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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三章 弒師殺徒 文 / 鐵旗

    只見來人鬚鬢飄飄,容色憔悴,眉目間流露著一股心灰意冷之氣,卻是崑崙派掌門白樓。仕進拱手道:「白掌門,多日不見,一向可好?」白樓瞄了一眼滿地的屍體,神情不變的笑道:「托少俠洪福,白某尚算安好!」他瞪著那呼呼喘氣的青年,沉聲道:「沖兒,你這幾天怎麼變得如此鹵莽?事情都未弄清楚,便胡亂出手!若非少俠武功了得,換了別人,豈非被你給傷著了?」那青年正是他的徒弟劉沖。

    劉沖臉色忽青忽紅的,分辯道:「師父,您老人家也看到了,這些丐幫弟子何其無辜,竟慘遭毒手!看樣子分明剛死不久。此地並無他人,只有他們二人,兇手不是他們還會有誰?」白樓此時才看到了容姑。他神色一變,慢慢才平靜下來。

    瞧著從容鎮定的仕進,白樓微微一笑,道:「沖兒,凡事須得三思而後行,不能光看表面!白某相信其中定是別有蹊蹺,不知少俠可否將事情真相分說一二?」劉沖錚的一聲將劍回鞘,氣呼呼的,神情間甚是煩躁。

    仕進正色道:「白掌門既是問到,在下自然不會隱瞞。事情是這樣的……」他將事情原原本本的道了出來,從自己在大街上遇到瘦高老者一直說到瘦高老者巧施詭計脫身。白樓神色變幻,喃喃道:「此事當真好生奇怪!那人會是誰呢?」他一向智計過人,什麼事情都能猜到三分,但此刻卻是一頭霧水,根本摸不著半絲頭緒。

    劉沖卻撇嘴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說不定你胡亂捏造個故事,便來哄騙我等,想著逃脫這害人性命的罪名!如此簡單的伎倆,拿來騙騙三歲小孩還差不多!哼哼……」他處處針對仕進,臉上卻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樣子,彷彿那話連想都不消想便脫口而出了。

    仕進也不理會劉沖,只盯著容姑,心想著快些帶她到個無人之處,好好問清楚冰兒的消息。倒是白樓狠狠的瞪了劉沖一眼,沉聲道:「沖兒,不要亂說話!事情若真是這位少俠所為,他又豈會不敢承認?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值得少俠去騙你嗎?哼,真是少不更事,回到崑崙罰你面壁一個月,靜思己過!」

    劉沖身子一震,抬頭大聲道:「師父……」但瞧著白樓肅然嚴厲的眼神,他慢慢的低下頭去,悶聲道:「是!師父!」白樓對仕進道:「小徒莽撞,若有得罪少俠之處,尚請少俠海涵一二!」仕進淡然道:「令高足不過是心直口快,也算不了什麼大事。白掌門客氣了!」

    白樓沉吟道:「少俠武功卓絕,見識淵博,莫非瞧不出那兇手的武功路數?」仕進仔細回想那瘦高老者出手的情形,半晌才搖了搖頭,道:「那廝甚是狡猾,出手竟是極力隱藏自己本門的招數!在下與他動手也不過一兩招,確實瞧不出什麼來!……哦,瞧他出招運勁,走的是綿中帶剛的路子,唔,跟華山、崆峒兩派的路子極為接近。白掌門交遊甚廣,可曉得華山崆峒有沒有這一號人物?」

    白樓沉思良久,才無奈道:「慚愧哪!白某委實想不到兩派中有和少俠所描述的形貌相近之人。唉……」他忽地長歎一聲,神情黯然無比,道:「白某此刻心力交悴,此事也不想多管!只能順道通知丐幫一聲,由他們自己處理吧!」他並不知屠夫人已然活轉,心中傷神,不免生起百無聊賴之感。

    仕進道:「既是如此,便有勞白掌門處理這些遺體了!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不過……嘿,過些天說不定在下會到丐幫總舵走上一趟,順便解釋解釋此事吧!」白樓勉強笑道:「少俠既是有事,白某也不敢多留!此間的情形,白某自會向鮑幫主分說清楚,事情真相如何,想必很快便會水落石出!」

