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悠悠轉醒過來,四周的景象也漸漸清晰。
「這是……」孫武輕輕晃動了幾下腦袋,打量四周。
這似乎是一間柴房,到處都整整齊齊堆滿了疊好的柴垛。其中兩座最高的柴垛之間又填進去不少稻草,最上面鋪了一層麻布,顯得很是柔軟舒適,孫武自己便睡在上面。
腦中最後的記憶似乎是自己和一群饑民一起衝向一處施粥的草棚,看來是自己當時過於體弱,竟然被人生生擠暈了過去。
朝廷已是在數天之前終於開始施粥救濟災民,孫武輾轉北上,終於是得以苟延殘喘,到了京城郊外。
孫武伸手往懷中一摸,直到觸碰到一張輕薄柔韌的畫紙,方才放下心來,乾脆雙手支起身體坐了起來,開始思考自己的處境。
「這裡應該還不是京城,不知道是不是那夫妻二人帶我過來的。」
孫武心想,就目前的情形看來,他應該是被人所救。
「這柴房雖然老舊,但面積寬廣,應該不是小戶人家可以擁有的。既然不是小戶人家,那麼便是大戶人家,而大戶人家的主人自然是不會去管自己這個落魄的難民的,如此想來,救我的應該是某個大戶人家的下人。」
孫武在心中一一分析,他修煉了太乙玄青法,此時正是玉玄境第一重練心境,心思比以前敏銳了不知道多少倍。
還待再想,門已是開了,進來的是一個年約六旬的老叟,臉上黑黑瘦瘦的,卻頗有精神,身上穿著灰色的短衫,看起來一副老實人的樣子,此刻手中還端著一個瓷碗,一縷若有若無的飯香味已是從碗中飄散開來,讓早已飢餓了許久的孫武更是覺得肚子空得難受,雙眼已是不受控制的隨著那碗移動。
老叟一進門便見孫武已是坐了起來,連忙道:「娃兒你先躺著,你身子弱,我把粥給你端過來罷。」
孫武心中感到一陣濃濃的溫暖,這種久違的關心以前尚不覺得如何,但經歷穿梭時空,天災人難,周圍的目光全是貪婪與冰冷之後,老叟的話卻令孫武感到一種從噩夢中驚醒,甚至再世為人的感覺,不覺已是神情恍惚,連腹中飢渴都暫且忘了。
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覺得口中溫暖舒適,香氣四溢,稍稍一哽咽,一股暖流已是順著喉嚨流入腹中,頓時讓空空如也的腹中感到萬分舒服。原來老叟見他發呆,以為他是行動不便,便主動拿了湯勺餵他。
孫武臉上一熱,從小到大,除了母親誰也不曾餵過他吃東西,只是看眼前老人慈眉善目,想要阻止,卻是怎麼也開不了口,只能任由老叟往他嘴裡喂粥。
這碗粥並不是什麼珍貴食材,吃在孫武嘴裡卻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香,不知不覺已是一碗見底,孫武張開嘴巴等著半天不見粥送進嘴裡,定睛一看,老叟正笑盈盈得望著自己,不由訕訕一笑,感到十分尷尬。
那老叟卻也不在意,問道:「小娃兒,你家是哪裡人,怎麼暈倒在路上。」
肚子裡有了東西,孫武感到自己渾身上下似乎都漸漸有了力氣,便直起身子,恭恭敬敬地答道:「我是南方安平郡人氏,叫做孫武,因為家裡遭了水災,和家人失散了,這才輾轉逃難到了京城,多謝老人家救我,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番話半真半假,孫武自然是不能說自己是從地球上來。
老叟卻是擺了擺手,根本就沒有絲毫懷疑的意思:「別叫我什麼老人家,我只是一個看守柴房的下人而已,叫來福,你不介意,管我叫福伯就是,這裡是李家京郊別院。」
說到此處,福伯便也歎道:「南方水災我也多有耳聞,據說逃難到北方來的災民大半都死在了路上,壞一點的地方甚至十不存一,你能安安全全逃到京城倒也是老天造化,你現在身子虛弱,就在這修養幾天便是,看你年紀輕輕,等修養好了身子再大的地方你都去得。」
