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愛情之船終於到岸
到了那天晚上,易沉楷過來蘇畫家,她對白天見到易家奇的事,隻字未提。她知道,易家奇會這樣不顧體面地找上門來,必定是易沉楷已經對家人宣佈要和自己在一起。這已經足夠讓她感動,她也不想再讓他為自己的事多一分擔心和煩擾。
她只是對臉色疲憊的他張開雙臂:「來,寶貝,姐姐抱抱。」
易沉楷嗤笑:「你才多大,還自稱姐姐。」
蘇畫卻硬拉著他躺到自己膝蓋上:「小孩子,要聽話。」
易沉楷乖乖地閉上了眼睛,感覺蘇畫的手,像三月的風,輕輕地撫過他的眼睛,鼻樑,嘴唇,那麼柔軟,讓心似一朵花收攏了花瓣,安眠在這片柔風裡。
蘇畫心疼地呢喃:「你看你,比以前瘦了,臉色也不好……」
易沉楷唇邊,漾起溫暖的笑。他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輕輕一吻:「畫兒,我覺得現在真好,就像做夢一樣。」
蘇畫深深看了他一眼,另一隻手忽然在他的臉上狠掐一把,他大叫著睜開眼,看見她笑瞇瞇的臉:「看,不是做夢吧。」
易沉楷一怔,就拉低了她,開始吻她。
過了一會,她從他的吻裡掙扎開,抱怨:「這姿勢太高難度了,脖子都要斷了。「
易沉楷壞笑:『那我們換個地方,除了吻,還可以做更深一步的交流。「
蘇畫也壞笑:「真不巧,我今天來例假了,沒法和你深入交流。」
「啊,你故意耍我的吧?」易沉楷不相信地怪叫。
蘇畫無辜地聳聳肩:「女人的正常生理週期,我需要騙你麼?」
易沉楷呻吟:「每次在關鍵時刻就這樣,以後我會功能障礙的啊。」
蘇畫幸災樂禍:「誰叫你運氣背!」
易沉楷咬牙,大聲宣佈:「從今晚起,我不走了,非要守到你例假結束的那天!」
蘇畫吐了吐舌:「色狼的恆心真可怕。」
其實話雖這麼說,她也真的不想讓他走,每次生理期的時候她都手冷腳冷,晚上睡不暖和,有個恆溫的大熱水袋多好。而且,她真的非常懷念那些在他懷裡睡著的日子。
到了要睡的時候,易沉楷進了浴室,不一會端來一盆水,開始去握蘇畫的腳。蘇畫掙扎:「幹嘛啊?「
「泡腳。「
「我自己脫就行了。「蘇畫實在不忍心看見他這樣的大男人為她脫鞋脫襪。
他卻抬起頭對她笑笑:「這麼多年你難受的時候,也沒為你做過什麼,就讓我補償一下不行麼?「
她不再動了,看著他為他脫下鞋襪,然後一點點幫她洗腳,眼淚一滴滴地落在手背上。
他低著頭,其實淚也早已盈滿眼眶。
洗完了腳,他抱她去睡,她整個人都縮進他懷裡,像個小小的嬰孩。
許久,他聽見她輕聲喚他:「小易。「
兩個久違的字,讓他身體一震,死死抱緊了她,聲音微微顫抖:「畫兒,再叫一次。「
「小易。「她終於哭出聲來。
他們終於,完全回到了過去,那些可以心無芥蒂地叫畫兒和小易的日子。
那一晚,她就像第一次叫他小易的那個晚上,叫著他的名字,絮絮叨叨地說自己的願望:
「小易,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星星海。「
「小易,我想和你一起坐輪渡。「
「小易,我想和你一起吃蛋筒。「
「小易,我想和你一起跳舞。「
……
小易,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那一晚,是她三年來睡得最好的一晚。當晨光灑滿窗欞,她在他的懷裡醒來,還閉著眼,就開始微笑。
他揪她的鼻子:「一大清早傻笑什麼?」
她睜開眼,一骨碌爬到他身上躺著,從上往下俯視他,笑容甜得快要溢出蜜來:「我們今天去玩吧。」
「你不上班麼?」他問。
她眨巴了下眼睛:「今天是週末啊。」
「不對啊,今天才週四……」易沉楷一句話沒說完,就被蘇畫霸道地摀住了嘴:
「我說是週末就是週末。」
易沉楷哭笑不得地扯下她的手:「好吧,我假裝今天是週末,你想去哪玩?」
「嗯……先坐輪渡過江……把我們以前逛過的地方統統逛一遍……晚上你再帶我去看星星海。」蘇畫滿臉憧憬。
易沉楷深深地看著她,把她拉到胸前,說話的時候,她都能感覺到他的心跳:
「畫兒,你知道嗎?你走了之後那些地方我都不敢去了。「
蘇畫輕輕地說:「我懂,回到這裡,看見每一個熟悉的地方,我都會想起你。「
那些回憶,在分開的時候,想起來多麼痛,她最清楚。所幸現在,她可以牽著他的手,重新走他們曾經走過的路。
