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廣總督衙門裡亂哄哄的吵成一團,文官武將們慷慨激昂的聲討著蘭芳的狼子野心,紛紛表示要與這個目無君上數典忘祖的撮爾小國決一死戰,決不能墜了我大清的臉面。其實這些人心裡是怎麼想的,大概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啪!啪!」譚鍾麟拍響了驚堂木,大堂裡馬上安靜了下來,大小官員們低頭垂首肅立兩旁等著總督大人訓示。
「諸位的忠君愛國之心,本督已經清楚了,不過現在蘭芳水師的炮船就停在外面,虎視眈眈的對著廣州城,等著咱們的答覆。到底是戰是和,諸位議了這麼久,想出該怎樣對付這些蘭芳人的辦法了沒有啊。」譚鍾麟蒼老嘶啞的聲音在大堂裡迴盪,除了少數幾個官員,其他的人頭垂的更低了。
「大人」成允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看到譚總督那灰敗消瘦的臉又嚥了回去。
「大人,末將以為,我們決不能答應他們的要求。」一個面帶病容一品頂戴的武官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譚鍾麟插手施禮,「那個周海濤,不過依仗堅船利炮,僥倖打贏了荷蘭這個西夷小國和小小的倭國,就開始不顧禮義廉恥,欺君作亂無法無天起來。先是趁我大清與日本開戰,北洋水師戰敗的機會,強佔了我大清的台灣和屬國朝鮮,後又打著驅逐倭人的旗號侵奪我大清遼東,現在又開始打我兩廣的主意了。大人,末將觀周海濤此人,早已起了不臣之心,所作所為與叛逆無異,侵佔台灣、朝鮮、遼東不外乎就是打著步步蠶食的主意,只待有朝一日其羽翼豐滿,就要犯上作亂謀奪我大清的江山社稷。如果這次我們退縮,滿足了他的要求,只會助長周賊的氣焰,加快其積攢實力興兵作亂的腳步。所以,如今我等決不能向其低頭,只有讓他知道厲害,才能暫時抑制住他的野心,給朝廷贏得勵精圖治整軍經武的時間。大人,末將願領我廣東水師,與其決一死戰,決不讓其踏入廣州城一步。」
說話的這個人乃是現任廣東水師提督楊瑞山,原是抗法名將馮子材的副將,足智多謀英勇敢戰,曾於帥兩千餘眾在涼山大敗法軍,被朝廷封為振威將軍(從一品),歷任欽州副將、瓊崖鎮總兵,今年剛剛接任病故的唐仁廉出任廣東水師提督。前些日子因病在家中休養,今日聽到蘭芳海軍攻打黃埔港的消息,執意要親兵將他抬來總督衙門。
楊瑞山一番話說完,在場的大小官員們全都眼神複雜的看著他,有的敬佩、有的驚訝、有的無奈、有的憂慮,還有極個別的幸災樂禍。
「楊提督說的有理,對此等不忠不孝的叛逆就得給他們點兒厲害,他們才知道我煌煌大清才是這**萬邦之主。」廣州將軍保年一拍座椅的扶手,氣急敗壞的吼道。
眾官員又轉頭看著保年,這次大家眼中的情緒倒是很一致,不屑、鄙視、嘲笑。這大堂上除了總督大人外就四個座位,廣州將軍、巡撫、水師提督、布政使,你祖上有德才讓你今天能混到這個座位,有座坐就老實坐著吧,瞎跳蹬啥,開打?就你們那幫子混吃等死的八旗廢材,除了提籠架鳥喝酒耍錢還能幹點兒啥?拿得動刀槍的就算訓練有素了,還打仗?打架你們都打不贏!
