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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卷 細雨滿天風滿院篇 第六章 文 /

    第六章

    這是唐格來的一封具有公務性質的官塘,在書信中除了談些西北的具體事務之外,還是委婉地向王澤提出了請他利用其影響力,多多協調西侍軍事務,壓制曲端這顆刺頭,不要在汴梁悠閒自得地把自己高高掛起。

    對於唐格的委婉指責,應該是說請求,王澤當真感到可笑,看來曲端還不是一般地桀驁不馴,就是連響噹噹地三朝執政唐格也不能令他馴服。不過想想也不怪,在新軍制後,軍人地位有所提高,此時又是國家用兵之際,如曲端等名將當然不會甘心受文官節制,而且唐格對他們又抱著士人對武人的成見,並不真心實意的相信這群粗人,西侍軍將帥當然本能地抵制唐格等文官干預軍務。

    樞密院都參軍司介入的原意,就是在文官和前方武將之間布設一條聯繫的紐帶,畢竟樞參參軍們就在朝廷,對朝廷戰略十分瞭解,而且他們同屬武官行列,這兩層原因,使他們可以即能與文官們說上話,又能得到前方將帥的認可。但這個煞費苦心的安排在西侍軍似乎不是很成功,首先是樞密院都參軍司的高等行軍參軍們和西侍軍都指揮司起了內訌,王宣和曲端鬧翻被迫離職,封元接任後,情況似乎還是沒有根本性的改變,從而無法對曲端施加有力的影響,從而徹底貫徹朝廷的戰略,使前方文武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尖銳。

    「是該給曲端緊緊韁繩了!」王澤淡淡一笑,他心中是這麼想的,卻把塘文放下,順手拿起了另一本塘報。

    「哦——」

    李墨涵原本例行公事地等待王澤閱覽後收取,卻沒想到王澤竟然『哦』地一聲,道:「這個子正,不要鬧出一番動靜,當真是誓不罷休!」

    李墨涵一怔,但多年來的歷練使他沒有了遽然的衝動,他眼皮眨了眨,機警地望著王澤,見王澤臉色並沒有任何大的變化,他嘴唇掀動幾下,終究沒有說話。

    王澤卻突然凝望著李墨涵,把塘報放在桌上,道:「文淵,你看看子正的塘報,有何做想?」

    李墨涵本就心中癢癢,聞言拿起塘文,細細看了看,不解地道:「子正要辦萬國物產商貿大會——這是……這又是玩的何等玄虛,弟子實為不解?」

    王澤瞄了眼李默涵,微笑道:「這個子正啊!每次都能給為師玩點新花樣出來,讓人有點措手不及。好事倒是好事,不過籌辦萬國物產商貿大會可不是一件小事,其中牽連甚廣,千頭萬緒,還須得到朝廷和東南巨賈的支持方可。」

    李默涵不置可否地道:「東南各地大郡食貨集市,何處沒有天下四方物產,就是在內地軍州也不缺少,何須再多此一舉,辦什麼萬國物產商貿大會?」

    「哈哈……」王澤大笑道:「大宋不禁海事,的確是能見萬國稀有之物,但你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見識比子正倒底淺了一層!」

    李默涵愕然,王澤竟然公然說他的見識不如王直,雖說他也很佩服這位師弟的經世才華,但他心中不服,在他看來既然東南各軍州都能買到的物件,何須要集中起來展示,不僅多此一舉,有可能被士人引據典籍,斥責為言利忘義宣揚異族,或許要被別有用心的人參上一本,不是或許是肯定,那些風聞言事的御史眼睛都是滴溜滴流地尋找別人的過失,這不是給他門口實嘛。

    「不僅東南各路軍州充斥異邦貨物,就是汴梁、洛陽甚至關中亦是如此,不稀奇、不稀奇。然各處經營異邦貨物過於分散,很多居民購買一件往往不能如意,或不能貨比三家,萬國物產商貿大會正可集各地物產於一處,讓人自由選購,方便百姓、又可以避免奸商逃稅,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王澤把王直舉辦萬國物產商貿大會的設想,理解為把這次以博覽買賣形式的大會,由官府劃定的經營場所,辦成固定式型的商業中心,也可以理解為批發中心。這樣一來,附近的百姓不僅可以買到便宜的外路貨物,又可以依靠這個商業集散地謀富。只要軍州中有了一家這樣的商業中心,其它軍州的商人必然也會聞風而動,獨資或合股興辦,這樣以來就會形成實力雄厚的商業集團,不容易受到風波的衝擊。所以,他對王直的建議非常感興趣,做為提舉支賣司,他當然地認可並放手讓王直去幹。

    李默涵算是明白王澤用意,但他還是認為王直是在有意邀功,想在同提舉的差遣上出出風頭,為考績履歷抹下重重一筆,他知道王澤已經有意卸下自己無暇顧及的差遣,看來這個師弟聰明的過分了!

