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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卷 細雨滿天風滿院篇 第八章 文 /

    第八章

    宋軍主力依然未有大的動靜,仍就在暗暗積蓄實力,明白人都能看的出曲端下一步必然是大動靜,不然宋軍的主力部隊斷不會休整這麼長時間。夏軍恢復實力卻太慢了,連任得敬也認為宋軍下一步,必然是北上省嵬城、西進翔慶軍,在西路宋軍的配合下,完成對興慶府最後的包圍。放在從前,夏國朝野定然不把宋軍越加明顯的戰略放在眼中,但自從李乾順進攻雲澗城以來,夏軍損兵折將,在一場大決戰後,喪失兵力達二十五六萬之眾,擒生軍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鐵門以東全盤糜爛、草原兩大部落聯兵南下、吐蕃趁火打劫,西面的回鶻似乎也有意撈些便宜的局勢下,宋軍的意圖不能不引起他們極大地擔憂。

    夏國朝廷內簡直吵翻了天,以幹道沖為首的文官認為事到如今,人口最密集的夏州等五州之地已經失去,主力損失大半,夏國已經沒有太多的迴旋餘地,應當趁著現在還有討價還價資本的時候,趕緊和宋朝講和,即便是將為藩屬也在所不惜,夏國實在是經不起下一場敗仗了。而以晉王察哥為首的皇族及部分大將卻要和宋軍再戰,他們認為擒生軍雖然元氣大傷,但夏軍可以動用的機動兵力仍有十萬之眾,再說在南北兩個方面仍然可以節節抵抗,他們仍然有足可以與宋軍一較高下的實力,何須奴顏乞降寄人籬下。

    在朝堂上他們各執己見,那些黨項武將們幾乎要擼袖子揍人,要不是李仁孝當場呵斥,可就鬧出大笑話了!

    李仁孝有感於自己登基不久,根基不穩,往日裡為人過於謙恭荏弱,以至於國內一些人壓根不把他這個危難皇帝放在眼裡,尤其是那些平日裡趾高氣昂的大族長們,著實令他惱火不已。在任氏的一番柔情攻勢下,他當即下詔,命任得敬率馬步軍精銳一萬人,並節制駐泊在懷州附近的一萬侍衛親軍馬步軍進駐興慶府,外面事務由高澄與嵬立囉主持。

    由於任得敬率兩萬精兵的到來,李仁忠的計劃被徹底打亂,他所掌握的那點兵力根本無法同任得敬抗衡,只能硬生生忍下這口氣,等待時機的轉變在做計較。當然他沒有放棄拉攏任得敬的機會,在任得敬率軍到達興慶後,他率一些文武官員前去迎接,與任得敬問寒問暖,兩人之間甚是相得。

    連續幾日來,李仁忠與任得敬二人不斷地偶遇,相互間得以小酌兩杯。

    時下,從宮中秘密傳出李仁孝與太后任氏**,在夏**民之間流傳,李仁忠自然也知道一二,而且他相信任得敬必然也會得到消息,所以在言談間時時隱諱地試探任得敬口風,想探探他的態度,以便決定是否能拉攏他加入自己的集團。

    任得敬似乎對李仁孝的宮闈密事不感興趣,他並沒有表露任何或憤怒或質疑的口風,更多的是與李仁忠等人談些風花雪月,當然還有他引以為豪的殲滅勝捷第三軍之戰,這一切都讓人猜不透他心底倒底想些什麼,李仁忠也拿捏不住任得敬的脈絡。

    李仁孝雖然憂心於國事,但仍然沉迷於任氏那**的**中,他幾乎夜夜招幸任氏,不是任氏來到他的寢宮,就是他輕車簡從,偷偷潛入任氏的寢宮,二人毫不在乎禮義廉恥,『淫』亂之聲毫不避諱,在宮中肆意的『淫』亂胡為。

    夏國的政局在宋軍不斷地壓力下,變的令人頗為不解,任得敬的府邸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任得敬連夜召喚其兄弟任得聰、任得恭以及族弟任得仁,侄子任純聰到府中議事。他們一同說到夏國的前途,人人心中都並不看好,不住地唉聲歎氣。

    「大哥,如今曲端咄咄逼人,大夏朝廷正值風雨飄零之際,咱們任家何去何從,全系大哥一人身上!你還須速速決斷……」任得聰憂心重重地蹙眉,對於夏國內憂外患的前途,他並不十分看好,當年任得敬獻城降夏,他並不甘心認同,但做為兄弟在已經形成的事實面前,他也只好默認。宋軍西征伐夏,他就開始擔憂任家的前途,尤其是在夏軍主力遭到重創之後,這種擔憂越加強烈,不得不提醒他的兄長為任家留下一條後路,免得到時候玉石俱焚。

    任得敬又豈能不明白他這個兄弟意思,但他更明白的是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對於宋朝來說,他是西李的國丈,是叛逆貳臣,是勝捷第三軍全軍覆沒的兇手。他在大宋官場上呆了十餘年,對宋朝的官風好惡一清二楚,宋朝的士大夫們可以容忍貪污、甚至自己的政治對手,但他們決不能容忍貳臣,他任得敬落在他們手中,絕無生理。

