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你決定不恨了，也決定不愛了
尹流光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扯過去，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吐出一句簡單的話。在神偷又要開口的瞬間，立刻摀住他的嘴。
「你不能控制就陪老頭子回去，醫院這邊有我。」
視線掃過一屋傻了傻，暈了暈的人，卻獨獨沒看到那一個人。
尹流光拍拍還發傻的神偷，轉身奔進搶救室。
那個年輕的男人跪在蒙著白布的手術床前，發出孩子般的啜泣。
一屋子的醫生護士詢問地看向走進來的尹流光。尹流光比比手勢，讓他們先退出去。
「你叫賀磊，是吧？」
尹流光拍拍男孩瘦削的肩，「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不要太自責。」
賀磊握著蘇小魚失去知覺冰涼的手，無力地搖頭，將頭撞向冰冷的手術台。
「喂，你不要這樣。」尹流光按住下滑的白布，同時把住失控的賀磊，「讓小魚安安靜靜離開吧。」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把這些早點告訴她，今天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
賀磊手中鬆開緊拽著那張揉皺的喜帖，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髮，青澀的臉擠滿了難以抑制的懊悔。
「那個男人他告訴我，他信誓旦旦地告訴我他會對小魚負責。我一直沒有告訴小魚，其實他一直都在周圍。他在我家對樓買了房子，晚上他想看看小魚的時候就會給我打電話。我帶小魚出去的時候他就在樓下的車裡。
那些蛋糕也是他拿給我，我以為他是真的喜歡小魚，我才會幫他。
是我沒有本事，我該帶小魚遠離他。從小到大都是小魚保護我，幫我打架，幫我挨打。我就是廢物，還是什麼都沒有為她做到。」
深切地悲痛讓他自責地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恍惚間，那只冰冷的手似乎輕輕握了握他的手。
賀磊愣了一下，不可抑止地慟哭。
「你現在這樣責備自己，也不能改變現狀。回去安安靜靜休息一下，平復心情，明天來送小魚。她是個喜歡笑的人，讓她開開心心的離開。」
尹流光硬將他從手術台前拉開。
這一番話終於讓賀磊平靜了一下，他又變成了一個被抽去靈魂的木偶，彷彿夢遊一般走出搶救室。嘴裡呢喃著模糊的語句，「現狀……」
歐陽倩一腳踹開總裁辦公室的大門。
眼睛先是被煙霧瀰漫而又昏暗的房間晃了一下，她站在門口愣了一下，才又跑進去。
「沈洛北，你做什麼縮頭烏龜！你到底去不去醫院？！」
那個身影陷在偌大的辦公椅上，面對著窗外狂風暴雨的天。
只留給她一個由暗影裁剪出的壓抑的背影。
辦公桌的煙灰缸上放著一支還在燃燒的煙。
白色的煙霧裊裊上升，竟只有它彷彿才是整個房間唯一有生命力的物體。
濃烈的煙味很是刺鼻。
歐陽倩手在鼻端前扇了兩下，蹭蹭走上前去，不客氣地敲敲辦公桌。
「沈洛北，你啞巴了還是聾了？還是你傻了？我告訴你，你少來裝聾作啞，你要是個男人你就敢作敢當，跟我去醫院！」
「我去了，能怎樣？」
座椅緩緩轉動過來，沈洛北看她一眼，又點燃一支煙放在燃盡的煙頭邊。
歐陽倩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她的話。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沈洛北你tm混蛋，烏龜王八蛋罵你都嫌輕了！老娘也不稀罕你去，你要不去興許小魚脫離危險心情還會好些。話我帶到了，這是你自己不去！」
她又扇了扇飄在鼻尖的煙，轉身才走兩步，四種鈴聲竟同時響了起來。
接了電話，她腳一軟噗通坐在地上。
那一時間彷彿誰抽空了辦公室的空氣，劉明握著手機啞口無言。房間裡只剩下電話鈴聲狂肆地響。
沈洛北辦公桌上的座機和手機一刻不停地響著。
他低垂著眼，看著那電話彷彿睜著眼睡著了的模樣。
「喂……」歐陽倩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打顫，「小魚，她死了……」
歐陽倩哭哭啼啼走出盛世，途中踢翻了無數垃圾桶。
站在雨霧裡，她抹抹眼淚抬起頭。
這個寒冬狂暴的風雨中，籠罩在灰色雲霧的盛世大樓，顯得風雨淒迷。
鬼使神差之間。
她忽然想起接了電話之後的那個場景。
沒有開燈的房間陰暗昏黑。
只有辦公桌上煙灰缸裡那支默默燃著的煙，竄出忽明忽暗的星火。
沈洛北正要轉過身，卻僵在了那裡。
留下一個模糊不清的側影……
驀地一道閃電劃過落地窗。
照亮房間的一瞬間，她竟看見閉上眼的他微微勾起了唇。
她當即憤怒地在辦公室裡撒了潑，砸了所有她能砸得動的東西。
可是就在她一腳踹開休息室的門，試圖把所有東西砸個稀巴爛的時候。
那個她以為已經變成一尊雕像的男人緊緊圈住她的手，將她攔在了休息室外。
那一時刻……
她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被嚇住了。
清涼的雨點滴在臉上，歐陽倩從亂七八糟的思緒裡清醒過來，腦海裡卻不由自主閃現當時他的那一抹笑。
明明是笑的，可怎麼眼角那兒還有一絲水光？
辦公室。
劉明站在一地的狼藉之中，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終究是要開口。
「沈總，醫院那裡需要派人去處理嗎？還是由著風神那邊……」
正對著落地窗外的身影輕輕晃了晃，低沉的聲音裹著雨水的霧氣朦朦朧朧地。
「讓他們去吧。」
「那樓下的車……醫院……這要……」
越是平靜，劉明越是忐忑不安，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深吸了一口氣，他閉上眼，憋著一口氣問。
「沈總，那現在是不是要去醫院見……這最後一面？」
「不用。你出去吧。」
「這……」劉明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回答。
而且竟是這樣的回答。
他呆呆站了會兒，猶豫著往門外移了幾步又猛地站住，豁出去了。
「沈總，我覺得不管怎樣你都應該去醫院。你這樣迴避著，事情卻不可能沒有發生……趁還有時間，看看她也好。我知道你是不想去面對這個消息，我也知道作為下屬我不該以上犯下說這番話，可是我還是覺得你去看看她比較好，就當是做個道別。」
果然還是沉默。
劉明看看那堵好似陰天一樣的背影，心裡也猜想到了會是這樣的答案。
該說的他已經說了，其餘的再說便是越界。
他歎了口氣，心裡始終有些難過。
這事情突如其來，不光總裁，他自己也無法願意去接受。
昨天他都仍在為下個月的婚禮準備……
可如今……什麼也不必了。
「劉明。」
他正慢吞吞走到門邊，聽見驀然響起的聲音立刻停下了腳步。
「沈總？」
「謝謝你。」
劉明一震，他呆在沈洛北身邊工作已有五年。
這是第一次聽見他對他說謝謝。
他有些受寵若驚，心裡也有絲懼怕，因此困惑地看向那個一直不肯面向他的背影，「沈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