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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十章 羅漢初鬥 文 / 鐵旗

    仕進並未即刻行動。他摟著含笑,下頜頂著懷中人兒柔滑無比的青絲,享受著兩人獨處時那種無法言說的靜謐。這種感覺很溫馨,使人忍不住沉醉其中,就如同幼時呆在母親懷抱中一般,沒有狂暴洶湧的激情,只有淡淡的,涓涓細流般的柔情在流淌,在浸潤,在撫慰著他封閉孤寂的心靈。

    含笑也是靜靜的,沒有打破兩人難得的片刻的溫存。她腦子什麼都不想,卻被喜悅之情充塞得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其他東西。數年的苦苦相思,她無數次於夢中想像過此刻的情形,但每一次都是好夢難久,輾轉反側,午夜獨傷。如今終於得嘗所願,夢縈魂牽的心願切切實實的擺在眼前,她已經醉了。

    夜風陣陣,傳來了山林野獸飢餓的嗥叫。耳朵輕顫一下後,仕進歎了一口氣,拍拍含笑,低聲道:「他們馬上就要發現情況不對了!我們要開始行動了!你抱緊我!」含笑唔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楚。塔下,一行數人正大步朝塔門奔去,為首者正是智空。

    嚓的一聲輕響,塔頂上的一片碎瓦飛射而去,緊接著第二片又破空而出,速度比前者更是快上數分。仕進踢出兩塊瓦片之後,便摟緊含笑,凌空一躍,兩個人呼的一聲掠了過去,眨眼間已是趕上了第一塊瓦片。仕進也不再顧忌現出身形,暴露行蹤,腳下一點瓦片,借力再起,直奔那黑乎乎的樹頂。

    啪的一聲脆響,那瓦片急墜在地,頓時四分五裂,飛濺開來。這一下聲響讓智空等人立時停下了腳步。他們盡皆愕然,齊齊仰臉朝天,卻只見一團黑影於虛空飛速掠過,瞬間沒入了附近的一株大樹之中。他們還未反應過來,又聽到啪的一聲,另一塊瓦片碎裂開來,碎粒濺開,有不少砸在了他們臉上,好一陣**辣的疼痛。

    智空最先回過神。他心頭惱怒,卻仍是沉下氣來,氣運丹田,大聲喊道:「全體戒備——」整個莊園剎那間騰起了一聲轟響:「得——令——」聲音雖出自無數之人,聞起來卻猶如孤身一人大聲呼喊,整齊強勁,轟然有力。隨著這一聲轟響,一股驚人的氣勢沖天而起,直攪得整個黑色天幕都似乎扭曲了一般。

    那氣勢到得最高點,驀地分散開來,彷彿一張堅韌似的,嘩的一聲籠罩下來,將整個莊園裹了起來。雖然分散,那氣勢卻不減反增,而且增長的速度快到常人無法想像的地步,三息才過,整個莊園就像被一團韌性十足卻又堅硬無比的物體包裹起來,所有企圖外離之人都只能碰個頭破血流,無功而返。

    含笑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只覺胸口悶得發慌,就如同被關在一個密不透風的黑屋裡,不能呼吸,馬上便要窒息而死一般。她無聲的張著小嘴,艱難地喘著氣,俏臉上卻露著淡淡的笑意。仕進飛速前進,體內真氣激盪不已,渾身更是散發著蒸騰不息的熱氣。熱氣熏得含笑一陣迷糊,腦子更是變得昏昏沉沉的。

    含笑在仕進的遮護下,僅僅是被那氣勢的壓力波及,便幾乎忍受不了了。孤身面對那逼人氣勢,獨處風口浪尖的仕進本人感覺更是難受。雖然尚未有一人現身攔阻,但大部分的壓力已經集中在了他身上,都在逼迫著他停下腳步來。他此刻便像是面對著滔天大浪,正在艱難的分浪踏波而走。

    一起一落間,仕進已是掠過兩個屋頂。儘管前路艱苦,他的速度卻未曾慢下半分來。「呔,哪裡走?」一聲斷喝驀地平空炸起,六名灰衣和尚在屋頂上現出身形,攔在了仕進的去路上。整個莊園的屋頂上都陸續的撐起了竹竿,竹竿上都懸著燈籠。那掛著的紗葛燈籠微微搖曳著,昏黃的燈光映在他們臉上,只見得滿臉煞氣,再無他物。

