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來鄆城的主要目的是給徽宗選秀女,所以對於沒把時文彬給辦了,他倒不是太在乎。
所以唐武只能生悶氣。他的這個悶氣生著生著,終於忍不住了,就在半夜三更,讓幾個人跑到南街放了一把火,企圖把岳飛給燒死。好在岳飛睡眠很淺,不等大火蔓延開來,就把鄰居都叫醒了。大火過去後,幸運的是,沒有任何人傷亡。不幸的是,他們的家被燒沒了。
於是原來的財運來賭坊、現在的「善堂」,一夜之間住進了三十多戶人家。
時文彬著手調查失火原因的同時,唐武找到禁軍頭領,說:「選遍天下秀女,不如得此一人。」
於是禁軍頭領找到了宋江家裡,跟若水柔說,要讓她進宮去當秀女。
若水柔看看白月生。
白月生道:「看我幹什麼?給皇帝當老婆不好嗎?」
若水柔瞇起眼睛,手握成拳。
「各位大人!」白月生道,「現如今,小弟我已是楊太尉的虞候,而『閻惜嬌』是我的妻子,還望各位大人行個方便!」
禁軍頭領讓他自己跟楊戩去說。
白月生雖然很頭疼跟那個死太監見面,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站在楊戩面前,跟楊戩說「閻惜嬌」是他的妻子。楊戩說,既然是白虞候的妻子,那就不讓她當秀女了。不等白月生回去跟若水柔邀功,卻聽唐武道:「據老夫所知,你與閻惜嬌尚未成親。」
楊戩以眼神詢問白月生:唐武所說是否屬實?
白月生只能厚著臉皮,道:「雖未成親,但已有夫妻之實。」
楊戩說那就算了。但唐武又說道:「閻惜嬌,擁有世間少有的美貌。楊大人,您真相信白虞候這副嘴臉能配得上她?您真相信,他們會有夫妻之實?」
「哎?」楊戩不高興了,「唐大人,你這是什麼話?白虞候這副嘴臉怎麼了?」楊戩的審美觀,一直被熟知他的人所詬病,現在聽唐武當著他的面就揭他的疤,他當然不高興。唐武沒想到,拍馬屁居然拍到馬腿上了,急忙岔開話題,道:「為表示對聖上的忠誠,不錯過任何一個命中注定該入宮的秀女,以下官愚見,是不是該對閻惜嬌進行一次檢查為好?若她是完璧之身,白虞候往小了說是欺騙楊大人;往大了說,這可是欺君之罪!」
白月生無語了。這老小子彎彎繞繞,居然給他繞出個欺君之罪來?要是楊戩真聽了他的話,那還了得?
卻聽楊戩道:「唐縣尉所言有理……」
白月生怒了。不等楊戩的話說完,便手握成拳,一拳砸在了唐老頭的腮幫子上。唐老頭滿嘴的牙本來就所剩無幾,這一拳上來,又給他退休了一個。
唐武捂著生疼的腮幫子,怒視白月生。卻見白月生上前一步,一腳就把他風燭殘年的身子給踹地上了,掄起白氏獨家王八拳,沒頭沒腦就就給他腦袋轟了上去。
白月生總算在時文彬之後,於鄆城縣又找到一個他能打得過的人。邊打邊罵道:「狗日的!你怎麼不把你那小妾貢獻出來?你他媽寧願把小妾給兒子享受了,也不給聖上享受?你這才是欺君之罪!」
「你說什麼?」唐武招架著他的拳頭,聞聽「給兒子享受」這幾個字,稀稀拉拉的白胡茬子忍不住一陣猛顫。
「我說,你那親愛的乾兒子現在正在你臥室裡頭,和你那親愛的小妾在床上玩遊戲呢!你知不知道他倆玩啥呢?不知道吧?我告訴你啊:現在,在你那又大又舒服的床上,張文遠沒穿褲子。他為什麼不穿褲子呢?你有沒有興趣和我探討一下?嘿嘿!因為你的小妾也沒穿褲子。那他倆為啥都不穿褲子呢?因為他們幹的那件事,穿著褲子太礙事!唐老頭,你老了,不中用了,伺候不了你那風騷的小妾了!而張文遠正當壯年,嘖嘖,伺候他乾娘的工夫肯定不賴!」
「你!」唐武怒睜圓眼,渾身顫抖。
楊戩在一旁瞧著這兩個都處在暴走邊緣的手下,只感覺又好氣又好笑。要不是唐武每年上貢給他的數目還算可觀,楊戩早不愛搭理他了。但唐武畢竟是楊戩的人,看白月生這樣羞辱他,楊戩有些看不下去了,便伸手拉住白月生道:「白虞候,休要胡說!唐縣尉與唐夫人恩愛有加,張文遠孝子之名亦是美譽在外!你二人同在我手下做事,以後還要好好相處著,莫要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大打出手,若是傳了出去,豈不讓別人笑掉大牙?」
有楊戩的阻止,白月生自然是停了手腳,但唐武可不幹了。只見他從地上爬起來,怒吼著非要楊戩找人去檢查閻惜嬌的身體是否完璧。這一句話說出來的後果,便是白月生給予他實質性的反擊:「狗日的死老頭!你先別管我老婆怎麼樣!我老婆再怎麼樣,也不會跟除了我之外的第二個男人上床!倒是你,先管好自己的後院,再來跟老子找茬吧!」
白月生就納了悶了,這死老頭幹嘛非要咬住若水柔不放?既然他敢攛掇楊戩選若水柔當秀女,老子怎麼就不能攛掇楊戩去你的臥室看小電影?
