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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卷 山重水復怯朝寒篇 第二章 文 /

    第二章

    樞密使在府邸的大門口被刺,這可是大宋開國以來的頭一遭,南京順天府的各種小報對此事競相傳報,一時間謠言四起、人心惶惶,小報卻推波助瀾,吸引人的眼球,從中狠狠地賺了一筆。

    「吳相公倒底是生是死,怎的連一點消息也沒有?這也太怪了……」

    「聽說這刺客箭法極準,吳相公被貫胸而過,又沒有身披軟甲甲,這豈能抗得住,想必是當時就一命歸天,朝廷自然不能貿然宣佈重臣生死。」

    「胡說,你聽哪個說的吳相公被貫胸而過,當時誰也沒有親眼看到,只是傳言吳相公中箭後,被家人抬進府中,你沒看到,這幾日太醫院的醫官們在吳府進進出出。」

    「這麼說吳相公沒有當場斃命,這刺客倒底是何方神聖,怎生與吳相公有如此仇恨?」

    「糊塗,難倒你看不出來這其中的玄機……」

    「老兄是說這次禁軍改編,也是啊!禁軍這麼多的人被裁了下來,難保沒有心懷怨恨的亡命之徒,唉——看來吳相公這幾年的樞密使做的也不容易,得罪了不少武夫。」

    「這些亡命之徒,豈是易於之輩,絕了他們的飯碗,豈能不與你拚命。」

    「你說這刺客倒是誰指派而來。」

    「天曉得、天曉得,吳相公得罪軍將多了,恐怕此時不知多少人暗自拍手稱快。」

    「朝廷這番必然是極為震動,恐怕會對禁軍開刀了!」

    「這是自然,不過若是吳相公不能理事,朝中局勢恐怕又要變動。」

    「王相公三年任期已滿,此番恐怕是要回朝了吧!」

    「八成是這樣,新軍制原本就是王相公首倡,你看看、看看——自去年起,京中殿前司那幫軍漢炫耀他們的鋼臂弩,這都不是王相公在杭州鳳凰山書院研製的,吳相公臥傷,王相公回朝已是必然。」

    「王相公素有『百變狡狐』之稱,他若是回來主持大局,我等還能安心些許。」

    「李相公也不差,以忠義論,咱還是看好李相公。」

    「沿河四路豈能少了李相公坐鎮,這反倒是你沒見識了。」

    「好了,好了,且不論兩位相公那位回朝,咱們還是靜待朝廷如何應對吳相公被刺一案。」

    「這些事日來,案子辦的如何了?」朱影有些心不在焉,淡淡地問下面侍立的孫傅、唐格、秦檜三人。

    案發自今已有月餘,朱影和趙諶隔幾天便派內侍探視吳敏,雖然吳敏躲過了致命的一箭,沒了性命之憂,但這一箭貫穿肩頭,傷的委實不輕。前幾日,朱影幾乎沒有過問此案,今日卻宮中傳見三位朝廷最高級別的宰執,開口便是問案子如何。

    孫傅與唐格面面相噓,已經將近一個月了,刑部與衛尉寺調查刺殺案雖然所定沿河四路,但是牽扯將帥太多,又不能過分強行調查,怕引起本已驚懼不安的將帥們的異動,以至於投鼠忌器,查來查去不能確定倒底是誰指使。但秦檜卻敏銳地感到朱影今日召見留在京中的三位輔政大臣,絕對不是為了問問案子這麼簡單,不然只須遣一內侍赴行部或衛尉寺詢問即可,何須同時召見他們三人。

    正當秦檜暗自揣測朱影倒底是為何事召見時,朱影並沒有把話題停留在辦案之上,直接把話轉到正題,道:「案子繼續辦理,秋防在即,樞密院斷不可無人主持。」

    在秦檜恍然大悟之時,孫傅、唐格也領悟到朱影此番召見的真正目的,三人同時暗付朝廷又要有大的動靜了。

    「太后說的是,眼看秋防在即,樞密院卻是不可無德高望重大臣主持」孫傅猶豫半響,才道:「莫如樞密使由樞密院中升任,如此可安兩府人心。」

    他的態度擺明了從譚世績、朱勝非二人中挑選一人,補上樞密使職缺,而此二人無論從資歷和聲望上都無法和都堂宰執相比,如此以來都堂將重新掌握朝廷權柄。

    唐格自然是心領神會,亦是附議道:「如今正在拿問刺殺案,由外調入樞密使,似乎多有不妥。以臣看來,不如以譚世績權知樞密院事,朱勝非同知院事較為妥當。」

    秦檜暗自盤算二人倒底是做何打算,還有朱影在樞密使的態度上倒底是何打算,在這件事上站對了立場對他來說至關重要,孫傅、唐格已經做了八年的正、副宰相,以目前朝中局勢來看,隨著皇帝歲數成長,輔政制度必然會隨之瓦解,王澤在外任期已滿,下一步肯定是被召回朝廷。在對王澤的安排上,或許是要取孫傅、唐格一人而代之,反正隨著王澤的回朝,他二人中定然會有一人以使相外放,他當此時機,不能不心下計較厲害得失。