真的,多麼幸運,他們曾經天涯相隔,卻沒有真正相忘,又終於在某一天,回到了對方身邊。
如果老天是為了給她這樣一份圓滿的愛情,而給她那些沉痛的折磨,她願意受,只求以後,再不要和她開這樣的玩笑。
她將臉埋在他的衣襟裡,低聲說:「小易,我們再也不要分開,好不好?「
他聽出她的哽噎,抱緊了她,寵溺地吻她的額:「還以為你已經變成了成熟女性,原來還是這麼愛哭。「
「以後,只讓你一個人看見我哭。「蘇畫的眼淚裡帶著笑。
易沉楷心疼地歎了一聲:「笨丫頭,我希望以後你每天都是開心的,再也別掉一滴淚。「
蘇畫撇嘴:「那怎麼可能,人生這麼艱難,我又不是女金剛,哪有可能不哭?「
「呵,你前面表現得很像女金剛啊。「易沉楷說得很委屈:」每次都那麼狠心不理我。「
蘇畫瞇起眼:「你怎麼不說是你自己犯錯在先?」
易沉楷立刻畏縮了:「算我不對好了。」
蘇畫滿意地拍拍他的臉:「以後要乖乖聽我的話,知道沒?」
易沉楷無奈而溫暖地笑,其實她本質上還是三年前那個愛耍賴愛哭,壞脾氣又霸道的丫頭,一點也沒變。
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兩人才起來。易沉楷沖完澡出來發現蘇畫在做早餐,他靜靜地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心裡有種踏實的幸福感。
蘇畫一轉身看見他,笑著招呼他:「幹什麼啊,還不過來幫忙?「
他走過去給她打下手,忽然想起前不久,他在水語花苑門口碰見秦棋,還幻想過秦棋和蘇畫在廚房裡做飯的幸福場景,再對比現在,不禁嘿嘿笑出聲來。
蘇畫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易沉楷哪裡好意思說自己幹過的糗事,乾笑兩聲掩飾過去了。
吃飯的時候,又裝作不經意地問:「那個……秦棋……好像也住在這個小區是吧?「
他的那點小心思,蘇畫哪會看不出來,笑睨了他一眼:「是啊,前些時我們還一起在家裡吃了飯呢。「她故意少說了幾個字——「在林暮雪的家裡」。
果不其然,易沉楷聞言差點跳了起來:「什麼?他還來你家吃過飯?」
蘇畫慢條斯理地往麵包上塗果醬,並不回答他。他坐在一邊生悶氣。
蘇畫將什錦醬均勻地在土司上塗了一層,然後遞給他:「哪,醋缸,人家是在隔壁林暮雪家吃的。」
易沉楷這才高興了,想了想,眼珠一轉:「其實……秦棋和林暮雪住這麼近……可以讓他們發展一下哈……」
要是成了就爽了,既打發了電燈泡,又搞定了情敵。
蘇畫白了他一眼:「拜託,請不要把你心裡的如意算盤這麼明顯地寫在臉上行不?」
易沉楷訕訕地笑,趕緊收起自己的歪心思,專心吃早餐。
蘇畫又好氣又好笑,這人永遠是這麼可笑又可愛。
等到收拾停當出門,又碰見林暮雪,她給了蘇畫一個笑容,然後給了易沉楷一個白眼,讓他氣得又開始在心裡盤算怎麼今早把她和秦棋送做堆,好清除出他們家蘇畫的視線。
說來也巧,易沉楷在心裡算計秦棋,下樓居然就真的碰到了他。
四個人相顧尷尬,但是秦棋還是保持了他的風度,微笑著對易沉楷點了點頭,而林暮雪為了安慰他受傷的心靈,跑過去說要坐他的車上班。
他們先走了,易沉楷轉過頭煞有其事地對蘇畫說:「我看他們倆搞不好真有一腿。」
蘇畫無言地望了望天,推著他上了車。
他們到了輪渡渡口,易沉楷把車停了下去買票。
今天的人不多,到處都是空位,蘇畫卻還是跑到欄杆旁去吹風,易沉楷在她身後拉開外套攏住她,一起看對岸的景致。
「畫兒,真想和你坐船私奔。」易沉楷聽著汽笛,發出感慨。
蘇畫咯咯地笑:「都多大的人了,還玩私奔?」
說完眼神卻又黯淡了幾分,其實他們的愛情,並不是如水晶般透明,其中夾雜了太多現實的灰色。總有一天,那些他們曾經面對過的問題,都必須重新面對。
但是她並不想選擇逃避,她要堂堂正正地生活,因為她的愛情,並不虧欠別人什麼,沒有任何理由,該落得避走天涯這種結局。
她回過頭,看著他的眼神,倔強堅韌:「我們以後,要在這個城市結婚,生孩子,過一輩子。」
易沉楷震撼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又狠狠地吻她……
在這個忘情的吻裡,汽笛又響了,屬於他們的船,終於到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