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左手友情,右手愛情
下了船,走在鐵索橋上,蘇畫故意使勁跺著腳使勁踩,讓橋搖搖晃晃,易沉楷牽著她的手,寵溺地看她頑皮。後面卻有個中年婦女叫了起來:「有沒有公德心啊,叫別人怎麼走?」
蘇畫慚愧地眨了眨眼,拉著易沉楷一溜煙地跑了。
兩個人跑出了渡口,蘇畫指著前面的路問:「向左走,向右走?」
易沉楷微笑:「無論往哪個方向走,我們還是會回到這裡。」
蘇畫笑了,和他十指緊扣,是啊,即使他們一個向左走,一個向右走,也最終會在各自走過一個圓之後,再回到這裡相遇。
那天,他們又重新坐了輕軌,在半空中穿梭的時光隧道,把他們帶回了三年前甜蜜相擁的日子。
在麥當勞門口,蘇畫看著廣告畫上的蛋筒冰淇凌舔嘴唇,易沉楷好笑地去買了個菠蘿餡餅,大方地讓她先咬一口,她立刻毫不猶豫地抓緊他的手,硬是吃掉了大半個才罷休,害得易沉楷直說她耍賴。
後來易沉楷又帶著她去步行街旁邊的那個小店裡吃了魚頭火鍋,久違的味道,讓人心中感慨,更覺鮮美無比。
吃過飯,易沉楷握著蘇畫的手,兩個人沿著路慢慢地走,週四的街上,人人行色匆匆,愈加反襯出他們的閒適安詳。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飄起了雪,蘇畫攤開手,有一片雪花落到她的手心,晶瑩潔白的六角形,一瞬間就化了。她又將手舉高了去接另一片,卻被易沉楷一把拉住往屋簷下走:「你這幾天不能淋濕。」她只好不甘不願地跟著。
可是當走到街心,看見那個熟悉的超大屏幕的時候,蘇畫開始不聽話了,拖著易沉楷往雪裡沖:
「我要去跳舞。」
易沉楷無可奈何地勸她:「乖,我們下次再來跳,現在在下雪……」
蘇畫卻已經固執地把左手搭到了他肩上,還踮起腳尖撒嬌地親了他一記。
他歎了口氣,開始隨著她的舞步滑動。
左旋右旋,進三退三,光影交錯間,他的眼中,漸漸只剩下了她動人的笑靨。舞步漸漸慢了下來,最後終止在綿長的吻裡。
漫天飛舞的雪花也安靜了下來,在他們的身邊悄然飄落,生怕驚擾了這一對幸福的人兒……
那天他們回到江這邊已經是晚上,蘇畫本來還鬧著要易沉楷帶她去看星星海,可是話還沒說完,就開始打噴嚏,易沉楷敲了一記她的腦袋:「叫你不要去雪裡瘋,你就是不聽。」
蘇畫癟了癟嘴不吭聲。
帶她回家的時候,易沉楷要去買感冒藥,蘇畫說家裡有,可是回家翻了半天,發現抽屜裡空空如也,才想起來前些天借給林暮雪了。易沉楷要出去買,蘇畫想到外面下這麼大雪,硬賴住他不讓走,說自己喝點熱水就好了。
易沉楷被她纏得沒辦法,只好守在家裡,一遍一遍地給她杯子裡加開水。
到了晚上睡的時候,蘇畫覺得神經一拉一扯地疼,不想讓易沉楷擔心,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把身體縮成一團,偎著他入睡。
易沉楷卻怎麼也睡不著,不時用唇去探她額上的溫度。到了後半夜,剛迷糊過去的易沉楷忽然感覺到蘇畫的身體燙得厲害,一下子清醒過來,搖著她:「畫兒,你在發燒,我們去醫院。「
蘇畫昏昏沉沉地唔了一聲,卻醒不過來。
易沉楷看見她的臉已經燒得潮紅,嘴唇乾燥得都起了皮,再加上現在這樣神志不清的樣子,心急如焚。
他爬起來給蘇畫套上了衣服,又裹上自己的長大衣,抱著她就往門外跑。騰不出來手,他只好用腳帶上門,砰地一聲巨響,把隔壁熬夜背稿子的林暮雪驚動了,跑出門來看。
一見蘇畫的樣子,林暮雪就急了:「她怎麼了?「
「發高燒。「易沉楷此刻已經顧不上在乎林暮雪的態度。
「等等,我也去。「林暮雪趕緊跑回房去換鞋,拿了件外套出來,邊跑邊穿。
去醫院的路上,易沉楷開車,林暮雪坐在後排抱著蘇畫,聽著她難受的呻吟,急得直罵易沉楷:「你怎麼照顧她的,怎麼會病成這樣?「
