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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連滾帶爬趕忙往未央宮跑去,這邊竇彭祖自然已是達到了目的,他本來就是諸竇子弟推舉過來說事的,竇太后生氣他不怕,竇太后不生氣他才無法回去對大家交差。
這邊劉嫖趕忙勸道:「娘,皇帝封他娘舅為侯,也是符合祖宗家法的事,您何必生那麼大氣。那些愛嚼舌頭的人自讓他們嚼去吧,您是什麼人,怎能和他們一般見識呢。」竇太后冷哼一聲道:「你知道什麼,空穴不來風,沒影的事情,別人想嚼舌頭也嚼不了。才做了幾天皇帝,就不知天高地厚。哀家眼看過兩代皇帝,別人怕他,我可不怕。」
劉嫖見竇太后在氣頭上,話越說越白,只好順著她的意思,道:「是啊,您是什麼人,先帝是您的兒子,當今皇帝是您的孫子,您能怕誰。女兒只是覺得您這麼動氣,傷了身子,不值得。」
竇太后冷言道:「你不要說了,打量哀家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這是做了皇帝的丈母娘,心疼起女婿來了。這道旨意你難道會不知道,也和他們娘倆一塊來瞞著哀家。為娘這把老骨頭,你何曾在意?將來哀家若是死了,竇家不靠你又靠誰?這樣一味地替皇帝說情掩護,凡事只為你一家想,不為竇氏族親想,不為朝廷想,你讓哀家怎麼放心。」
竇太后既然都這麼說了,劉嫖哪還敢再替皇帝說情,當下也默然不語。
竇太后道:「彭祖,你先回去,免得一會皇帝看見你,又要說我們竇家人串通好了欺負他們孤兒寡母的。」竇彭祖正求之不得,他也不敢面對皇帝太后,所以匆匆忙忙辭行了。
竇彭祖走後,竇太后沉著臉等皇帝和王太后過來。
片刻之後,王太后和劉徹後面跟著一群的宮女太監到了大殿外,二人也不停留,舉步進殿,二人拜倒,王太后先道:「臣妾拜見太皇太后。」,劉徹接到:「孫兒拜見祖母。」
竇太后臉色轉和,道:「都起來吧,也都是皇帝,皇太后的,以後不必這麼多禮,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我這東宮規矩大過天呢。」王太后回到:「不知太皇太后找臣妾來,有什麼事呢?」
這邊劉嫖坐在竇太后身後,一個勁地給王太后使眼色,比手劃腳的,就吃準了竇太后是個瞎老太太。竇太后道:「你們上前坐下吧。」等二人坐定了,竇太后問到:「皇帝這幾日,可還好啊?朝廷的事情也都辦得可還順利?」劉徹回到:「孫兒初登大位,這幾日全仗著先帝的重臣輔助,好歹還算沒有出錯。」
竇太后道:「嗯,皇帝長大了,這天下也遲早都是你的。是要學著慢慢做點事情。奶奶年紀大了,眼睛又是瞎的,實在是幫不上你什麼忙,還白白耽誤你的事情。既然你已經能夠自己獨斷了,今後那些折子詔命也就不用來問過我了。我也樂得享幾年清福。」
劉徹覺得十分突然,趕忙拜下道:「祖母何出此言,孫兒豈能離開祖母的教導。」王太后也在一旁誠惶誠恐道:「彘兒初為人君,什麼事情都不懂,太皇太后輔佐兩代先帝,自然一切都聽憑太皇太后決斷。」劉徹聽母親這樣說,心裡卻有點不舒服,若說讓竇太后參考,他目前還無話可說,可若說讓竇太后獨斷,那他這皇帝做了幹什麼。
竇太后道:「行了,不要把哀家說得那麼有本事,老身就是多活了幾年,老天不收我這瞎老太太。老身這把年紀了,難免糊塗,想事情也慢。到時候若是給出意見來,你們又不聽,知道的說你們有能耐,能分辨,不聽我瞎調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忤逆不孝呢。」
竇太后這句話震得王太后心神欲裂,竇太后這話明褒暗罵,暗裡的意思就是說,我即便給了意見,你們若是不聽,也等於沒給。王太后一時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竇太后今天把她們母子急急地給叫過來,又開口就是一通撂挑子的話。
當下王太后抬頭用眼神向劉嫖求助,劉嫖在那比手劃腳半天,苦於不敢說出口。見王太后看過來,靈機一動,也顧不得大長公主的身份尊嚴,比著手腳在那模仿,樣子十足就是一隻母猴。
王太后初開始看得莫名其妙,心裡轉了轉,恍然大悟,「猴,侯。」這一悟,王太后非但沒有覺得輕鬆下來,反而脊背發涼。原來老太太是在惱怒皇帝封自己兄弟為侯之事。自己也是一時心急糊塗,急著要培植娘家人的勢力,卻一時疏漏了向竇太后請示此事。
