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蓮竟然也被露露的美麗所傾倒,不由自主的說道:「姐姐,你可真美!」她終於發現露露和梅兒有所不同,一顰一笑、舉手投足、言詞之間都有各自的韻味。梅兒多了些巾幗豪氣,露露更多了些嬌柔可人。
自從認出露露,陸槐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直到聽了她剛剛的一番話,這才轉來看向雪蓮,拘謹的說道:「露露,這是雪蓮姑娘。我們是……」他頓了頓,卻見露露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說道:「別不好意思,我剛剛已經聽到你們的話了,這多好,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您別誤會!」雪蓮也急忙解釋,但看到露露笑盈盈的看來,眼神裡流露出異樣的目光,不由的面紅耳赤,靦腆的垂下了頭去。
「那麼……我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陸槐顯然已經接受了露露的勸說,卻又覺得心有愧疚,想要替她做些什麼作為補償。「是的,我們能為你做些什麼?」雪蓮也是心存此念。
露露眨著美麗的大眼睛,抿嘴發笑,卻不說話。陸槐思量片刻,幻出三桿鐵槍,「拿去吧,隨便換些什麼都成。」露露取出兩條藍色絲帶,將鐵槍捆在一起,提在手中,回道:「放心,『幽靈客棧』是鐵打的金字招牌,童叟無欺,不會讓你蝕本的。」
雪蓮說道:「煩勞姐姐看看法琴和古曲,權當是探探行市,如果有心儀之物,我明年再來買。」
「好,我記下了。二位稍候,我去去就回。」露露欠身施禮,出了門去。
雪蓮早已思量過,陸槐絕不會無緣無故醒來,一定是這家客棧有什麼名堂,壓制了他體內的「失心丹」,所以才會如此。她見露露離去,當即對陸槐說道:「我們來這裡還有正事。」
「什麼事?」
「我奉了掌教大人的手諭,要去殺掉紀家三兄弟。可我一個人做不來,你得幫我。」
「當然。」
「我先去查查他們在哪間房。」雪蓮的臉上泛起狡黠的笑,用手指擋在唇前,「噓」了一聲,便要出門查探一番。可她的手剛剛碰到房門,門上立即撲出一股無比強大的威能,頓時將她震飛在半空。
雪蓮還未來得及發出驚叫,陸槐已經將她攬在懷裡,關切的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受傷?」雪蓮心底一甜,只覺得臉頰發燙,急忙搖了搖頭,翻身落地,瞋目看去,疑問道:「這道門上的威能好奇怪,像是匯聚了成千上萬位修士的真元?」她搖了搖頭,「我想,就算是掌教大人親臨,恐怕也衝不過這道法門。」
「是嗎?」陸槐疑問著走了過去,隨手一拉,「咯吱」一聲,房門應聲開啟。他轉回頭,帶著一臉的疑惑,說道:「哪裡有什麼威能?不就是一扇普普通通的房門?」
雪蓮輕咦了一聲,再次走上,剛剛臨近門口,那股強大的威能隨即撲來,像是萬千修士一同向她出手,根本無法相抗,只得退身躲避。驚魂未定之際,她重新打量陸槐,可陸槐卻渾若無事。她心念一動,知道這裡屬於陰陽交界之地,必定布下諸多禁制,尋常修士根本無法憑借自身道行突破。陸槐懷有聖刀,所以才會不受禁制的束縛。
陸槐也已經看出了不同,說道:「這道門不許你通過,但卻對我放行,倒也奇怪。」
雪蓮無奈的聳了聳肩,「看來這件事只能由你替我去完成了。」
「沒問題。」陸槐步門而出。
「匡」的一聲,房門自行閉合。
門外早已不是來時的模樣,樓梯、樓道都已經不見,只有深邃無邊的黑暗。陸槐怔了怔,飄出數尺,回頭來看。但見上下左右都是一模一樣的房間,如同一面無比廣闊的牆壁,無限延伸到黑暗之中。
