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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趙武揮鞭 第四十章 辭行(下) 文 / 牧江南

    這幾個月趙信一直都待在軍中,趙軍中飲酒之風極盛,所以潛移默化下趙信也頗有些小酒量了,聞言便笑著點了點頭,也不推辭。

    兩人回到廉頗營中,取了些酒囊和下酒菜,在後營尋了處清淨的地方席地而坐,把酒言歡。

    因為事出倉促,又是在軍中臨時準備,所以酒菜十分簡單,廉頗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營中簡陋,有的只是些粗劣的酒菜,倒是怠慢了兄弟你。」

    趙信則笑瞇瞇的擺了擺手,滿生紅暈,已經有了一分醉意,聞言曬然笑道;「我聽主父說過,喝酒喝的是酒興,若是和相交之人開懷暢飲,把酒言歡,那是人世間最為快意的事情;可若所對非人,即便是山珍海味,瓊漿玉液,也是味同嚼蠟,索然無味。」

    廉頗聽罷哈哈大笑道:「說的好,說的實在秒,主父豪氣沖天,真乃人中豪傑也,就為了這話也當浮一白。」

    說完舉杯高飲,一連痛飲三杯,抹了抹嘴大呼痛快,倒是酒興正酣。

    趙信見此哈哈笑道;「廉兄你實在不厚道,嫂子不在就沒人管得住你了。等嫂子一來,你可就沒的酒喝了。」

    廉頗嘿嘿笑了數聲,擺了擺手道;「婦道人家懂些什麼,這酒是男人的命@根子,怎麼可能戒掉呢,小娘們不懂盡瞎搗亂。」

    「來,再敬兄弟你一杯。」廉頗舉杯,與趙信碰酒飲罷,搖頭慨然道;「我與你雖然年紀不同,但卻是一見如故,當真難得。只可惜這次我被留在雲中操練新卒,不能像他們一樣伴主父南下,當真遺憾。這次主父南下,將北軍中的精銳抽調一空,恐怕是有大動作要為之吧。」

    趙信聞言一笑,道;「那你倒是猜猜是什麼大動作。」

    廉頗嘴角揚起笑容,眼神帶笑,道;「如今樓煩、林胡的威脅已去,中原諸國正激戰正酣,依照主父的性子絕不會冒然插手。我想只怕是中山國要倒霉了,可對?」

    趙信豎起了拇指,大笑道;「兄長你真是好眼力,當個裨將真是太委屈人才了,只可惜這次主父沒帶你去,否則依照你的才能肯定能大出風頭。」

    廉頗只是笑了笑,不以為意道;「如今中山國國小兵微,國中所剩兵力不足十萬,只是據城死守而已。我趙軍已經穩操勝券,我去不去結果都是一樣。」

    「以我之見,攻取中山關鍵在於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奪下靈壽,盡佔其地,趕在列國干預之前攻滅中山。如果戰局一旦出現僵持,諸國的態度很可能發現變化,若是出兵干涉,我趙國恐怕會腹背受敵,十分被動。」

    趙信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道;「兄長所言極是,和主父所說的一般,當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廉頗卻搖了搖頭道;「主父何等英雄,我廉頗怎能與他相提並論。倒是兄弟你,得幸常伴主父身邊,當真是機遇難得,你真要好好珍惜這機會,多聽少說,盡可能的多學些東西。有些話做兄長的也不知當說不當說,你少年得意,鋒芒太露,容易招人嫉妒,這也不利於你今後的發展。當年我正是恃才傲物,得罪了太多人,這才被冷落了近十年。你無論天資還是出身都在為兄之上,將來的成就也定在為兄之上,所以更要慎言慎行,莫要步了為兄的老路。」

    趙信信服的點了點頭,道;「多謝兄長,小弟自當銘記於心。」

    頓了頓又好奇的問道;「那依兄長所見,攻滅中山後,主父下一步會做什麼。」

    廉頗自信一笑,沉吟片刻道;「如果我料的沒錯的話,秦國將是我趙國下一個目標。」

    趙信聞言一愣,要知道秦國可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強國,不由嚇了一跳,詫然道;「秦國?為何?」

    廉頗放下酒杯,道;「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主父他這些年來苦心經營雲中和雁門,大力修繕晉陽代郡的道路,按理說樓煩和林胡二部已經衰敗,自保猶切不足,更別說對我趙國發動大規模進攻。所以主父所謀,定非草原。燕國地處苦寒之地,和我趙國關係和睦,向來共同進退,主父絕不會對燕國輕易下手,那答案顯然呼之欲出了。」

    「其實這些年來主父致力加大騎兵的遠程奔襲能力,我想就是為了此事謀劃。如果我猜的沒錯,主父定是想從雲中出發,借道草原繞道上郡西側,突然從那裡發起攻擊突破秦軍防線進入其境,再直撲關中,趁秦國邊地的主力大軍沒來得及回援前就攻下咸陽,俘獲秦王,以此讓秦人臣服。」

    趙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仔細記錄廉頗的每一句話,想了一會又問道:「那兄長覺得我趙國若行此事,勝算當有幾成?」

    廉頗沉吟片刻,伸出左手的五根手指說道;「當是五五之數目。」

    趙信吃了一驚,驚呼道;「才五成嗎?」

    「打仗所靠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所謂善用兵者,無非是將己方的勝算盡可能的增大。主父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佔據了天時,而秦國地托腹地,關中金城千里,是為地利,所以我才說此事只有五分勝算,拼的就是戰場上的瞬息萬變。」

    「我趙軍的優勢就在於騎兵的機動和靈活,能突然出現在秦國的腹地。但騎兵有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不善攻城略地,如果沒有在最初的奔襲戰中速度的消滅掉秦軍在關中的主力大軍,那必將陷入曠日持久的消耗戰,這對我軍是極為不利的。」

    停頓了半宿,廉頗又若有所思的問道:「還有個問題,你觀我趙國騎兵如何?」

    「弓馬嫻熟,來卻如風,是天下少有的精兵。」趙信毫不猶豫的說道。

    廉頗點了點頭,「趙地自古多豪傑,武風極盛,民多慷慨悲歌之士,所以軍卒多以善戰而聞名天下。但我們趙軍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軍中盛行個人英雄主義,一支軍隊的的強弱很大程度體現在將領之上。若為良將,則上下齊心,用之如同手臂;可若為庸將,則士氣很難得到延續,主將若亡,則軍亂而敗。再者軍中多尚俠義,軍勢極不穩定。」

    「反感秦軍,秦軍的強大更多是依靠一整套完善的軍功爵位制度,還有嚴厲的連坐之法。為了立功秦軍奮勇殺敵,即便再害怕也不敢潰逃以免連累家人同袍。所以秦軍即便沒有良將,也能保持著頑強戰鬥力的持續,這就是秦軍高過我們趙軍許多的地方,我軍若是偷襲不能殲滅秦軍主力,則很可能被緩過神來的秦軍包圍住。」

    趙信又問道:「如此說來,攻秦一事極為凶險,主父未必會從之吧,」

    廉頗哈哈一笑,「這你就說錯了,主父一定會攻秦的,哪怕只有五成的勝算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壓上趙國的氣運作為賭注的。」

    「因為他是主父,他是趙雍,這天下沒有什麼他不敢做的事情。他想要的,都會用盡一切辦法去得到!」

    廉頗高舉酒杯,大笑道;「遇此雄主,當時人生一大快事。如此風雲際會之時,當時我輩飛揚跋扈之日,你我將來必將相會於關中,在主父的率領下鐵騎踏破強秦,令天下人側目!」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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