一向嘴巴不饒人的易沉楷,這個時候卻一聲不吭,最後低聲說了句:「都怪我不好。「
林暮雪看著他,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麼。
到了醫院門口,易沉楷從車裡抱出蘇畫,一路往樓裡飛跑。
林暮雪望著他只穿了毛衣的背影,在幽暗的光影裡怔神,後來微微笑了笑。
蘇畫為這個男人受的苦,或許真的是值得的。
蘇畫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她看著床邊兩個疲倦的人,心裡有暖暖的感動。
「你這個笨蛋。「林暮雪瞪了她一眼,嗔怪地罵。
「要不要喝水?「易沉楷溫柔地問。
蘇畫笑了,現在左手友情,右手愛情,她的人生,真的好圓滿。
「你還好意思笑,害得我稿子都不背了,大半夜地跑來醫院,要是我今天的節目砸鍋了,你看我不找你算賬。』林暮雪語氣兇惡,手卻體貼地幫她將因為發汗而貼在臉上的一縷頭髮拂開。
蘇畫看著她的動作,眨了眨眼:「暮雪,你好溫柔。」
林暮雪被堵得無語,哼了一聲;」我回去趕工了啊,你好好養你的病。「
轉頭又惡狠狠地盯著易沉楷;」把她看好,再出了問題我跟你沒完。「
易沉楷不耐煩地瞟了她一眼。
蘇畫望著這兩個彆扭的人,眼眸裡滿是笑意。
林暮雪走了,蘇畫搖了搖易沉楷的手:「昨晚讓你擔心了。」
他想敲她的頭,卻又還是捨不得,最後只是摸了摸她的發:「知道就好,以後不許任性了。」
「嗯。」蘇畫答應,過了一會兒又偷笑起來。
「笑什麼?」易沉楷狐疑地問。
蘇畫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過來。
易沉楷在聽了那句話之後,瞬間如遭雷擊。
「我感冒的話,一般經期會延長。」
恰好在這時有醫生進來查房,易沉楷只好強忍著等他們量體溫,問病情。
一直到人都走了,易沉楷才咬牙對蘇畫說:「我發現你膽子很見漲啊,還在醫院病房裡居然就敢調戲我。」
蘇畫大笑:「這就叫調戲和反調戲。」
易沉楷微瞇著眼:』小心哦,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蘇畫做了個鬼臉,識相地轉移話題:「我想喝粥。『
易沉楷正打算出去買,卻接到了魏庭的電話,問他在哪,說有份文件需要簽字。
這下算是找到了免費勞工,易沉楷立刻說蘇畫住院了,讓魏庭帶文件過來病房,順便帶碗林記的粥。
蘇畫躲在被子裡賊笑,她可以想像,此時的魏庭,一定在對著天空翻白眼。
魏庭在四十分鐘之後趕到,將粥碗交到易沉楷手上,沒好氣地抱怨:」你們說我容易嗎我?不僅要給你們當媒婆,還要給你們送外賣!「
易沉楷連忙安慰他:「我回頭給你發獎金。「
「算了吧。「魏庭冷哼:」你哪次說加錢兌現過,我早就不做指望了,不過呢——「魏庭的臉上浮現出笑容:「等你們結婚的時候,一定要專門敬我一杯謝媒酒。「
聽到結婚兩個字,蘇畫和易沉楷對視一眼,眼裡儘是甜蜜。
魏庭誇張地摸了摸胳膊:「行啦行啦,你們別眉來眼去地刺激我這個單身漢,快簽文件,簽完我閃人。「
易沉楷笑著一邊簽文件一邊揶揄他:「別裝可憐,你那次介紹我們去的情侶餐廳,你和誰去過?那可是個約會的好地方。「
魏庭的眼神,在瞬間暗了暗,又迅速恢復了正常:「呵,你以為就沒人看得上我跟我表白?我這麼一個大好的黃金單身漢。「
「嘖嘖,沒想到,我們魏總也這麼不謙虛啊。「蘇畫嘲笑他。
魏庭斜了她一眼:「忘恩負義的丫頭。「
笑鬧了一陣,魏庭告辭,走出病房,他為他們掩上門,在門合攏的一剎那,看見他們溫馨的對視,長長呼出一口氣,望著走廊那頭的窗戶透進來的白光,輕輕地笑了。
只要你們幸福,就好。