    「有勞白掌門!在下告辭了!」仕進拱了拱手,挽起容姑手臂,隨即飛掠而去,轉瞬消失了蹤影。白樓盯著容姑的背影,張了張口,卻終是低歎一聲。劉沖慢慢抬起頭來,眼光閃爍不定。他低聲道:「師父,您老人家歇著吧!這些粗重活,便由弟子來做得了!」白樓欣慰一笑,但很快板起臉孔道:「別以為說兩句好話便能免責!回山之後,你還是須面壁一月!哼,最近你越來越不長進了!」想起劉沖這些天的情況,他忍不住來氣,語氣不由得重了些。

    仕進帶著容姑出了竹林。看左右無人,他將人放了下來,道:「你先將傷勢處理一下。我呆會再問你問題吧!」容姑手臂上中了兩刀,本來就包紮好了,不過失血過多,有些虛弱。她有些膽怯道:「我沒事!您……您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

    仕進看她無事,才道:「那……你說說,你是怎麼遇上冰兒的?」容姑慢慢將事情道了出來。原來她當日追著沙龍出去,但轉了幾圈,便不見了人影。想著屠夫人已去,自己在崆峒再無留戀,茫然傷神之餘,不免有些竊喜。返回崆峒派收拾了幾樣衣物盤纏後,容姑便悄悄離開了崆峒山。

    卻說她對江湖之事一竅不通,在路上被幾個土匪攔住,措手不及下,竟被一把蒙汗藥粉給迷暈過去。使毒大行家竟被這些個連毒藥皮毛都不沾邊的小毛頭整倒,確實有些可笑。此時恰好冰兒路過,看到這一幕,順手將容姑救了下來。敘說之下,發現兩人竟是師姐妹。冰兒正自傷感之際,容姑遭遇劫難,也正是彷徨無助之時,兩人俱是歡喜不已,當下結伴而行,一道回到了百毒門。

    埋葬了蘇子翁骨灰之後,冰兒便一頭栽進了密室當中,沒日沒夜的忙了起來。容姑終於得窺師門秘籍,卻是大喜過望,也廢寢忘食的鑽研起來,對冰兒之事並不是太在意。但當冰兒一連數天都沒有自密室出來之後,容姑終於意識到出事,便衝進了密室。她只見密室中一片狼藉,各種典籍與藥材散落各處,冰兒卻目光呆滯的坐在了藥爐旁,一動不動。容姑百般無奈之下,只好帶著她出來尋找高人醫治,直至遇上了仕進。

    「師妹現下癡癡呆呆的,唯一記得的,便是您的名字!還好她除了有些呆之外,並無其他什麼不妥的舉動。不過……唉!師妹她中的毒十分古怪,發作起來雖慢,一旦她手心的黑線蔓延到眉心處,卻是立即毒發無救!」容姑悔恨不已,連聲道:「若是我注意照看著她,也不會發生這些事情!我真是沒用!真是沒用……」

    仕進心中酸澀,卻還是忍著,道:「不關你的事!若非是我,她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真要說怪,最該死的應該是我才對!」他臉色一沉,道:「你當真確定是丐幫擄走了冰兒?」聲音很是平靜,但其中瀰漫的殺氣卻讓容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容姑遲疑著道:「我不敢確定!不過肯定跟丐幫脫不了干係,否則事情那有這般巧合的?我一向是呆在崆峒,根本與這些江湖中人無怨無仇,丐幫弟子又怎會無緣無故襲擊於我呢?定是他們帶走了冰兒,做賊心虛,怕人發現,這才想要殺人滅口的!」

    仕進冷冷一笑,道:「很好,很好!那我便帶你到丐幫走上一趟!」想到冰兒落在他人之手,生死未卜,他不禁又是傷心,又是焦急,更忍不住生起濃濃的煞意。兩人正欲離開之際,竹林深處驀地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喝,聲音悲憤不已,滿是傷心、絕望和疑惑。仕進臉色一變,道:「是白樓!出事了!」他也顧不得容姑,馬上拔身而起,閃電般掠進了竹林當中。