    六名灰衣和尚齊將手中長棍奮力一揚,各據一位,排起了陣勢,便瞪大了眼睛,對仕進虎視眈眈起來。換了平時,此六人根本架不住仕進一招,可如今他們擺開的陣法獨具一格,佔據的位置又與整個羅漢大陣緊密聯繫,遙相呼應,一時竟有了與仕進不相上下的氣勢。

    仕進心中惱火,暗罵一聲:「這幫該死的和尚!」他稍一停頓,橫腰抱起了含笑,同時矮身一掃,無數的瓦片夾帶著激烈的風聲朝六人射出。六人大喝一聲,毅然揮棍,將身形護得是水洩不通。只聽辟里啪啦的一陣亂響,待他們停下來時,只能眼睜睜的瞧著仕進兩人自他們頭頂揚長而去。

    六人面面相覷,都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陣勢主要力量都集中在了高塔的周圍,原本是想將玄木令主圍在中心的,哪知對方突然出現,卻已是到了莊園外院,倉促之下,他們力量也轉移不了那麼快,六人只是期盼能阻一阻對手的腳步,也不曾奢望能攔下強敵。

    攔阻的人馬一撥比一撥多,一撥比一撥強,仕進竭盡心力,或運用自己鬼魅般的速度趁對手陣腳未穩之際強行突破,或降下身形,借助房屋地形的障礙擺脫敵人。到得莊門前,眼看便能脫身而去,仕進鬆了一口氣,就待加多一把勁。正在此時,紛亂嘈雜聲傳來了一聲細微的驚呼,給他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仕進心中一動,回首望去,卻只見***閃爍,影影幢幢的,數不清的身影正飛奔而來,個個都呼著口號,根本分辨不出那一聲驚呼是從哪一處傳來的。就在他這一遲疑的工夫,十數條矯健的身影自莊門前掠了出來,正準備與仕進身後眾人形成合圍。

    仕進心中驚疑不定,但情勢危急,也容不得他多加思考。他身子急速前掠,嘴裡大聲喊道:「吃我一掌!」話音未落,他已是曲肘出掌。一時之間,只見狂風大作,地上的塵土碎葉捲成一團,宛如一條巨大的黑龍,呼嘯著直奔那衝過來的十來名年老和尚,端是聲勢震天,駭人無比。

    那十數名老和尚停下腳步,齊念佛號,都矮身穩住身形,同時兩手交互推出,迎向了沖面而來的黑龍。他們使的卻是少林絕技大悲掌,只聽得佛號陣陣,悲憫感人,十來道無聲無息的暗勁瞬間將那狂暴無比的黑龍絞得粉碎,端是輕而易舉。老和尚們都臉有得色,心道:「原來玄木令主也不過如此罷了!外間傳聞真是誇大其詞啊!」

    仕進若是曉得對手如此想法,只怕會大笑出聲了。但他此時根本無暇顧及他人的想法。一掌出手,他便一拍尚是昏昏沉沉的含笑,將一股真氣輸入她體內。含笑得此外助,頓時精神一振,睜開了秀眼。

    瞧到場中的情形,含笑霍然一驚,抓住仕進衣襟之手不禁緊了緊。她正驚疑不定,忽覺腰間一緊,耳中更是傳來了仕進低沉的聲音:「注意了,我送你出去!到了莊外,馬上找個地方躲起來。記住了!」

    含笑還未反應過來,便覺身形一震,整個人頓時凌空而起,飛向了莊外。她人在空中,癡癡凝視著那個無形中高大許多的身影,長長的睫毛抖了抖,一顆晶瑩淚珠登時奪目而出,順著雪白的臉頰緩緩的滑下。一瞬間,她已是明白了仕進了用意。「為什麼要趕我走?我很努力了,也可以幫你的呀!」她身子落得地來,便馬上轉身疾走,也不回頭,甚是決斷。但有誰知道,她此刻正淚流滿面,滿心悲苦呢?