那天蘇畫因為反覆發燒,所以後來又昏睡過去,易沉楷就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她,不覺想起那個她離開的冬天,在她躺在醫院裡,最需要他陪伴的時候,他卻為了責任棄她而去,甚至留下她,獨自過除夕。心裡的愧疚一浪高過一浪,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臉,她感覺到溫暖,在他手心裡蹭了蹭,然後就貼著不動。
他微笑了一下,趴到她枕邊,細細地看她。除了長髮變短,三年的時光,真的沒在她臉上留下什麼痕跡,一如往昔的純淨美好。他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她的睫毛扇了扇,但沒有睜開眼睛。他怕吵醒她,拿開了自己的手,只是怔怔地看著她,不多久,一夜未睡的疲倦,終於擊潰了他,在她的枕邊睡著。
蘇畫再醒來的時候,一睜開眼,就看見了他的臉,青青的胡茬,黯淡的臉色,都顯示了他有多累。她心疼地爬起來,給他披上外套,指尖輕柔地劃過他的眼睛,直到唇角,然後悄然綻開一個笑。
她的他,終於回到了身邊。
這一次,她再不要放他走。
當他從睡夢中掙扎著醒來,想要看看她還好不好,才動了一下,就聽見她柔軟的聲音:「醒啦,小易?」
她現在真喜歡叫他小易,好像要把離別的日子裡,她在心裡想了許多次,卻不能叫出來的次數,全部補起來。
易沉楷聽她叫他「小易」的時候,覺得心裡的幸福,滿得快要溢出來,他沒有撐起身體,而是伏到她的腿上,任她纖長的手指,在他的發間穿梭……
這樣的靜謐,被門的猛烈撞擊所打破,伴隨著急促尖利的叫聲:「沉楷,你在做什麼?」
易沉楷吃驚地抬起頭,看見戚母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口,背後站著一臉木然的戚安安。
他昨晚一心想著送蘇畫到最好的醫院看病,卻忘了戚母腿傷了,也在這裡住院。
但此時,他並未慌張,只是冷然地看著她們。而他的手,已經握緊了蘇畫的手,並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慰她別怕。
蘇畫根本就不怕,算起來,虧欠的一方,是戚家。她無需心虛愧疚。
她鎮定地直視門口的兩個人,戚母在這種挑釁下更加怒火攻心,真想舉起手中的木支架痛打這個狐狸精。可是理智讓她保持了忍耐,她知道,若是這一打下去,易沉楷必定會不留半點情分地與戚家決裂。
思及此,她又軟了下來,眼淚就像打開了水龍頭的開關,嘩嘩地往下流。戚安安站在她母親身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想笑,她知道,這不是她此時應該有的反應,可是她就是想笑,她覺得,她的人生,多麼可笑,擁有這樣的親情,這樣的愛情。
她忽然就撤了手,轉了身,一個人往外走去。
戚母驚呆了,轉身吼她:「安安,安安,你去哪?」
可是,戚安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樓梯口。
戚母呆站了幾秒,又轉過來面對易沉楷,一把鼻涕一把淚,聲音可憐兮兮:「沉楷,你能不能扶我回病房?「
不等易沉楷說話,蘇畫就按了床頭的鈴,眼睛盯著戚母,對話筒說:「護士,這裡有個腿腳不方便的病人,麻煩過來幫下忙。「
戚母頓時氣得快發瘋,卻見蘇畫對著她笑得極其溫和:「既然年紀大了,腿腳又不方便,就好好呆在病房裡休養吧,沒必要跑出來聽人家小兩口的牆角。「
戚母的臉青白交錯,咬緊了牙,低下頭,怕易沉楷看到她眼裡強烈得讓自己的心都快被撕碎的恨意。
護士來扶著戚母走了。蘇畫鬆開了易沉楷的手,沒有看他,對著空氣笑笑:「怪我嗎?「
「不怪。「易沉楷再度握緊她的手。
「我曾經以為,可以原諒那些人,現在看來,我的修煉還是沒到家。「蘇畫自嘲。
