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住天晴。
智取生辰綱,變成了明搶。
吳用有點傷心。
他謀算了楊志大半天,最後還是用暴力解決了問題。
其實,用暴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主要問題是,暴力不是他的長項,這是最讓他鬱悶的。
好在,己方無人傷亡。
除了截獲價值十萬兩的珍珠寶貝以外,他們還把楊志給綁架了,而且把純粹是路過的韓娘娘也給綁架了。
楊志被朱仝吹了神仙倒,抬回了晁蓋的莊院,放到了一張舒適的床上。
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
剛睜開眼,就看見黑壓壓一屋子人。
「給楊提轄賠罪了!」
時文彬、晁蓋為首,二十一個強盜齊刷刷給他鞠了一大躬。
「久慕楊提轄威名,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時文彬道,「萬望提轄莫要見怪!」
楊志坐在床上,望著這幫人。
臉上寫滿了憤怒與屈辱。
躍身而起,揮起拳頭就沖時文彬砸去。
晁蓋離他最近。
但要倒霉的是時文彬。
好在晁蓋反應不慢,未等他近了時文彬的身,就橫身一抱,把楊志死死抱住。
安道全湊上來,摸出一管軟骨香衝他一吹。
楊志瞬間就變得渾身無力,軟在了地上。
「可以開揍了!」安道全對時文彬道,「他現在打不過你!」
時文彬嘿嘿一笑,走過去按住楊志的肩膀,道:「梁中書是個什麼貨色,楊提轄,想必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對你有恩,不假。但他對百姓如何?他那價值十萬兩的珍珠寶貝,是哪裡來的?你好好想一想,他的俸祿是多少?一年不過千兩白銀!楊提轄,人活著,不光是為了錢財,就算你不管百姓的死活,但你是不是該管一管自己的良心?你可知道,你背著走了一路的那些生辰綱,那裡邊裝著多少屈死的冤魂?今天,咱們拋開別的不說,我想跟你好好談談心,你有沒有聽說過一位姓馬名克思的好漢?……」
這兩天,時文彬一跟人說話,說不了幾句,那位叫馬克思的好漢就蹦出來了。
眾人把楊志交給他,回了客廳。
落座後,白玉蓮、潘金蓮和宋慧娘把韓娘娘給「請」了進來。
白玉蓮指著滿滿一屋子人,道:「實話跟你說,把你請回來,主要的目的是我那些哥哥們,有好些是光棍,他們都在這裡了,你看著挑一個吧!不許不挑啊!」
「玉蓮妹子,我的好妹子!你實在是太好了!」阮小七興高采烈,蹦到韓娘娘面前,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挑我吧!挑我吧!將來咱上山當土匪去,你給我當個壓寨夫人!」
韓娘娘滿臉的幽怨,瞧了阮小七一眼,皺了皺眉頭,轉而面向白玉蓮,道:「我挑你行嗎?」
白玉蓮一愣,搖頭道:「我不是光棍啊!」
王英蹦過來,拉住白玉蓮的手,嘿嘿笑道:「我不介意!就讓她跟你吧!」
白玉蓮瞪眼道:「我介意!」
韓娘娘見沒戲,只好轉向潘金蓮,道:「那我跟你行不行?」
潘金蓮媚笑著,附耳低言道:「你的胸太平了,我不喜歡。別說那些沒用的了,人家是讓你挑男人呢!你說你,當個娘娘你跑出來幹什麼呀?趕緊挑啊,過了子時,你要是挑不出一個來,你就屬於我那些哥哥們的共同財產了,你將為共產事業做出第一份天大的貢獻!」
宋慧娘在旁邊聽著這話,皺眉道:「有那麼共的嗎?小心月生聽見了扒了你的皮!」
白月生沒聽見她們在說什麼,更沒心思去聽她們在說什麼。在這之前,他雖然沒見過韓娘娘的容貌,但在童府中,還是聽到過她的聲音的。在知道她就是那個四處拜佛的韓娘娘以後,白月生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
一個傻傻的無知的大小姐,一條淡粉色的馬鞭,一身淡粉色的衣裙,一把小水果刀,一場大火,一匹千里馬。她在他臉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將他從馬上推下,不知了去向。
他突然覺得,他欠了那位大小姐太多太多,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補償她。
他又突然覺得,他已經欠下了不少女人的太多太多。除了童嬌秀,還有那個看起來十八歲、實際卻只有十二歲的小姑娘,她那端莊的容貌,她那火熱的嘴巴,她真情流露時那回歸到天真的神情,她對他並無任何奢望的一年之約。一年之後,他是否能堂堂正正走到她面前?