    任得仁瞪了任得聰一眼,粗聲道:「風雨飄零——這又怎麼說,不過是一時失利而已,大夏尚有數十萬大軍,據山川關隘險峻,勝敗尚不可知,怎能說是風雨飄零?」

    任得聰斜了眼任得仁,口氣中帶有諷刺意味地道:「南朝說是三路進犯,實則何止三路,其西軍幾乎傾巢而出,南面吐蕃助紂為虐、北面又是戰火頻頻,回鶻更是無恥透頂,在沙州集結重兵,女真人更不用說了,簡直就是小人,大夏四面受敵,豈不能說風雨飄零。」

    「好了,你們不要再爭執了——」任得敬不耐煩地道:「讓你們來商議一下,並不是讓你們爭吵不休,任家的確是到了該決斷的時候,但夏國還沒有到山窮水盡之境地。」

    任得聰與任得仁愕然看著這位兄長,言下之意是給他二人各來五十大板,誰也不偏袒。

    「大伯之意,朝廷會有何種變化,咱們家當如何是好?」任純聰年紀不大,為人卻很奸猾,他那雙不大卻又精光四射的小眼珠子,不停地游動。

    任得敬卻反問道:「你以為如何?不要顧慮,但說無妨。」

    任純聰偷看一眼他的父親任得恭,猶豫一二後,才小心謹慎地說道:「侄兒以為南朝傾兵而攻,從一開始就定下了滅國之策,而且是在雲澗城之戰時就已經蓄謀已久,故朝廷不應當心存幻想,妄談癡論與南朝議和。勝捷第三軍雖然號稱西侍軍精銳,但它的覆滅對南朝來說,無異於傷其皮毛而已,曲端完全有能力在短期恢復勝捷侍衛大軍實力,而擒生軍新敗,朝廷賴以維持的主力傷亡半數之上,使朝廷對各族勢力威懾減弱,在日後很難有效控制大族長們的向背,這才是對宋軍作戰最致命的損失。如今大伯手握重兵、太后又穩居內宮,至於家族當如何自處,自有大伯定奪,侄兒不敢妄言。」

    任得聰、任得恭與任得仁聽到太后穩居內宮,臉色不由地稍稍難堪,他們早已聽到宮中傳言,親屬之間不好談論此事,個人都壓在心底,咋聽這六個字,都不約而同地搭上宮闈穢亂。

    任得敬的臉色隱喻,看不出他倒底想些什麼,只見他不住撚鬚沉思,幾人眼巴巴望著他,都不敢言語。

    太后穩居內宮,他何嘗不是聽出別樣滋味,但他毫不在乎,反倒是暗自把任太后算成自己在夏國朝廷的一顆籌碼,這樣一來,只要能拴住李仁孝,他就不怕自己的地位受到攻憾。

    在對宋軍作戰的戰場上,他算計了許久,並不看好夏軍,宋軍禁軍強悍的戰鬥力他有目共睹,殲滅一個勝捷第三軍,使夏軍損兵折將幾乎到了丟人的地步。擒生軍的慘敗,令他惶惶然幾次閃出後悔投奔李乾順,若非如此,或許他此時正在東南一大郡逍遙快活,說什麼斗晚了,他這個逆臣只能咬著牙支撐下去。

    如今他算計的不是宋軍咄咄逼人的攻勢,畢竟宋軍還很遙遠,夏軍仍然保持一定的實力,曲端想打到興慶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他隱隱但有的是朝廷中隱藏的那股洶湧暗流,多日來,以他的直覺告訴自己濮王李仁忠時時接近他,言談間透出挑唆意味,在得到宮中消息後,他逐漸摸清了李仁忠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聯想前事,他一個漢將,又是外臣,身為黨項皇族的李仁忠沒有必要和他拉關係,他肯定其中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皇位。

    「看來李仁忠是不擇手段,想以太后事挑唆於我……」任得敬嘴角閃過一抹陰森森地笑,他暗罵李仁忠也太小看他了,他又豈能是一個小女兒所能左右之人。

    任純聰一直在偷眼觀察任得敬陰晴變幻的臉色,緊張地揣測他這位大伯倒底在想些什麼,與他父親與兩位叔叔一樣,他亦是知道這些日子任得敬與李仁忠走的近乎,而李仁忠曾經是皇位有力競爭者,與他套近乎,這不是把任家推到皇帝的對立面嘛!

    「說的不錯,擒生軍的戰敗,其影響不可謂不廣,那些桀驁不馴的大族長們,有些已經不太聽使喚了!」任得敬有感而發,當他接任侍衛親軍時,息玉卓在白池城擁兵自重,他和嵬立囉跟本無法調動他。由於息玉卓在戰場上及時撤出兵力,其手下馬軍損失並不大,仍保持較為雄厚的實力。任得敬與嵬立囉恨他臨陣撤軍時,不得不倚重他,但息玉卓自知自己已經犯了大罪,赴大營商談軍務豈能討得好處。儘管任得敬多次聲明息玉卓戰場上主動撤離,是迫不得已的保存兵力行為,但息玉卓並不買賬,多次以身子不適拒絕召他前往大營商議軍情。

    對此,他任得敬毫無辦法,又不能倉促對其下手,萬一失敗無異於把息玉卓逼反,由此而論,朝廷對黨項各族的控制力正在不斷衰減。

    任得聰冷笑道:「這些生羌,有利者無不踴躍上前,臨事卻擁兵自重,觀望不前,著實可恨、著實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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