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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卷 醉裡重揩西望眼篇 第二章 文 /

    第二章

    封元在眾人驚愕不已又火爆三丈的時候,極力控制著自己激動地心潮,此時他已經漸漸鎮定下來,他瞪了一眼將虞侯,冷靜地盯著陳源的眼睛,幾乎是一字一句地道:「班直叛亂當勤王福寧殿,為何說是慈寧殿?陳殿頭……」

    他不能不多做考慮,畢竟後宮制度森嚴,無故不能擅帶兵仗器械入內,尤其是后妃所居的內裡,何況兵變之時應當救援皇帝所在,為何要去太后居所,哪裡有不取皇帝反要殺太后的道理?

    陳源見封元疑慮,眾班直侍衛亦是瞪大眼睛、怒目相向,個個都緊握兵仗器械,他明白自己只要一句話說不對,就會被這群軍漢立即拿下,當下委實有些急了,強忍著幾乎不可忍的疼痛,高聲道:「哪個知道?橫豎逆賊在慈寧殿外,太后令內侍正在固守宮門,事已萬分緊急,你等若是去晚,可是撓逗之罪——」

    封元忍不住打了個寒慄,這小內侍陳源說的不錯,無論如何,萬一陳源所言是真,自己猶豫不決,被逆賊攻入慈寧殿,到那時自己就是有一萬個腦袋,也不經皇家利刃砍的。左右沒個主意,他在這群班直中官階、差遣最高,又是奉命值戍關防,不得已只要壓上這一局,當下斷然道:「睿思殿後已無多少班直置戍,想來逆賊不過區區數人而已,李虞侯率五為弟兄去福寧殿,馬福你去前殿呼喚弟兄們勤王,我帶二人去慈寧殿聽候太后差遣。」

    將虞侯驚詫地看了看封元,封元的調遣算是正理,侍衛應當全力拱衛皇帝,但敵情不明的情況下,他們六名侍衛還能夠抵抗片刻,封元僅僅帶兩名衛士的確是單薄了些,恐怕難以濟事,但時下事情緊急不能多想,目前也只能先抱住福寧殿再說了,只得拱了拱手道:「太尉萬事當心。」

    正當他們分頭行事之際,六七名戎裝班直侍衛打扮的漢子,正在與內侍交手,他們使用的都是在宮中宿衛時的短刀,內侍們同樣沒有兵刃,手中的把式五花八門,甚至有宮中的銅燈柱與被拆下來的桌椅腿。

    「弟兄們,加把勁衝進去,咱們斬了這老妖婆——」暗夜中,一名高大的壯漢大聲呼喊,聲音中伴隨著稍許地顫抖。

    其他五六名漢子吶喊著,揮刀砍殺內侍,內侍們竭力抵抗,雖然人多勢眾,畢竟他們平日裡是侍候皇家的閹人,豈是號稱軍中健銳的班直侍衛對手,不但有人慘叫著被砍倒在地。

    眼看著內侍倒地者越來越多,能戰者還剩十餘人,叛亂班直卻無一人傷亡,此時援軍還未到達,人人都認為這伙叛逆已經穩佔上風,馬上就要攻進慈寧殿前院,內侍們手下軟了許多,只是與叛軍周旋,很少用命死搏,心下都在打著自己的小九九……

    正當王澤正在都堂無聊地當值,前方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塘報送來,他索性躺在自己公廳中的硬榻上閉目養神,暫時拋去近日裡煩心的事情,自己一人好好靜一靜,反正外面的公閣中有幾名官吏處置平常事務。

    正在他昏昏欲睡之際,聽到外面一陣紛雜地嚷亂之聲,隨即一陣凌亂地腳步到了他的公廳門口,正要坐起身來,卻見門被推開,一名內侍闖了進來,門口站立著兩名都堂屬員。

    一名小小的黃門竟然敢不經通傳,直接闖入執政的公廳,王澤未及多想,看也沒看地霍然坐起身來,高聲呵斥道:「大膽,這裡也是你一個小小閹寺胡亂進入的嘛?」

    來著正是一路飛奔而來的陳源,由於他跟隨了侍衛馬福一段路,所以才能在嚴禁飛奔的宮禁得以這麼快到達文德殿外的都事堂,眼看王澤發怒慌地跪倒在地,叩頭道:「相公恕罪、相公贖恕罪,小的陳源並非有意衝撞相公,實是內廷有變,不得已請相公速速救駕。」

    「陳源——」王澤的臉色在稍有和緩之後,心中旋即咯登一下,臉色霎時又變的蒼白,遽然站了起來,顫聲道:「內廷有變——何事?快說。」

    陳源道:「班直叛亂,太后遣小的詔外廷相公速速勤王,已有他人調內務府班直侍衛人手前去戡亂了。」

    「前面領路,速速去內廷勤王。」王澤生怕朱影有事,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飛到慈寧殿,

    但他快步走到都事堂大堂之中時,卻閃出一點恍惚的念頭,停下了腳步。

    「相公為何止步不前?」內侍見王澤停步猶豫,忍不住詳詢。

    王澤猛然轉首,冷冰冰地看著那名內侍,道:「委屈陳殿頭片刻……」隨即厲聲道:「來人,著屬吏請這位陳殿頭在都堂內歇息,好生招待,本相未回來之前,不可擅離,違者重處。」