這些房門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別,一旦離開便會迷失,哪裡還能找回自己的房間。
陸槐遲疑片刻,弓起食指,在門框上撓了撓,想要留下標記。可感覺卻是軟軟的,像是撓在了什麼人的身上。
「嘻嘻嘻……誰在搔我的癢?」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陸槐嚇了一跳,而後自嘲般笑了笑,問道:「這是誰的房間?」
「回大人的話,房裡住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叫陸槐,女的叫雪蓮。大人有什麼吩咐?」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惶。
陸槐偷笑著,裝出一副大人的語氣,令道:「你,出來,給我守在門口。」
門框裡的女人像是被他的話嚇壞了,帶著慘叫聲回道:「大人饒命,奴婢的魂魄壓在這裡還好,出去就散了。」
「別鬼叫!」陸槐斥了一句,思量著道:「把你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是,大人!」女人顫聲回道:「回大人的話,房裡住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叫陸槐,女的叫雪蓮。大人有什麼吩咐?」
「好,就這麼說,我沒叫你停,不許停下來。明白嗎?」陸槐又把語氣變得嚴厲一些。
「明白,明白!」女人顯然不明白他要幹什麼,可倒也聽話,開始重複剛剛的話,「回大人的話,房裡住著兩個人……」
陸槐不再理她,以自己的房間為中心,向四周逐一查找起來。幸好有了門框裡壓著的鬼魂,問著倒也方便。可房間的數量委實太多,一直詢問了半個多時辰,終於聽到了「紀三」的名字。
按照陸槐現在的道行,又有聖刀在手,即便紀家三兄弟加在一起,在他手上也討不到絲毫便宜。可陸槐根本不記得自己近期的經歷,以至於對紀三沒有任何瞭解。所以他決定偷襲,絕不給紀三任何反抗的機會。
對於偷襲,雖然事先沒有任何準備,可陸槐知道,猝然發起的攻擊最是直接了當。於是他亮出聖刀,推開房門,逕直闖了進去。
紀三坐在茶桌旁,正在欣賞桌上的一柄刀,一旁站著個夥計。
陸槐只看到這些,想也沒想,已然攻出聖刀。
紀三沒有任何反應,因為他絕沒有想到,在「幽靈客棧」還會有人偷襲他。客棧已經封閉,除了鬼魂,沒有人可以出入房間,他自然不會擔心自己的安全。但就在房門開啟的時候,他還是產生了警覺。只可惜陸槐的聖刀出手太快,他連動都沒動,腦袋已經飛在半空。而在聖刀閃出金光的時候,陪在茶桌旁伺候的鬼魂立即被震散,消於無形。
陸槐一刀功成便要離去,可冷眼瞥到了桌上的法器,不由的停了下來。
這把刀只有兩尺長,刀身上有條錯金的飛龍,安放在一具古樸的木質刀架上。應該是件中階或者是下階上品的法器。
陸槐覺得這把刀很漂亮,便隨手取來,握在手中。刀很重,起碼要比他預想的重了很多倍。而且很涼,剛一入手便散發出絲絲涼氣。略微注入些真元,刀身上立即布起一層寒冰,寬度和厚度增長了一倍,刀尖則暴漲了三尺,激出一團寒氣,瞬時將茶桌凍成了冰坨。
「好東西!」陸槐讚了一聲,將它收入懷中,這才離開。
紀二的房間就在隔壁,陸槐如法炮製,不僅一刀將其砍殺,驅散了屋內的鬼魂,而且將桌上的三支蛇形飛鏢收入懷中。紀大也一樣,奉上了自己的腦袋,另外獻出了兩桿紅色的小箭。
「回大人的話,房裡住著兩個人……」門框裡的女人還在執行著陸槐的命令。
「好了,你可以停下了!」陸槐順著聲音找回了自己的房間。