於是,讓唐武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
白月生提議,為了證明唐武小妾和張文遠的清白,請楊戩即刻移步唐武的臥室,看看張文遠和他的乾娘到底有沒有在臥室裡玩沒穿褲子的遊戲。他之所以這麼說,只不過是為了刺激唐老頭,並沒有真的打算就去抓張文遠的奸。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這個建議一提出來,楊戩居然馬上就答應了!
「白虞候,為了證明唐縣尉一家三口的清白,本官便陪你前去一看!但這次以後,你若再提起此事,用以污蔑唐縣尉,本官可決不饒你!」
一行三人,走向唐武的臥室。
待到離臥室還有三米遠的時候,白月生就聽到一聲高過一聲的呻吟從屋內傳出。
「文遠!我的親兒子!快!娘受不了了!」
白月生傻了。
楊戩愣了。
「唐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唐武瘋了。
渾身哆嗦著,大步走到門口,用手中的拐棍猛地把門一捅。
便看見自己的乾兒子和他的乾娘果真是沒穿衣服,在床上抱在一起,玩著一個他已經好幾年都沒玩過的遊戲。
「兔崽子!我殺了你!」唐武疾走兩步,踉蹌倒地。趴在地上,不住地咳嗽起來,一口痰沒咳上來,昏死過去。
張文遠急匆匆穿上衣服,落荒而逃。
沒人攔他。
白月生不攔他,是因為早就知道張文遠是這種人性。而楊戩沒攔他,是因為看唐武的光著屁股的小妾看得走了神了。
哪個男人,不喜歡女人?尤其是楊戩這樣的不能行男女之事的男人,更是對女人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渴望。他望著唐武,突然生出一種比唐武還要悲哀的感覺。唐武是因為年老而不能行房事,而他自從那一刀下去以後,年紀輕輕就跟房事無緣了,只能靠別的特殊的渠道來緩解飢渴。
唐武悠悠醒來時,小妾已不知蹤影。只有楊戩愣怔怔站在當地。楊戩身後,還有一個心情複雜的白月生。唐老頭雖然挺不是東西,但他都這麼老了,我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正當白月生自責的時候,卻聽得唐武大嚎一聲,熱淚滾落。
「七弟啊!我的七弟啊!你的仇人,竟以如此方式來奚落哥哥!」他恨恨地瞪著白月生,雙眼中射出了毫不掩飾的仇恨。
白月生一陣白骨悚然。
「人生在世,活個什麼?」唐武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詢問楊戩,又似在質問白月生。
「人生在世,活個痛快!」唐武回答了自己的問題,「若不能痛痛快快為弟報仇,唐武寧願一死!」說著話,唐老頭強支著身子,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掄起拐棍便朝白月生的腦袋抽了上去。
但不等拐棍抽在白月生腦袋上,唐武便再次摔倒在地。
這一瞬間,他看起來比剛才老了很多,雖然他早已老得不成樣子。
滿臉的滄桑,承掛著滿眼的不甘。
滿懷的不甘,隨著縱橫的老淚,滾落在地。
「七弟?」白月生納悶。
「不錯!」唐武盯著白月生,怒吼道:「唐七,我的七弟!是你!是你害死了他!我等不得了!今天,我就要你抵命!」
唐武再次從地上爬起,再次朝白月生掄起了拐棍。
但是,依然沒等到拐棍敲在白月生的頭上,唐老頭就再一次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這一次倒下去,他就再也沒有站起來。
而且,再也沒有醒過來。
魂歸地府。
人生在世,無論善惡,終有一死。有人死於仇家之手,有人死於自己之手。
自己,是自己最大的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