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穿越重生 > 今古美人圖

龍騰世紀 第十八章 兩個竹筐 文 / 白月生

    新知縣剛上任,就三天沒坐堂。

    眾衙役就像這位太爺從沒來過鄆城一般,照舊該吃吃,該喝喝,日子依然是過得花天酒地,衙門口依然比矗立在滿大街免費廁所中的收費公廁都要冷清。[搜索最新更新盡在;午後,心情稍微舒緩過一些來的時文彬吃了點飯,便穿著便服,獨自轉悠出了衙門。在大街上剛走了一會兒,就看見穿著公服的白月生用一根小竹籤剔著牙,從一條小街裡晃蕩了出來。

    宋江被唐武請去縣尉府喝酒去了,白月生就獨自上酒館吃了點。剛愉快地吃了頓打折飯,正打算著回去繼續看宋江寫的那本《滅曹》,便很不愉快地跟時文彬撞了個照面。

    不等他跟時文彬打招呼,時文彬就招手把他叫了過來。

    「白勝給大人請安!」

    「嗯!今天沒事吧?」

    「沒事!」白月生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也就是白月生敢這麼回答,除了他,任何一個衙役對於縣太爺這樣的問題,都不會馬上做答,而總是會反問一句:「您問的是公事還是私事?」如果太爺問的是公事,那衙役的回答就是天下太平;如果太爺問的是私事,那衙役的回答就是他全家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一個八口之家分成了七個國家,每天混戰,每個「國王」都要請他這第八口人當宰相,他必須馬上回家伺候那七位大王去。

    可惜的是,白月生不懂這套說辭,更不會想到縣太爺還有心情關心他家裡的事情,於是理所當然的,他就被時文彬抓了壯丁了。

    「既然沒事,就陪我隨便轉轉吧!」說完話,也不管白月生作何反應,時文彬就邁開腳步向前走去。白月生沒轍,只能在他身後跟著。

    轉過幾條街,來到集市。

    時文彬走到一個賣農具的攤子上,挑了一把長扁擔,攤老闆看了看穿著公服的白月生,見白月生沒有任何表示,便接住了時文彬遞過來的錢。

    「幫我拿著。」時文彬說得很客氣。但再客氣的語氣,也是在命令白月生。白月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能幫他拿著這條扁擔,繼續跟在他屁股後頭轉悠。

    轉了一會兒,時文彬又走到一個編竹筐的攤子上,左看右看,然後挑了兩個竹筐,每個筐子高達一米,直徑達半米。

    「幫我挑著。」時文彬依然說得很客氣。

    白月生只能用扁擔把那倆大得不能再大的竹筐挑起來,依舊在他身後跟著。

    前行幾步,來到菜市場。

    時文彬買了一斤肉,把肉扔進了竹筐裡。肉店老闆剛接過錢,才發現買肉的這位爺居然用一位公差給他挑東西,於是大著膽子問了白月生一句:「貴上下,這位是?」

    「縣太爺!」

    這三個字一從白月生嘴裡吐出來,但見肉老闆慌忙放下割肉刀,慌慌張張繞出肉案,跪在地上拜了三拜,便把時文彬剛才給他的錢雙手奉上,道:「不知太爺駕到,請恕小人無禮!」

    「起來吧,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這是我給你的買肉錢,你倒給我作甚?」

    「太爺恕罪!」肉老闆道,「您是一方父母,小人怎敢收您的銀子?」

    「叫你拿著你就拿著!」時文彬有點不高興了。

    肉老闆似乎聽不見他的話,只管跪在地上,垂著頭,雙手捧著錢要還給時文彬。時文彬再三讓他把錢收起來,他都似是充耳不聞,就好像他一旦收了時文彬的錢,下半輩子睡覺時就會永遠做噩夢一般。看著肉老闆這副顫顫巍巍的樣子,時文彬心中火起,說話的口氣也就略微重了一些:「拿著!」

    這兩個字剛吐出口,時文彬便看到,肉老闆哭了。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地上,看得時文彬一陣揪心:「白勝,你瞧瞧!你好好瞧瞧!瞧瞧你們這幫污吏做的好事!」

    白月生心說,這關我屁事啊?我才當上捕快幾天啊?老子又不會做飯,就算我想欺負人也欺負不到賣肉的頭上來吧!再說,自古以來民就怕官,賣肉的不收縣太爺的錢,有什麼好稀奇的?但轉念又一想,難道民真的生來就怕官嗎?

    百姓怕什麼?只怕對自己有威脅的事物。如果太爺對百姓沒有威脅,真如父母一般,百姓為何要怕他?為何不敢收他的錢?

    這是一個比較深奧的問題,不是白月生一時半刻就能想明白的。

    時文彬眼見肉老闆跪在地上不起,眾百姓又以怪異的眼光瞅著他,便不再做推辭,收了肉老闆還他的錢,逕直向衙門方向走去。

    「你知不知道,我買這根扁擔和這兩個竹筐是想幹什麼?」回衙門的路上,時文彬問了白月生這樣一個問題。

    白月生怎能不知道?時文彬買這些東西,自然是為了折磨他。一路上,時文彬必然要買東買西,而且專門買價格便宜、體積又小、份量又重的東西,然後把那些東西全扔進筐裡去讓他挑著,不等走回衙門,就能把他給累個半死。

    白月生雖然明白時文彬的齷齪想法,但嘴上還不敢說出來,只能裝傻充愣,道:「小人愚鈍,不曉得大人深意。」

    時文彬笑了笑,道:「很簡單。你瞧,中間是一根扁擔,扁擔兩頭是兩隻筐。把這根扁擔比作我,把這兩隻筐分別比作衙役和百姓。我作為知縣,一頭挑著衙役,一頭挑著百姓。我得把這根扁擔挑平,既不能得罪了衙役,又不能得罪了百姓。」時文彬說著話,彎腰從地上撿起塊石頭,扔進一個筐裡,「百姓和衙役,本是平衡的。現在,我把一塊石頭扔進衙役這個筐裡,這個筐就比百姓那個筐重了一些,就會招致百姓的不滿。但這區區的不滿並不難處理,只要我把肩膀上的扁擔稍稍挪一挪,這兩頭就能恢復平衡。但是,如果我一直往衙役這個筐裡扔石頭,縱容衙役,總有一天,這個筐會被裝滿,而另一個筐依然是空空如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我再想盡辦法去平衡這根扁擔,都無法阻止被我裝滿的這個筐沉到地上,更無法阻止空著的那個筐飛到天上。當最後一絲平衡被破壞的時候,空著的筐就會飛越過我的頭頂,騎到裝滿了石頭的筐的腦袋上。」時文彬長歎一聲,「那時候,百姓就成了反賊。這,是我所不願看到的。」

    白月生靜靜地聽著他說話,沉默良久。看來,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難道時文彬看出他不是尋常人來了?想要點撥他一些什麼?

    「跟你說的這些,只是我的一番想法。」時文彬道,「另一番想法,本來是想把它們裝滿水果,讓你給我挑著,然後活活把你壓死——這是我最主要的目的。」

    「……」白月生對時文彬剛剛生出的一點好感,頃刻間就消弭無蹤。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