    王澤並不認為李墨涵能真正明白他的用意,有些時候這些事很難理解,明明事情已經得到發展,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差別——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不然王直亦不能執掌支賣司,他也不放心把自己一手創建的支賣司交給王直。當下徐徐地道:「既然子正有這番心思,朝廷就得大力支持,不過萬國物產商貿大會一定要辦成長期的交易場所,斷不能隨風而散。」

    李默涵目光複雜,默默不語。

    王澤又看著塘報,淡淡地笑道:「不僅要有海外的物產,還要有大宋各地的特產,還要有宮中的供奉之物……」

    「供奉之物?」李墨涵臉色微變,眼睛睜的大大的,不解地望著王澤,他想不到王澤竟然要拿供奉之物前來交易,想想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王澤淡淡地道:「不過是二十八作所造殘次,還有御藥局等處的藥品等等,沾了皇家的物件,可是能賣大價錢的!」

    李墨涵這才鬆了口氣、無奈地一笑,暗道自己杞人憂天,但不可否認民間對皇家物品的盲從,凡是與大內沾上邊的東西,在百姓心目中都是好東西。

    誠然,在王澤看來凡是皇家的東西拿到市面上都是一等一的好貨色,不就是把各內務府中的積壓物品拿出來標明皇室商標,拿到市面上去賣,又不是真的要皇帝或后妃的物件,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想想朝廷定然不會有太大阻力,終兩宋三百年,帝王將相並非頑固不化之人,不像他所知其它朝代整日裡聖人之道掛在嘴邊,王安石之青苗法說白了就是放高利貸,他的支賣局亦是有一項房貸,這都是盤剝小民、與民爭利之事,這個區區小事,能有什麼打緊!

    「只要風氣形成,這萬國物產商貿大會人氣旺盛,必然會帶動周邊街市名酒飲食、雜耍技藝,是百姓形成全套的購物享受。一旦如此堅持下去,會社中的攤鋪之位必然遽升萬金一方,朝廷各州郡亦可效仿,除萬金地價,還會有每年固定稅收,朝廷坐收其利,繁榮市井、充實國庫,大善、可謂大善!」

    李墨涵不敢與王澤過於爭辯,諾諾地道:「恩師高見,弟子受教了!」

    「文淵,以你之見,為師時候該介入西事?」王澤並不認為李墨涵真正受教,但他還是當作無些所謂地把話題轉到一旁,畢竟經濟之事非李墨涵所長,在這方面他也沒有對李默涵抱太高要求。

    李墨涵不假思索地道:「恩師奉詔處置邊事,凡涉及大河安定事務,都能過問。而今伐夏之戰已經進入關鍵階段,成敗直接影響大河防務的穩定,此正是處置司便宜介入之時。」

    牽強卻非常狡猾的借口,王澤含笑點頭,李墨涵之所見正和他意,其他事情他可以不聞不問,但當此關鍵時刻,成敗在此一舉他不能再逍遙汴梁,無論他人怎麼看,他終究是要介入西事,給曲端上上發條。他有自信他的介入,不會有多少人側目,在來自陝西各位大臣的公文中都隱隱地要求他這樣做,相信遠在行在的諸公想法也會改變不少。

    「你看為師是以何種方式為妥?」實際上王澤已經有了計較,這樣問也在於給李默涵一個機會,讓他多些歷練,親身體會一些處事技巧。

    李默涵對於王澤的問話,並沒有感到詫異不解,這是王澤經常在遇事的時候考問他的一句話,可以說他已經習以為常,當下脫口道:「弟子以為恩師銜命北上,雖有調和兩大宣撫司職責,然朝廷伐夏專設陝西西面專臣,恩師又未有朝廷明旨,恐怕……」

    王澤雲淡風輕地笑了,李默涵話盡於此,令他欣然頷首,說的再多就沒意思了。李默涵之意正與他不謀而合,他當然不會大老遠巴巴地跑到陝西,平白地給人落下口實。

    「無論怎麼說,曲端指揮這一仗打的還算不錯,總算是重創西李的主力,俘獲西李幾員大將,收編了近萬精銳,假以時日,這些剽悍的黨項兵都是朝廷禁軍精銳啊!」王澤神色間頗為自得,宋軍打到這個時候,在戰略上仍然保持主動,戰術上還是稍佔便宜的,總之他算是滿意目前的軍事指揮體系。

    李墨涵又豈能不明白,他淺淺笑了聲,不失恭維地道:「恩師說的是,八千餘黨項兵的確是開國以來未嘗有之,這都是恩師運籌帷幄之功!」

    王澤不置可否地一笑,一股頗為自得的感覺油然而生,李墨涵說的卻也有理,此番伐夏無論從任何方面說,都是他從中結構的結果,無論西侍軍與和殿前司的兵力結構,糧草的計算、各種可能發生情況的考慮,無不有他的影響所在。這麼大的國策,關乎他事業成敗的一件決策,他斷沒有坐而觀望的理由,伐夏之戰的失敗,意味著大宋可能一蹶不振,數十年內無法妄談邊事。這是他不能容忍的,要是神祐三路伐夏重蹈熙寧五路伐夏的覆轍,那他畢生的事業將無法真正的延續,所以他不能不對這場戰爭抱有極大地關注。

    朝廷複雜的局面,又使他無法真正率意行事,若非李綱的動議,他時下還在遠離戰場千里之外的行在坐觀戰事成敗,所以不能再思前顧後了,有些事到了一定的限度,左右避嫌反而會引起他人的臆想。既然唐格等陝西邊事文官已經隱諱對向他求助,要再不介入,恐怕真會引起一些人的揣測,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阻力。

    宋軍對地斤澤的進攻順利,使他感到尤其滿意,宋軍能夠攻佔地斤澤至少能斷了李氏僥倖東顧之心,徹底打亂黨項貴族的僥倖心理。戰略上,斷絕他們向東保留火種的意圖,而且能夠預防金軍窺視,夏軍要避開宋軍鋒芒,只能向西撤退,這正和他與李長秋幾夜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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