再大的地方都去得?孫武心中苦笑,他這幾月,才是真正體會到了人力的渺小,心中暗道:「若是能達到那霜江之上爭鬥的那兩人的境界,那才真正是天下哪裡都能去得!」
不過孫武也感激福伯一番安慰,又感念他救命之恩,當下就在床上納身一拜道:「大恩不言謝。」
福伯看孫武模樣莊重,知道這個少年卻是將這點滴之恩往心裡去了,他活了五十多歲,自問自己已經時日無多,哪裡肯受他大禮,連忙道:「小娃兒你別往心裡去,別看我只是李家一個下人,一個月例錢卻也有一兩銀子,帶你回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不傷大雅。」
他卻不知道孫武這一禮,並非敬他一飯之恩,而是敬他一顆善心,敬他一身淳樸。
孫武知福伯一心好意是出自本心的,更知道自己此時狀態,安心休養幾日,忘卻一路奔波,將自己想法理順,那是目前自己極為需要的,便也接受了福伯的好意,在柴房住了下來。
孫武當然知道當下最應該做的是什麼,那便是修煉!修煉『太乙玄清法』!
只是他現在舉目無親,而福伯雖然救了自己一命,自己不但不應該賴著福伯,還應該報恩。
自己一心想要修煉『太乙玄清法』,但是總要吃飯,總要有地方住!那麼就一定要錢,但是錢又從何來?何況吃飯還不止是吃飯這麼簡單,孫武對於太乙玄清法雖然只是淺嘗則止,但還是能感覺出來這麼功法若是想要真正修煉起來,到後面必定是頓頓進補,打磨力氣。
孫武思來想去,感覺自己彷彿進入一個怪圈,怎麼也走不出去,不由感到焦頭難額。
「俗話說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我好不容易才有此機緣能夠得到修仙的法訣,難道真的就要被一個『錢』字困的死死的,終生不能出頭,繼續做凡人,螻蟻?」
這這樣過去幾日,孫武每日都不停思索出路,卻怎麼也不得其法。
福伯過來看望孫武,見他仍然是一副緊鎖眉頭的樣子,也知道是孫武在思索前程,不由道:「李家『演武堂』便在這幾日招收新進弟子,我雖看娃兒你說話規規矩矩,應該是個讀書人,但莫要嫌棄武人低微,只要進了演武堂,日後能夠練成一身好功夫,就是李家也要奉為上賓,比許多讀書人都要風光。」
「演武堂!?」孫武眼睛一亮,卻又立刻暗了下來,搖頭道:「福伯不知,我雖然練了幾年武,但是根基淺薄,比不得人家自小開始練武,根基深厚,怎麼進得去。」
福伯笑道:「娃兒你未免也小看了李家,李家先主乃是傳說中的修仙大派『玄清門』的內門弟子,演武堂中教授的據說也是仙人傳下的功法,叫做『庚金訣』,那種功法最看資質,若你資質上佳,即使手無縛雞之力也能進入門牆,將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為何不去試一試,若是真不行再作別的打算。」
「玄清門!?李家先祖是玄清門的內門弟子!?」孫武奇道,他本以為自己機緣之下,才能窺視天機,知道有玄清仙門,沒想到一個看守材房的老人居然也是知道,而且李家還和這玄清門有點什麼關係!
福伯點了點頭:「沒想到你不是李家中人,竟然也聽聞過『玄清門』,李家先祖不但是玄清門內門弟子,李家更是玄清門的一個外門分支,年年朝納,據說每隔三年還能向玄清門推薦兩個外門弟子。」
「什麼?還能向玄清門推薦外門弟子!」孫武心中一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若是能進入李家,然後進入玄清門,終有一日,羽化成仙!找到回去的方法!
一條通天之路,便赫然出現在孫武面前!
「這演武堂,一定要進去!」孫武狠狠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