    竹林之中,已然挖好了一個大坑,坑中堆了十來具屍體。白樓正跌坐在地,靠在坑邊綠竹上,胸口處卻冒著一把滴著鮮血的劍尖,甚是突兀。劉沖則是斜躺在數步之外,身上的衣裳沾滿了新鮮的泥土,飽滿的額頭處往下緩緩淌著鮮血,沿著鼻樑,口角,直到在下巴處凝聚,再重重的滴了下去。他的樣子甚是可怖,仕進乍一瞧見,忍不住轉過頭去。

    白樓對仕進的到來熟視無睹,只喃喃道:「孽障啊!孽障啊……」他眼光渙散,眼看便要嚥氣。仕進大驚,忙閃到他身後,按住命門,將真氣輸了進去。過了良久,賴得仕進真氣渾厚無比,終於將白樓自鬼門關拉了回來。白樓目光終於清澈起來。他輕咳幾聲,認清了仕進,於是低聲道:「少俠,麻煩你去瞧瞧我那逆徒如何了?」

    仕進將劉沖扶了起來,探了探他的脈門,對白樓搖了搖頭,道:「他頂門中了一記重手,頭骨全碎,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不過……要讓他清醒一會兒倒是可以的!」白樓苦笑道:「麻煩少俠了!」仕進托著劉沖身子,將真氣度了過去。半晌,劉沖身子猛地抽搐幾下,哇的噴出了幾口黑血,眼睛緩緩的睜開了。

    白樓緊盯著劉沖眼睛,什麼話也不說,眼神中卻滿是悲傷。劉沖臉頰上滑下了兩行清淚,混在了血跡當中,竟像是流下了血淚一般。他哽咽著,含糊著道:「師父,師父……弟子不……不是有心的!他們……他們逼得太緊了!我不是成……成心要害您的性命!弟子知錯了!知錯了……」他又噴出一口黑血,呼吸卻變得微弱許多,聲音也低細下去。

    白樓精神一振,道:「誰?是誰要害我的性命?」聲音中滿是憤怒與悲傷。劉沖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儘管突生奇變,變成如今這般局面,他卻還是狠不下心來恨劉沖。劉沖聽得白樓的聲音,漸漸合上的眼睛猛地睜開,口中更是急道:「他們唆使我去賭博,去逛妓院。我花了很多錢,我輸……輸了很多錢。我……借了他們很多……很多錢!他們……他們……我還不起!我很害怕……我不會……害師父的!不會……可是……可是……我真的……真的……很……害怕……」他斷斷續續的說著,聲音卻是越來越低,眼皮也慢慢的垂下,終於靜住了。

    白樓沉默了,神情變得很是木然,但淚水卻忍不住淌了下來。容姑這時才趕到。瞧著眼前情形,她怔住了。仕進歎息一聲,才道:「白掌門,莫要多想了!你的傷勢需要及早治療!」白樓木然道:「不礙事的!這孩子出手時劍身偏離了我心臟三寸,傷不到要害!可是……可是我下手卻毫不留情!我應該給個機會他的,我應該曉得的!」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透著說不出的哀傷與悔恨,本來已經有些老態的他此時更是變得老態龍鍾,與當初那個道骨仙風、風度非凡的一派掌門相比,可謂是天壤之別了。

    仕進對容姑道:「你快些準備好金創藥,好為他上藥!」他封住了白樓創口四周的穴道,豎指一剪,錚的一聲,竟將那露著的劍尖折了下來。他手下的動作輕快無比,竟沒有震動到白樓的傷勢。白樓還是怔怔的盯著劉沖的屍體,喃喃有語。

    待準備好一切,仕進撕開白樓傷口處的衣裳,對容姑道:「記住,我一拔出劍,你馬上便將藥倒上去,不要遲疑!」他的手顫抖了幾下,這才穩住了。隨著白樓體內的斷劍拔了出來,一股血柱同時自他胸口噴了出來。仕進扔開斷劍,運勁一托,將血柱原封不動的壓回了白樓體內,同時飛快的封住傷口處的穴道,另一手也隨即將藥粉灑到了傷口上。白樓身後容姑倒是輕鬆許多,很容易便為背後的創口敷上了藥。白樓只是皺了皺眉頭,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似乎兩人動的不是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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