露露早已經返回,驚訝的看著進入門來的陸槐,顫聲問道:「你……你怎麼可能在客棧內自由出入?」
「沒什麼!」陸槐淡淡一笑,坐回茶桌旁,說道:「我只是出去轉轉。」他對雪蓮輕輕的點了點頭,雪蓮會意,鬆了口氣,遞回一個眼神以作回應。
「你是什麼人?你們來做什麼?」露露已然起疑,可卻不敢聲張,壓低了聲音,焦急的詢問著。
陸槐當然不能告訴她,以免她為難,轉而問道:「怎麼樣,那幾桿槍出手了嗎?」
露露怔怔的打量著他,見他只是嬉皮笑臉的看來,根本沒有回答的意思,只得無奈的歎了一聲,回道:「錢掌櫃看過,那三桿槍都是實器,雖然沒有品階,但能賣個好價錢,也可以換一件下階下品的法器。」
「下階下品,閣下一定看不上眼。」門被推開,錢掌櫃大步邁進房來。
「錢掌櫃?」露露急忙施禮。
「這裡不用你伺候,你可以走了。」錢掌櫃冷聲下令。
「是!」露露不敢抗命,應了一聲,匆匆離去。
一陣「匡啷」聲響,錢掌櫃把幾件法器丟在桌上,氣呼呼的問道:「陸槐?紀家三兄弟是不是你殺的?」
陸槐皺著額頭看去,見桌上擺了六七件法器,還有一堆珍寶和銀票,反問道:「是不是我殺的,跟這些物件有什麼相干?」
錢掌櫃背著手,挺著碩大的肚子,不緊不慢的在茶桌旁來回踱步,像是在壓制心中的憤怒,盡量保持常態,說道:「小店今年的客人雖然照比往年多了很多,可有能力自由出入的客人卻還是先前的那幾位熟客,只有閣下是位新人——來的客人為的都是生意,如果是別人殺了紀家三兄弟,絕不會把他們使用的法器和隨身攜帶的財物留下。而你根本不是來『幽靈客棧』做買賣的,他們被害,你的嫌疑最大。」
陸槐見他煞有其事的分析起來,禁不住笑出了聲,回道:「他們三個的確是我殺的,這些東西……我忘了拿。」
「真是你殺的?」錢掌櫃見他輕易承認,反倒有些不敢相信。
陸槐指了指房門,「你只要問問那些鬼魂不就清楚了。」
「不用問了,你不是已經承認了。」錢掌櫃雙手下壓,整個人頓時幻成一把「肥大」的鍘刀,令人窒息的威能剎那間注滿了整個房間。
雪蓮想要取出綠漪琴相對,可心念剛起,馬上感覺到週身都處在凌厲的刀鋒下,像是稍有妄動就會被撕裂成碎片。
錢掌櫃的警告聲隨即響起,「姑娘,不關你事,要想活命就不要妄動。」
「咳咳咳……」門外響起了元陽子的咳嗽聲。
房門開啟,元陽子出現在陸槐和錢掌櫃之間,對錢掌櫃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錢掌櫃的聲音從鍘刀裡傳了出來,「這小子壞了『幽靈客棧』的規矩,我得殺了他。」
元陽子笑道:「八百多年了,你這喊打喊殺的火爆脾氣怎麼一點也沒改,話還沒說兩句,上來就要動手!」
雪蓮看向陸槐,只見他的身上自然升起一圈護身光罩,像是飛速旋轉的煙氣,圍繞在他的體外。他好像對這種異象感到奇怪,怔怔的打量著,陷入思慮之中。而對於變成了鍘刀的錢掌櫃和剛剛來到元陽子則視如無物,這種不屑的態度極盡囂張傲慢無禮。
錢掌櫃聽了東家的教訓,當即由鍘刀幻回真身,捧起肥嘟嘟的笑臉,問道:「該怎麼發落這小子,還請東家示下。」
元陽子咳了幾聲,歎了口氣,說道:「好辦!既然他們不是來做生意的,趕出去也就是了!」
「請!」錢掌櫃張開大手,極不情願的吼了一嗓子,就連元陽子也被嚇了一跳。
「我們走!」雪蓮飛快的拉起陸槐,步出房門、躍下樓梯、衝出了客棧。
「好手段!」陸槐對著恢復如常的「幽靈客棧」讚了一聲。
「你說什麼?」雪蓮哪知道「幽靈客棧」先前的那般變化,不解的問。
「剛剛……不是……」陸槐的雙眼逐漸變得渾濁,隨即傻傻的看向雪蓮,像是在等待她發出命令。
「你……你回來了?」雪蓮按捺住心頭的恐懼,顫聲問著。可陸槐已經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