童嬌秀和李師師,她們現在在哪裡?她們此時,是否也想起了他?
明月依舊。
人各天涯。
……
「我是娘娘,是聖上的娘娘。」
「我們這裡,沒有聖上,沒有皇帝。皇帝總有一天,會被我們殺掉。你在這裡,已經得到了很大的自由,趕緊選吧——你已經說了三十遍要跟我了,但我實在是嫌你的胸太小了。就算我要了你,咱倆也幹不出什麼事來,對吧?快點啊,我還沒吃飯呢!」
韓娘娘沒辦法,只得哀歎一聲,在那幫已經圍著一張大桌子吃上了的男人身上看過來看過去。
最終,目光定格在一個穿著僧衣僧鞋的禿驢身上。
「這裡還有和尚呢?」
「那是我男人,法號許仙。他已經有兩個女人了,柔姐姐和我,還有慧姐姐也已經跟他訂了婚了。他,你就別指望了,就算我和柔姐姐同意,我那些光棍哥哥們也不同意啊!你看,他們都看你呢,快點選一個,咱好過去吃飯!」
「好吧!」韓娘娘深吸口氣,走到白月生背後,道:「這位大師,麻煩你轉過頭,我看看你。」
白月生轉過腦袋。
韓娘娘尖叫一聲。
「赤身羅漢!」
白月生在第一次遇到王英的時候,王英把白月生給扒了個精光,白月生裸奔到陽谷縣郊的「廣學寺」,在那裡混吃混喝,當了幾天的「赤身羅漢」。他走了以後,廣學寺的老和尚就按照他光屁股的樣子,塑了一尊羅漢像,改了寺名為「赤身羅漢顯靈之寺」。
白月生在一些善男信女之中,已經是小有名氣了。
那位讀過《道德經》和《論語》的學識淵博的老和尚,把他描述成了一位放.蕩不羈、妻妾成群、求子問孫無不靈驗、求妻問漢無不成功的全能活佛,反正是天底下的神仙會幹的事,赤身羅漢無一不通。
四處拜佛的韓娘娘在到達陽谷縣時,自然不會錯過那樣一座害人的寺廟。
因果輪迴。
白月生的報應來了。
他還沉浸在對童嬌秀和李師師的思念之中,就又被這位韓娘娘給纏上了。
望著韓娘娘對他那火熱的眼神,白月生一陣哆嗦。
「等老子有空了,非把那狗日的老和尚給打成殘廢!非把那狗日的寺廟給他拆了去!哪兒就跑出來這麼一位?潘金蓮她們真是閒的,把她弄回來幹什麼呀?病怏怏一個小美人,長得倒是不賴,但就算老子同意,她也得被若水柔給收了啊!這兒這麼多光棍,她幹嘛偏偏選老子!瞧瞧他們那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就這場景,足夠老子寫一本勵志小說了:長得醜不要緊,你在廟裡給自己塑個光屁股像,絕對有傻女人滿天下去找你!」
眼瞧著若水柔雙目放光,就準備要收了這位娘娘,白月生悶悶不樂,道:「貧僧許仙,不是什麼赤身羅漢。」
卻見韓娘娘神色堅定,道:「羅漢爺,不必再掩飾了。信女『韓玉翹』,既然遇見你,就是你我的緣分。我也不回那什麼宮裡去了,您就當救救我,收我當個妾吧!」她說著話,望著那些光棍們滿臉的遺憾,隨即壓低了聲音,附到白月生耳邊,以只有白月生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信女韓玉翹,還是完璧之身。」
這個問題,白月生在她和童嬌秀的對話中已經知道了。
但這不是主要問題啊!主要問題還是那該死的若水柔啊!
誰聽說過,一個娘娘大老遠的四處求神拜佛,最後跟了一個假活佛?
這樣的情節也太操蛋了吧?
未等白月生發表意見,卻見若水柔笑道:「老公,這個妹妹,我要了!」
白月生光當就栽那兒了。他不得不懷疑,若水柔的性取向有問題。但看潘金蓮跟她在一起住了那麼久,也沒被她給怎麼樣啊!這死娘們到底想幹什麼呀?
眼看著韓娘娘韓玉翹拜倒在若水柔腳下,若水柔那志得意滿的樣子,白月生都快瘋了。同時,他更加有理由懷疑:若水柔是個神經病!
若水柔是不是神經病,沒有人能確定,就連安道全都不能確定。
但親眼看到這一情景的那些光棍們,他們今夜一定會集體犯了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