「對,教訓教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蘭芳人。」「給這些賤民點兒顏色看看,讓他知道咱大清的厲害。」「打敗個荷蘭、日本就敢猖狂,還敢跑到咱這兒來找便宜,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大清有人!」「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帥土之兵莫非王臣,海外野人不服王化,豈不知」「再言與敵媾和者,即為叛逆同黨。」
一幫子旗人官員,少數幾個參將、游擊、都司等武官,再加上一部分讀書讀傻了的老夫子,七嘴八舌的附和道。
「肅靜,如此吵鬧成何體統!」成允站起身,對著堂下亂哄哄的一幫人大聲呵斥。
巡撫大人發話,底下馬上安靜了。
「大人,卑職以為,不可輕言開戰啊。」成允轉身向著譚鍾麟一揖,「楊提督忠君愛國,此心此情在下萬分敬佩,可是諸位大人可曾想過,如今我水師炮船大半被毀,虎門及城外各炮台又年久失修槍炮陳舊,若戰端一起,我們拿什麼來對抗如此巨艦?卑職此去親眼目睹並登上了那蘭芳戰艦,據卑職的觀察,確實稱得上甲堅炮利,非是人力所能抵敵啊。若不能制住蘭芳炮船,任其在海上來去,恐怕戰火一開,我廣州城瞬間即成齏粉,事關我城內數十萬黎民安危,還望總督大人三思啊。」
「膽小鬼!你」還沒等譚鍾麟說話,保年就跳了起來。
「哼~!」譚總督冷哼一聲,打斷了保年後面還沒說出來的話,慢慢的站了起來,向北拱手道,「諸位之言,本督都聽見了,說的都有道理。但這天下是我大清的天下,是我主萬歲的天下,豈能容心懷不軌的逆賊想占就占,此次蘭芳忘祖之輩欺上門來,我等即使粉身碎骨也不能容其奸謀得逞,讓朝廷和皇上蒙羞。」
「本督決議與賊決一死戰,以報朝廷」譚鍾麟昏花的老眼掃視著堂下的官員,語氣沉重而又緩慢的說道。
「報~!」一名督標親兵慌張的跑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堂口,「啟稟大人,虎門炮台急報。」
「何事?」譚鍾麟面無表情的問道。
「五艘蘭芳戰艦一刻鐘前由海口而入,向廣州城而來,其中有一艘萬噸大艦。」親兵焦急的聲音裡充滿著恐慌。
大堂上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被嚇著了,五艘炮船,又來了五艘炮船,還有一艘萬噸巨艦,天哪,還讓不讓人活啊,兩艘炮船就已經拚命都不一定能頂住了,現在七艘了還怎麼拼?
譚鍾麟愣愣的僵在那裡一言不發,成允臉上冷汗淋漓,保年渾身戰慄眼神慌亂,楊瑞山表情還算鎮定,但原本蠟黃的臉色變得一片煞白。
「虎門炮台為何不開炮攔截?」大堂上誰都不出聲,最後還是楊瑞山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的問過了,他們說沒有命令不敢開炮啊。」那個親兵回道。
「」楊瑞山頹然坐倒。
「還是還是和他們談判吧」保年哆嗦著小聲說道。
譚鍾麟目光呆滯的毫無反應。
「大人,大人」成允抹了一把臉,輕聲的呼喚著譚總督。
「啊~呼~」又過了好一會兒,譚鍾麟終於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大人,卑職願再去一趟,看看看看還能不能有別的辦法」成允向譚鍾麟的書案旁靠近了兩步說道。
「事到如今唉去吧去吧,去談談也好」譚鍾麟有氣無力的慢慢坐了下去,彷彿是自言自語的叨嘮著。
「大人,我們是不是找找英國人,讓他們幫忙從中周旋一二」成允小心翼翼的問道。
「去吧去吧,你去辦吧。」譚鍾麟無神的雙眼定定的對著成允。
「卑職遵命。」成允向譚鍾麟一揖,轉身慢慢向大堂外走去。
成允再次去黃埔找蘭芳海軍談判去了,譚鍾麟也不說退堂,只是坐在那裡發呆,一眾官員們誰也不敢說話,一幫子人就那麼樣在總督府的大堂上傻站著。他們還不知道,其實汕頭這會兒已經被周海濤佔領,兩艘平海級巡洋艦護送著三千多陸戰隊,一個小時前已經在汕頭登陸了,這會兒早就將汕頭完全控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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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不怎麼好,大家先將就著看看吧。
歷史上這會兒譚鍾麟還兼著巡撫呢,成允其實應該還是布政使,11月20日才當上廣東巡撫。盜賊只是覺得這樣寫著方便,大家別細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