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我會發著呆,然後忘記你,接著緊緊閉上眼
「你回去休息吧,辦公室明天再找人來打掃。婚禮那兒,不用辦了。」
「沈總……」
劉明移不開腳,不解他話裡的意思。
久久未聽到腳步聲,沈洛北終於轉過身來。
見劉明緊張的樣子,他挑起眉,清亮的眸子如水般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她沒有死。」
「啊?」劉明震驚地張大嘴,著實被嚇了一跳。
「她沒有死。」
沈洛北沉聲重複了遍,
垂下眸見煙又滅了,他又點了支放上去。
現在他似乎十分地著迷這股煙草的味道。
「那沈總,要不要讓人去風神那兒——」劉明一思索也弄懂了他的意思,忙掏出手機。
「不用了,誰也不用告訴。」
沈洛北轉過身,面對著被大雨瘋狂洗刷過而顯得空曠的天空,慢慢閉上眼,微微揚起了唇角。
一直以來他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認為給她那些他想給她的。
他從來認為那些理由都不必說,當自己準備好了一切,自然能給她所有。
他做了所有能做的,卻惟獨忘了保護好她。
如果真是她想要離開。
那麼她離開了也好,大概她也想念從前那個叫做「蘇小魚」的女孩。
而自己,也許終有一天會忘記她。
蘇小魚喪事在風神裡辦的,很隆重。
喪事之後的第三天。
一輛黑色的車由風神地下停車場駛出,一路疾馳,最後逕自駛進機場。
「喂,我媽怎麼樣了?」
車還往停靠在機場邊際的私人飛機駛去。
後車的女人趴在車窗邊,頻頻回頭去看來時的路。
「那天她好像沒有來,是不是生病了?那一天你說她暈過去了……」
「沒事,她躺兩天就會好。」
「我是第二次來機場登機耶,下一次……」
「怎麼,捨不得了?白眼狼?」
「哪兒有……」
55樓辦公室,正翻閱文件的沈洛北忽然抬起頭,下意識地看向落地窗外。
似乎有什麼從眼前一閃過去……
眨眨眼……窗外依然是空曠的天。
午後人來人往的街頭。
劉明從711出來,手上拿著一盒精裝的香煙。看向停靠在街邊的賓利,眼裡多了些無奈。
一大早去了市郊陵園回來,入了市區第一件事情卻是買煙!
微微歎了一口氣,他躬著身輕輕敲了敲車後座緊閉的車窗。
「沈總,你要的煙。」
墨黑的車窗緩緩落下。
沈洛北接過煙,眼不經意瞟過來往的人群,忽的被定住了。
車門很快被打開,劉明避之不及被撞了個趔趄。
沈洛北長腿邁下車,頎長而略顯清瘦的身影匆匆跑向街角。
半瞇起的褐眸眨也不眨地看著前面那道嬌小的背影,她挽著一個男人從便利商店出來。從背後看,她仰著頭,舉手比劃,似乎在和男人說什麼話。
緊抿的唇輕輕地開啟,卻突然發不出片刻的聲音。
只猶豫了片刻,那個身影已經不見了影蹤。
沈洛北捏捏緊繃的太陽穴,追到街角的十字路口茫然四顧,終究是再看不到。
「沈總。」
劉明氣喘吁吁地追上來,額頭還留著被撞出的紅印,「您又看到小魚了嗎?」
沈洛北默不作聲,卻是打開手中快要揉皺的煙。抽出一根點燃,狠狠吸了一口,快步走向跟著駛來的車。
劉明歎息著咋咋舌,往周圍望了一眼。不知剛剛總裁看見的是幻覺還是認錯了人,人群之中哪兒找得到蘇小魚的身影。
眼看著沈洛北上了車,他也趕緊跟了上去。
煙缸裡剛剛點燃的煙裊裊燒著,車廂裡不一會兒又瀰漫著濃烈的煙味。有些辛辣,聞過之後又留有一絲微酸的味道。
沈洛北很少會吸煙,很多時候他都點燃煙放煙缸裡讓它自己燃滅。
劉明回過頭想說什麼。可一看見騰起的煙霧裡,沈洛北倚在窗口看著窗外,也不知是在發呆還是想什麼。
突然之間劉明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將身轉了回去。
其實只要一通電話,不到一天就可以查到她的所有消息。好幾次他都有衝動先斬後奏找人去查,但每一次想到談起這個話題時,總裁堅決的態度,都只有作罷。
只是,何必又何苦呢?
半山上,綠樹茵茵,半空中鳥兒飛過低鳴的聲音清晰而寧靜。
白玉墓碑前,香燭才燒了一半。
舉著一支還未點燃的香燭,半蹲在墓碑前的男人回過頭,指著明顯才剛剛插上去沒多久的香燭,問,「這支香燭怎麼辦?」
「喂,你不會被我帶笨了吧。」
女人跳下半米高的欄杆,彎下腰奪過他手中的香燭,並靠著插在那支燃著的香燭邊。
回過頭,沖竊竊笑的男人努努嘴。
「這樣不就成了,還挺好看的。」
「白癡,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男人戳戳她的頭。
女人吐吐舌頭,不再接話。
等他點燃了新的香燭,才收了笑,認認真真跪在墓碑前。
又是一個初冬,被陽光照透的石板倒是有一種溫潤的暖和感。
女人碎碎念著,又彎下腰連磕了四個頭。
她還要磕下去,便被男人扯住了胳膊。
「你又發什麼瘋了?磕一個就好了。」
「我再磕一個就滿了。」撇開他的手,她低下頭端端正正磕上最後一個。
直起身來,水靈靈的眼久久地凝視著冰冷的墓碑上那張陳舊的老照片。
「阿嬤,白眼狼來看你了。以前你老是說我是白眼狼,好像我還真的蠻忘恩負義。你看我,都這麼久了才來看你。你是不是經常罵我啊,好幾次我吃著好吃的,就狂打噴嚏。當時我就知道一定是你罵我了。可是你的份我都有幫你存著啦,你看……」
她說著,嘩啦打來旁邊鼓鼓囊囊的袋子。
各種各樣的水果、蛋糕、還有熟食擺了一地。她又摸出一套還未拆封的衣服,拿了打火機就要點燃。
手突地被按住,男人黑著臉看她無辜的表情,「白癡,你是不是想馬上被管理員趕出去?我不是說不帶衣服的嗎?」
「那怎麼辦,都帶來了?」
趁他不備,素白的小手啪嗒按下打火機,嗖地一下點燃了。
她狡黠地眨眨眼,「沒事,我們速戰速決。」
盈盈燃燒的火光中,她看向墓碑上老人慈祥的笑容,嘟了嘟嘴,「阿嬤,這套衣服三萬。以前我一直說給你買衣服,你嫌浪費錢不讓買。所以我覺得你是知道總有一天我會給你買最好的衣服。
其實我都有在想你。經常做夢就夢見你,雖然老是罵我白眼狼,但是我都捨不得醒。被你罵罵也好,我吃好吃的時候就不會太愧疚了。」
男人站在一側,聽見她嘀嘀咕咕的話忍不住笑。
等她終於絮絮叨叨了半個小時,他貼在她身側跪下,莊重地對著墓碑作了個揖。
「好了,起來了。」
他站起來,連帶著將她擰了起來。「反正都回來了,想她的時候再來就好,別把腿跪壞了。」
「拜託你能不能不要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