易沉楷摸了摸她的頭髮,把她攬進懷裡。
蘇畫閉上眼,許久,才低喃著說:「我當初,真的好恨那些把你從我身邊搶走的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淚。
易沉楷的唇,在她的額上輕輕摩擦:「對不起,畫兒,對不起。」
那個時候,他因為迫不得己,選擇了責任,擱下了她,結果差點造成一聲錯過。他不敢想像,當初她獨自拖著虛弱的身體,在異鄉獨自漂泊時的淒涼和絕望。他俯下臉,去吻她的淚,在心裡說:
畫兒,我再也不會讓你孤單,讓你失望。
蘇畫摟緊了他的脖子,眼淚洶湧……
在另一端的病房裡,有一個人,此刻已經快要發狂。
今早安安推她出門做復建的時候,突然一個急剎車,停住了輪椅。她抬頭,意外看見了魏庭從一間病房裡出來,當下心中突然一動,她知道,魏庭是易沉楷最親密得力的助手,怎麼會一大早出現在這裡?她正想回頭跟安安討論兩句,哪知道安安卻跟見了鬼似的,居然倒拉著輪椅迅速退回了房裡,關緊了門。她責問安安為什麼這樣,她卻一言不發。
而她坐在病房裡,只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心裡想去看那個病房裡到底住的是誰的念頭不可抑制。但是安安始終是沉默地望著窗外動也不動,她沒有辦法,現在女兒的心思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一直到後來去做完復建,她借口多走些路鍛煉一下,特意繞了一圈,繞到易沉楷病房門口,安安沒有開口阻止她,臉上卻有一種很奇怪的神情,而她在看清病房裡的情景時,再也顧不得什麼,就那麼直接闖了進去,發生了剛才那一幕。
易沉楷的冷漠,蘇畫的尖銳,還有安安的逃避,一切的一切,讓她失控。
什麼都亂了,什麼都亂了……
她沒有發現,已經將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只是兩眼死瞪著某一個虛無的點,眼珠似乎都快要瞪出來了。
再後來,她的手開始在枕頭下面摸電話,她現在能找的同盟,只剩下易家奇。
當易家奇知道電話是戚母打來的,定了定神,才接過話筒,臉上掛上勉強的笑:「身體好點了吧?」
戚母冷笑一下,頓了兩秒,未語淚先流:「大哥,我們安安可能真的是沒福分做你們家的兒媳婦了啊。「
易家奇一驚,還是努力保持鎮定地安慰:「親家,這話怎麼說的?」
戚母的哭聲更加悲慼:「我們哪裡還做得成親家?沉楷都已經公開和別人在一起了。」
易家奇啞口無言,他這些天一直惴惴不安,不敢把易沉楷那天回家說的話,透露給戚家的人。可是,紙包不住火,該知道的總還是會知道。
但是他此時絕不能承認他知情,必須表現出驚詫和憤怒:「什麼?在哪?和誰?」
戚母在這邊,嘴角有一抹極其諷刺的笑,卻還在抽泣:「你也不知道,唉,他都瞞著我們,我就說,怎麼一會要結婚一會要退婚的,原來是因為……」
她似乎悲傷得說不下去了,話筒裡只傳出哽咽聲。
易家奇有點無措,他拿他的那個兒子,其實根本沒有辦法。
此刻,他只能硬撐著去安慰戚母:「你別急,我們總有法子讓沉楷聽話的,你放心。」
戚母的哽咽微弱下來,只要易家奇還和她站在一條戰線上就好,她最擔心的是孤立無援。
又跟易家奇訴說了一陣委屈,戚母知道他現在其實也沒什麼真正有建設性的意見,假意說自己該做治療了,就掛斷了電話。
她把手機丟到一邊,躺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心裡換過千百個念頭,也沒找到一個有效的,最後又在心裡恨恨地咒罵了無數遍蘇畫和易沉楷,才迷迷濛濛睡去。
睡夢中,她又看到了丈夫臨死前蒼白的臉,還有那半顆藥,突然在她手心裡化了,變成滿手的血。