    朱影冷不防問道:「秦卿家之見,要是怎樣?」

    秦檜懵然驚覺,脫口而出道:「即是須得重臣坐鎮樞院,那可詔李伯記入朝。」

    此言一出,不僅朱影甚感意外,就是連孫傅、唐格二人亦是吃驚不小。以孫傅、唐格二人看來,秦檜乃是王澤在朝中一大助力,可以說是王澤的在朝廷中的代言人之一,秦檜趁此機會舉薦王澤回朝主持軍務改革才是正理。不想他竟然說出李綱,實在是讓人感到費解。

    朱影淡淡一笑,她算是明白了秦檜的心思,感歎王澤為何要選中秦檜。

    「太后,李大人主持沿河四路宣司已有三載,在軍中頗有威望。朝廷既然力行新軍制,又得彈壓軍將,只能以李大人回朝擔任樞密使,上可以示朝廷推行新軍制、罷黜亢員的決心,下可以李大人威望震伏那幫亡命之徒,此一舉兩得、雙全之策。」

    秦檜所言亦是老成持重之言,單從以事就事而論,目前新軍制進入高等武官裁撤階段,而且重點在於抗金前線,這些將帥豈又是甘願俯首聽命之輩,樞密院須得以為能夠威服諸將的大臣擔任樞密使。吳敏之下,無論是譚世績或是朱勝非、辛炳等人都沒有這種絕對的威信,遍觀朝廷大臣,也只有李綱與王澤二人有這個威望。

    王澤正在杭州,實際上是在主持大宋各項經濟貿易改革的實驗,並且已經初見成效,這個時候他回朝只能入中書,繼續執掌全國範圍內的經濟民生改革推廣,而非入樞密院執掌軍機樞要。李綱以執政掌宣司三年有餘,數次擊退金人的騷擾,賞罰分明,懲辦不力軍將,在兩河威望極高。那些驕兵悍將平時在李綱的恩威並用之下,也對宣司率領不敢有過多違背,可以說秦檜建言李綱出任樞密使無可厚非。

    孫傅神色頗為複雜地道:「李大人回朝,何人出任宣撫使。」言下已然傾向於接受秦檜的建言。

    唐格亦是暗歎目前這也算是最好的決斷,儘管李綱把持樞密院,對他與孫傅不利,但總比他人入主樞府要強上百倍,在軍國大事這一點上,他還是能分清公私的。

    朱影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道:「沿河宣司亦是要務,又兼護北侍軍都司,涵括沿河四路,非得力重臣不能勝任。」

    新軍制實行三年,由於西、北、南三大侍軍都指揮司掌控征伐,都指揮使位高權重,被朝中大臣認為集數路禁軍於一司,蓋有武人專兵之嫌。故而西、北兩大侍軍司一直有兩大宣撫司兼任,曲端與王淵二人在撤銷宣司都統制司後,一直擔任副都指揮使知雜事,雖然下面按部就班整編,但都司高層還是沒有人敢真正的觸動。南侍軍就乾脆沒有設立,王澤出任的南海諸國宣慰司的職責也就相當於南海宣撫司或是南侍軍都指揮司,可在海外調動水軍便宜行事。

    陝西、沿河兩大宣司都是涵括五、六路,武將當然不能擔任宣撫司或是都指揮使,文官資歷淺者又彈壓不住這群在刀口上添血過活的將帥,所以一直以來宣司宣撫使一直就是朝廷宰執外、最受關注的職位,朝廷對正副宣撫使與干辦公事的人選相當謹慎。

    「宣司干辦公事、龍圖閣侍制張所任事數年,屢敗金人、多有功勳,在沿河頗有威望。」唐格用意自是以張所待任,但他沒有直言。

    朱影不置可否地道:「張所交通兩河義士,卻是不可多得之人才。」正當唐格正在揣摩朱影口氣之時,卻聽她又道:「三位卿家看,杭州有哪位接任才好?」

    「原來太后最關注的還是王澤!」秦檜禁不住有些嫉妒又有些欣喜,以他看來,朱影對於王澤的倚重已經遠遠地超出他的想像。隨著王澤的回京,孫傅、唐格經過刺殺樞密使案後,必不能再安其位,官制改革的首領人物已經非王澤莫屬,這對於他來說或許是躋身副相的大好時機。不過他還是決定在此事上不發表任何意見,風暴來臨之前,他還得再看一看,畢竟誰也不能預料新軍制緊要關頭,朝野會發生何等大事。

    孫傅、唐格二人此時的心情亦是感歎萬分,他們亦是明白在新軍制波動不平之際,王澤又在三年間取得江浙路一片興盛的局面,其所倡變革幾乎全部實現,儘管現在江浙財賦增加還是不那麼引人注目,隨著王澤即將回歸朝廷,政局將發生一系列不可預料的變局。

    正在三人各自想著自己心思的時候,外面傳來呼喊「官家」的聲音,李有早就入內,小心翼翼地尖聲道:「太后,官家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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