竇,田,王同為外戚,此消彼長,田,王坐大,竇必然受挫。因此,本來竇太后就著意提防田,王二族勢力的膨脹,現在皇帝居然還不問過自己,直接就下詔封侯,雖然一切都照著祖宗規矩來,竇太后卻嚥不下這口氣。
王太后頓時楞在當地,說出來也不是,不說出來也不是,完全沒了主意。
這邊劉徹卻比他母親要聰明,竇太后剛說撂挑子的話,他就明白了幾分,現在劉嫖在那比了半天猴,他就更是確定。當下道:「祖母,可是責怪孫兒昨日封兩位娘舅為侯之事。」
竇太后道:「皇帝哪裡的話,外戚封侯,原是祖宗的規矩,不獨你母親,哀家,還有哀家的婆婆薄太后,還有呂太后的娘家,莫不如此。」
劉徹微笑道:「孫兒本以為此事是件小事,而祖母近幾日接見諸王列侯,多有勞累,因此孫兒覺得不便以這樣的事情來打攪祖母,是以自作主張,下了詔命。以後再也不會了。」
竇太后聽了,心下才微微有點收了怒意,道:「皇帝是九五之尊,天下都是你的,因此心氣也要能夠包容天下。不要學我們這些女人,天天只看著眼前的利益,今天為娘家人爭取這個,明天為娘家人爭取這個。他們自有他們的命,你作為天子,天下即是你的家,天下事即是家事,天下人即是你的家人。為朝廷事,理應不拘門第出身,血緣親疏,唯賢是舉,唯才是用。有德行的,陌生人也可用得,無才能的,便是親戚也不可用。為帝之人,萬不可因私而廢公,不可讓小家凌駕於天下臣民的利益之上。唯有這樣,才能長治久安,大漢才能國祚綿延。」
劉徹見祖母說出這樣的道理來,心下也十分認同,拜道:「祖母教誨得極是,孫兒謹記。」王太后卻聽出來竇太后話裡是在針對她,說什麼無才能的,便是親戚也不能用,指的不就是田?兄弟嗎。
劉嫖在一旁鬆了口氣,竇太后也說到:「罷了,你還忙,耽擱你半天了,你先回去吧。太后也回去吧,在我這憋屈得慌。」劉徹母子依言起身告退,正要走,竇太后道:「哀家還有一句話。」劉徹復又禮道:「祖母請講。」竇太后道:「這天下,不姓竇,不姓王,也不姓田,姓劉。」
王太后臉色一白,劉徹回到:「孫兒記下了。」竇太后揮揮手說:「你們回去吧。」
二人走後,竇太后說:「今後,未央宮那邊的事情,你不許再隱瞞。」劉嫖垂首道:「好了,娘,您嚇死女兒了。」竇太后微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未央宮皇后殿內,王太后在屋子裡左轉右轉,來回走動,神色焦慮。忽然轉身對侍女喝道:「到底派人去了沒有?」侍女趕忙紛紛跪下,惶恐道:「回太后,已經去了,您一吩咐就去了。」王太后一拍旁邊的樑柱,怒道:「整日裡不知道在哪裡胡混,找都找不著。」
王太后正急得又要罵宮女,殿外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幹嗎呀,姐姐,這麼早把弟弟們急匆匆催過來。」王太后趕忙迎到殿外去,道:「快點進來,不要喧嚷。」
殿外站著的正是田?田勝二人,王太后招手把他們讓了進來,吩咐宮女們把宮門掩住,全都退了出去,沒有她的命令一律不許接近。
三人急急坐定,田?正還要調笑一番,王太后神色嚴肅道:「東宮出面了。」田?趕忙也收斂笑容,道:「姐姐指的是什麼?」王太后先問到:「我問你們,昨天皇帝旨意下了之後,你們是不是招搖炫耀了?」
二人自知理虧,田?抹著大腿,搓來搓去,道:「這……皇上的恩寵嗎,田家和王家的榮耀啊,弟弟們,弟弟們就請了些人來熱鬧熱鬧。」王太后急道:「一時沒有交代,你們就得意忘形!自徹兒繼位的那一天開始,幾百個姓竇的就眼睛盯住了我們家。你們這樣招搖過市,這些姓竇的能不眼紅嗎?」
田?道:「姐姐,到底東宮說什麼了?」王太后歎了一口氣道:「昨天封你們為侯的詔命,是姐姐我催著徹兒下的,事先沒有告訴東宮老太太,原也是希望早點幫徹兒在朝中提拔幾個可以信賴的人。不提拔你們這兩個做舅舅的,又提拔誰呢?難道還能指望姓竇的和我們一條心嗎?」
「全怪你們太過招搖,也不知道哪個竇家的人看著眼紅,今天想必是給老太太告狀去了。」說著,王太后嘴唇一咬,又接到:「東宮一大早就把我們娘倆叫了過去,陰陽怪氣說了半天話,明著是要撂挑子,實際卻是在怪徹兒這道旨意事先沒有問過她。」
「話裡話外都在針對我,說什麼任人不能唯親,要唯賢,唯才。」
「最後,臨走了,老太太還說什麼,這天下不姓竇,不姓田,不姓王,就姓劉。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說我要搶我兒子的天下?」
說著,王太后雙手一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