她在夢裡嚇得想尖叫,卻像被誰扼住了喉嚨,怎麼也叫不出來,如同啞了的人,張大嘴卻發不出聲音,驚恐萬分……
有一隻溫暖柔軟的手,覆上了她的額頭,有人在喚她:「媽,媽,你醒醒,醒醒。」
她慢慢地停止了翻騰,眼睛費力地睜開一點點,然後看到了坐在床邊的,自己的女兒。
女兒臉上的關切和擔憂,那麼真實,她終於試著說出了兩個字:」安……安……「叫完名字她就已經淚流滿面。
戚安安的淚也止不住流了出來,俯下身去抱住了母親:「媽,你別怕,還有我呢。「
兩個人抱在一起,那一刻,她們感到這世上,只有對方和自己相依為命。
然而,對於內心有強烈執念的人來說,溫暖的力量總是短暫的,只有怨恨才是能夠長久支撐人生繼續的動力。
戚母的腦海裡,慢慢又浮現出剛才夢裡的那顆藥,化成了血,一點點暈染開來。她漸漸從這場感性的抱頭痛哭中清醒過來,冰冷的理性再次佔了上風。淚其實已經乾涸,她卻保持著啜泣的聲音不間斷:「安安,我剛才……夢見你爸爸了……我好想他……」
戚安安沒有察覺到母親內心情緒的變化,這句話牽引出了她更劇烈的慟哭:「媽,我也想爸爸,好想爸爸。」
戚母撫摸著她的頭髮,眼神深沉。她已經察覺到女兒的逆反心理,所以從現在開始,她不打算再硬來,要換種風格。
她的語氣輕柔,而且充滿了慈愛和愧疚:「安安,對不起,媽媽以前……不該把所有的錯都怪到你身上。」
戚安安的身體微微顫抖,更緊地抱住了自己的母親。
這些日子以來,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就像一個巨大的冰窟,最親的人,最愛的人,都站在冰幕的後面,冷冷地望著她。現在,母親的懷抱,讓她的心終於回溫,她迫切需要這溫暖。
戚母長歎了一聲:「唉,其實要說錯,即不在你身上,也不在於沉楷,而是那個女人,她本來就是回來報復的,所以才挑著你和沉楷快要結婚的時候,來破壞你們。她也不見得就有多愛沉楷,她只是太恨我們。」
此時的戚安安,沉溺在母親給的溫暖裡,已經分辨不清對錯,或者說,她不想分辨,不想違逆,至少現在,母親認為那些錯,不在自己身上了,她已經滿足。而蘇畫,她真的不恨嗎?不可能,她或許理虧過,但是畢竟她已經快要得到易沉楷的婚姻時,是被蘇畫破壞了,讓她對不起父親的死。
所以,她讓自己麻木地被母親蠱惑了,相信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蘇畫。
把恨意轉嫁到蘇畫身上,總比恨自己,恨親人愛人要好。
戚母感覺到女兒的哭聲漸息,伏在懷裡的身體慢慢不動,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勾起了潛藏在她心底的恨意,嘴角現出一抹滿意的冷笑……
就在戚母闖過病房的那個下午,蘇畫要求回家,她不怕戚家,但是發自內心地厭惡。
易沉楷依了她,開過藥便帶她回去了,打算明天換家醫院輸液。
回去的路途中,蘇畫一直安靜地靠在他肩膀上。他慢慢地開著車,隔一段就會去探她的額,看溫度有沒有升高。
這段路,變得好長好長,蘇畫真希望,永遠也走不完。有時候,她也會覺得委屈,為什麼她的愛情,要遭受這麼多別人不必遭受的事情。可是,一想到身邊的愛人,她又沒有怨言了,得他如此,復何求?
又到了等紅綠燈的路口,她仰起臉,輕輕地對他說:「吻我一下,好不好?」
易沉楷低下頭,在她的唇上溫柔廝磨,她滿足地喟歎一聲,又將頭靠在他肩窩裡,對著遠方微笑:
「小易,以後你要堅持每天吻我,至少一次。」
他摟緊她,下巴蹭著她的發:「好。』
前方的路,多麼長,而且難走,或許,有時候,他們牽著的手,還會被人衝散,但是,只要到終點的時候,能夠看見對方等待的身影,那麼路途中的所有苦痛,就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