    沒了含笑的牽掛,仕進更是從容。他靜靜的立在原地,眼睛穿過那一波接一波出現的人馬,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根本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雖然走了含笑,但趕來的眾人也不在意,都小心翼翼的站好自己位置,等待陣勢的最後成形。很快便有三十六人錯落的立在了仕進身後,堵住了他的去路。

    「羅漢陣馬上就要合圍了!我是不是該離開了?再不離開便真的走不了啦!可是,剛才那個聲音怎麼那麼熟悉呢?到底是誰啊?走吧!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但是……」仕進心中猶豫不決。他想著立刻脫身,可心底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叫他留下來。

    眼看來的人越來越多,離開的念頭終於佔了上風。仕進吁了一口氣,立時轉身疾衝。莊門前的三十六名僧人前後排列開來,六人在前,層層疊疊的,每個身在後面之人都將手搭在前面之人肩上,將自己的功力源源不斷的輸了過去。他們平時習練有素,此時上到戰場了,更是熟練自如,渾然一體。

    最前面的六人手執長木棍,怒目圓瞪,卻是威勢十足,讓人忍不住膽戰心驚的。瞧著仕進越來越近的身形,瞧著他那鋒銳如刀刃般刺人的眼神,六人卻毫無畏懼之意。他們只覺身體內的力量愈加的澎湃,如同大海一般浩瀚,經脈更是陣陣漲痛,似乎在催促他們快些將體內的力量傾洩而出。

    六名僧人大喝一聲,一齊揚棍劈下。每個人劈落的角度都稍有差異,給人的感覺卻甚是玄妙。只見六道黑影呼呼的朝仕進砸了過去,還在半空之時,那六道黑影卻漸漸的靠攏在一起,糅合在一起,最後變成了一道滾圓粗大的黑煙柱,向仕進當頭壓來。這三十六人的功力此時完美的聚集到了一處,化成了一種氣道恢弘、勢驚天地的存在。

    仕進做了一下深呼吸,整個人頓時變得虛無飄渺的,似乎不存在了,又彷彿化成了整座龍虎山,根本無人可以撼動。但眨眼一瞧,他又變回了孤零零一個人,瞬間的變化,使那些趕不及出手的少林眾僧感覺無比的詭異。他們瞧著仕進輕飄飄的一拳抬起,撞向了那呼嘯作響的黑煙柱。

    黑煙柱粗若滾圓木桶,那拳頭卻不過碗口粗細,相差異常的懸殊。不相干的人瞧了,肯定會嗤笑仕進不自量力,以卵擊石。但在場眾人卻無一人敢笑。他們對自己的羅漢陣充滿信心,自信可以擊倒世上任何一位高手;但玄木令主卻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他的傳奇經歷已經傳遍了江湖,沒有人知道他會不會創造出另一個奇跡。

    奇跡真的出現了。黑煙柱一觸及仕進的拳頭,便馬上無聲無息的反撞而回,砸向了它的主人,三十六名僧人一瞬間全部口吐鮮血,軟倒在地。與此同時,整個莊園似乎發生了地震一般,突然間劇烈的抖了幾抖,所有人心頭也跟著抖了兩抖。眾人驚駭不已,瞧向仕進,卻見那孤傲的黑影靜靜的站著不動,雙腳深深陷入了地板。他們呆得一呆,馬上便醒悟過來,都怒喝著衝向了仕進。

    雖然所有的力道都被轉嫁給了大地,但身為傳接體的仕進還是一陣氣血翻湧,半晌才緩過氣來。他想道:「他們如此一擊,等若是全力出手擊向大地,反噬之力足夠他們受的了!嘿嘿,若是功力全在的話,倒是可以試著跟它撼上一撼,可惜啊!」他轉頭瞄了飛掠過來的身影,譏誚著笑了笑,馬上脫出地面,躍出了莊園,消失在了夜幕中。

    含笑不敢走遠,離得莊園兩三里地後,便尋了一株高樹藏了起來。夜鳥嘎嘎作鳴,甚是淒厲。陰風陣陣,更是寒氣逼人。含笑目不轉瞬的盯著無邊的黑暗,只覺又冷又怕,淒涼無比。她縮著身子,環抱自己,企圖使自己暖和一點,但雙眼還是緊緊的盯著莊園所在的方位。她害怕仕進找不到自己,更害怕仕進從此回不到自己的身邊,她不希望才剛剛遇上,便又作天人永隔。

    「再等片刻,再等片刻……他若再不來,我便回去找他,大不了死在那裡!」含笑喃喃低語著,暗暗下了決心。如此想著,她心裡倒是定了下來,感覺身子也沒那麼冷了。「你怎麼不躲遠一點?」冷風乍起,緊隨著的是一個半是惱怒,半是擔憂的聲音響起。含笑先是一驚,進而大喜,接著便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摟住腰間,溫暖無比。

    含笑笑了。雖然夜色溶溶,暮色沉沉,但她的笑容卻像那春日的陽光,盛開的花朵,燦爛,耀眼。仕進雖然瞧不清,卻分明感受到了她的喜悅,先前的些許擔憂此時也消散於無形中,代之淡淡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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