瑞士山民們哭著喊著強賣強買了一回。弄得他當即把合約其中的一條包吃改成了異地包吃才讓施維茨同盟瑞士山民代表們閉上了嘴巴。
匈雅提凝視已顯落敗之象的要塞廢墟說道:「你對那個廢墟的印象有什麼回憶嗎?」
「我還小的時候,曾經坐船路過這,要塞的樓哨上隨風而動的是我們內維爾家的旗幟。那時候,教父和提留斯還在身邊。而他們則告訴我,勃艮第的第戎就在這條河的上面。」科爾賓的臉色不是很好,蝗蟲一般的勃艮第軍肆虐而過什麼都不剩下,看到被人打爛成這樣的家園,臉色能好的起來才怪。
「里昂距離此地近了吧?」貴族之間的戰爭有著其詳盡的遊戲規則,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有的事情萬萬不能做,匈雅提看了下天色故而有此一問。
科爾賓摸不準船隻逆流而行的速度:「我那時候可是坐著船的,船速和隊伍的速度不一樣。這個你就得問納威特他們了,我給不出準確答案。」
納威特幾個跟著科爾賓從里昂出來的老人與原來尼迪塔斯護衛隊騎馬一部分被打發到前方探路,一部分遊走在瑞士山民行進隊伍的四周避免他們大規模走散。
夜間行走總比白日行軍有著更大的困難,先不提其他次要因素,單是夜盲症就能讓一支人數普通的中世紀軍隊在一夜之間十不存半。中世紀被徵召的士兵營養缺乏無需置疑,被領主從領地帶到戰場上的士兵總會有那麼一大票人患有夜盲症。
科爾賓在僱傭瑞士人前就提過不僱傭無法在夜色看見東西的士兵。考慮到圍城勃艮第軍會把徵糧部隊打發到里昂附近的村莊,如果想要在把援軍的震懾效果發揮到最大,那只能選在徵糧部隊最不可能外出徵糧的夜間趕路。
這浩浩蕩蕩的差不多一千八百人走出了瑞士山區,當天晚上,才剛跑起來沒多久,就有好十幾個人走著走著就脫離隊伍好像魂丟了似的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了,慢慢的就有人不是一頭撞到跟前的大樹,就是一腳踩進了最明顯不過的水塘。
真金不怕火煉,1700瑞士人立馬冒出了兩百多個不合格者。八個從施維茨同盟被選出來做州邦方陣指揮的瑞士漢子覺得很丟臉也很害怕,第一次出來做僱傭軍就被人打上了欺騙僱主的壞印象,以後還能指望有回頭客?
患有夜盲症的瑞士山民一夜之後成了其他同伴唾棄的存在。方陣統領鐵青著臉告訴他們回到山區一定要把這糗事說給所有人聽。
想著老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鄉親鄰里嚼舌頭,他們無地自容,他們淚流滿面,他們要死要活,因為他們中結婚了的,老婆注定要跟別人跑了,沒結婚,這輩子就別想結婚了,出來賣個命不容易啊。
兩百多個很男人味的男人抱頭痛哭的場面非常壯觀。
科爾賓看著覺得他們挺可憐的就幫著他們說了句話,然後這237個夜不能視物的瑞士山民在夜晚行軍就分成十多個小隊伍手拉手像是一群幼兒園小朋友被前面的同伴們牽著跑,而騎馬的納威特他們就如同趕羊的牧羊犬,有那個瑞士山民跑了偏了救把他們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