    陳源著實吃了一驚,渾身顫抖不已,驚恐地道:「相公這是何意?小的可是慈寧殿執事殿頭。」

    「這個本相知道,內廷事多,望且海涵!」王澤意味深長地看著陳源,儘管陳源已經是張去為的親信並得到朱影的信任,但在這個節骨眼上,陳源並不是可以信任的人。他考慮到近來一連串地事情接連,這場宮中侍兵的謀逆絕不會是無緣無故,誰也不會冒著被誅滅九族的危險去做下這天大的營生,沒有絕對巧合的事情,天下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既然他能夠在這一局政治鬥爭中反敗為勝,誰又能料到那幫人不會狗急跳牆,反咬一口。自己若隻身入宮,豈能知宮內沒有伏兵,要是貿然引班直入衛,那畢竟班直侍衛已經歸內廷調遣,外朝不能干涉,而要是率人深更半夜持械入內廷,萬一是詐,自己將會百口莫辯。

    當兩名胥吏將一臉無奈地陳源帶下去後,王澤再次吩咐都堂幾名官員,火速請孫傅等宰執大臣入宮,他自己只是在都堂前招呼兩名內侍,在通往內廷地甬道上徘徊,當他猶豫地徘徊一陣,忽然快步向內廷快步疾走。

    正當內外廷一片驚疑的時候,眼看叛亂班直侍衛就要進入殿院大門,由於戰事期間,慈寧殿門戶不閉,叛軍只要進入大門,眼望著就是大殿閣門,裡面正處境不亂的朱影就要大禍臨頭。

    「反賊勿要猖狂,封元在此,還不速速就擒——」在叛亂班直就要衝進慈寧殿之際,封元與兩名班直侍衛剛剛趕到。他眼看內侍屍橫遍地,叛軍就要衝入大門,不禁驚怒交加,大呼一聲,當先攔在叛軍之前,手起刀落砍翻一名正向門裡闖去的叛亂班直,整個人橫在大門之前。

    叛亂班直沒想到在即將成功之際,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而且是以勇武著稱前金槍班都虞侯封元,不禁愕然止步。

    「封子初——」

    「我當是哪個不要命的,原來是你葛榮。」兩盞宮燈之下,封元冷笑著望著臉面扭曲地漢子,又說道:「你也是散直右班指揮使,大好前途,何須作下此等謀逆大不違事。」

    葛榮瞪著封元獰笑著道:「封太尉來的倒也及時,憑你這三人,就想阻攔我,也太不量力了!」

    「呵呵……」封元放聲大笑道:「莫要說三人,便是我一個人,也不曾把你區區幾個逆賊放在眼中。」

    「廢話少說,你這是在拖延時間——兄弟們,斬了封元、闖進慈寧殿殺了老妖婆。」葛榮持刀當先衝了上去,寒光一閃,刀刃直上封元砍來。

    「來的好——」封元見既然不能從言語上拖延時間,那就真刀真槍地幹一場,當下大喝一聲,手握短刀跨上一步,刀走中路,寒光一閃,刃口向葛榮腰部斬來。

    葛榮能做上班直指揮使一級的軍將,也不是繡花枕頭一個,孰知班直乃皇帝宿衛,歷來受到皇室重視,人人都有一兩件能拿出手的本事,否則在皇帝身邊豈能這麼容易混到飯吃。封元的厲害,他當然是心知肚明,眼看這一記殺招若不躲閃,勢必會被砍成兩截,橫斬總是比豎砍要快,他的刀沒有砍刀封元之前,自己已經一命嗚呼。本能使他不由自主地回刀封向封元的鋒刃,步子向後連退兩步,以閃避鋒芒。

    兩刀相錯——『拼』地一聲脆響,封元身子震了一震,刀鋒劃弧、但勢頭不減,大吼一聲,身子躍起,對葛榮頭頂就是一刀砍去。

    卻說葛榮一招之間,被震的虎口發麻,幾乎握不住刀柄,豈敢與封元再正面交鋒,再次向後退卻,口中大呼:「上——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叛亂的班直侍衛『嗷嗷』地一群衝了上去,跟隨封元來的兩名班直侍衛一面抵擋,一面呼喊內侍幫忙,他們一起死死守住宮門,盡最大可能拖延時間等候援軍到達。

    封元單挑葛榮招招快刀,令葛榮手忙腳亂,但葛榮亦不是草包,雖無力反擊卻還是有力招架,但要命的是時間——時間一分分地流失,對他們極為不利,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前來增援的班直。葛榮又豈能不明白其中道理,時不我待,再耗下去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於是咬牙憋了口氣,硬生生地舉刀向封元掃過去。這一擊可是說是狗急跳牆,毫不顧忌對方的鋒刃,拼著自己丟了性命,也要將封元砍翻在地。

    此時,已經拖延了不少時間,算算援兵正在路上,葛榮狗急跳牆,封元豈能與他拚個兩敗俱傷。他輕輕後躍,閃過葛榮的刀鋒,轉而用到頻頻封住對方攻勢,並不死打硬拚。

    葛榮氣的哇哇怪叫,但面對滴水不漏地封元,他亦是無可奈何,只能不斷地以拚命的招式與封元搏命。剩下的另外五名叛亂班直侍衛在眾人圍攻下,雖然又殺死兩名內侍,但亦是個個帶傷,早已經是強弩之末。

    「來了,來了——」隨著一陣吆喝聲傳來,一名內侍忽然高聲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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