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整頓軍事（一）
李嚴的冷血手段令原本對他有所懷疑或者抱有輕蔑之意的人都閉上了嘴，彎下了腰。幾千條人命迅速奠定了李嚴在山南的絕對權威。郢、夏、安、隋、唐這幾個李嚴還沒有視察過的地方一致地選擇了徹底臣服，其中安、隋、唐三州連刺使的位置都空出了出來，最冤枉的是隨州刺使，這人因為與前節度關係比較深，被手下認為屬於李嚴討厭的那一種，某天半夜全家一齊丟了腦袋。安、隋兩州則是和平易幟，兩地刺使都很自覺地掛印而去。
這種現象的出現一方面是因為李嚴的鐵血姿態，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山南實在太過破敗，不值冒風險，同時也沒有一個州能有力量與留後府抗衡。
一下子空出三個刺使位置對於李嚴來說好事也是壞事。好處顯而易見，但壞處卻是有苦自知了——李嚴手下無人可用。
李嚴的手下目前有三個系，一個是李嚴的嫡系，對於這一系的人來說李嚴雖然放心，但這些人要麼能力不足，要麼經驗有限沒有可以勝任的州牧人選。唯一比較合適的閻烽現在卻遠在澤州。
第二系是韓系，這一系是現山南二號人物韓建所帶來忠武軍人馬，由於朝廷的分化之心太過明顯，李嚴雖然對韓建十分坦誠，但要將整個州縣交給一直地位尷尬的韓建，李嚴卻還沒有這麼大的魄力。
第三系是黃巢舊部，也是張言和霍存的人馬，這部分人馬到現在也沒有完全融入隊伍之中，李嚴對他們的信任也是有所保留。
還有幾個卻是中間人物，這類人的代表是韓綽。韓綽雖然是韓建的族兄，但卻顯露出了親李嚴的傾向，不過要說李嚴對這個很有才能的將領放心委任卻還沒到那個地步。
一般來說，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派系內耗，即便是有一致信仰的群體也是如此，更何況李嚴的部隊到目前為止根本就沒有形成統一的信仰，「為恩將死」還是這支部隊的忠誠的緣由。
對於這一點，一部分原因是時機不允許，但更大的原因則是李嚴領導的失敗。讓一個沒有上位經驗的失業士兵忽然管理一支軍隊，其難度之大可想而知。從開始到現在，李嚴所做的事情實際上都是在零敲碎打，缺乏系統，之前整理出來的一些想法在現實面前又好像是遠景規劃……總而言之，李嚴需要在最短時間內制定出一套切實在可行的發展計劃來。
按照李嚴原先的設想，到了山南以後應該將工作重心轉移到民生恢復上來，但他一到山南才發現所謂的招徠流民，分配土地，以經濟為中心都顯得那麼遙遠。甚至連之前作了以山南現在的實力，若是將精力集中到這上面，不出兩年必定滅亡。
首先，山南兵備廢弛，軍無戰力，若是民生稍有恢復，很容易就會引來補給不足的蔡軍劫掠進犯。除了蔡州方向，山南周圍的其他幾鎮的環境也很複雜，大小軍閥互相攻殺，隨時有可能流竄到山南地面。因此，迅速整頓軍事和加強防務顯然勢在必行。
軍事上的整頓是需要經濟基礎的，山南的經濟水準顯然無法維持一支能和蔡軍對抗的同時還能維護後方的強大軍隊（據李嚴估算，最少需要一萬五千戰術達到二營水平的軍隊）。這樣，軍事和民生就形成了一個尖銳的矛盾。
另外，整頓軍事又必須面對一個內部整合的問題，這等於又回到了人事衝突之上，所有的問題形成了一個圈，將李嚴套在其中，像是孫猴子的緊箍咒一樣將李嚴弄得發昏。
一個稱職的軍閥不單要是禽獸，還應該是一頭目光銳利的禽獸。
就在李嚴總結出一些頭緒，正在和拿著自己的計劃前來商議的李胤燁作推演的時候，被派出辦事的孫二小卻回來報告了一件很惡劣的事情。
襄陽城西有一個還算完整，主人不明的大宅院，在襄陽兵作亂的時候卻是他們戲耍作樂的一個場所。在李嚴所部屠殺亂兵以後的一次全城搜捕殘餘叛亂分子的行動之中，被六營的一個小隊率先「發現」。而當時宅院裡還有一些頗有姿色而神情憔悴的女子。
等到李嚴得到消息趕來，士兵們已經溫習了一遍襄陽亂兵所做的事情，一個個神情愜意。看到留後帶著衛隊出現，這些士兵連以往老是學不好的軍禮也行得分外端正。只是李嚴卻沒有回禮，這些六營士兵也只好一直舉著胳膊。直到這時，他們這才發現李嚴面色鐵青，而留後衛隊一個個劍拔弩張，頓時開始哆嗦起來。
看了看李嚴的臉色，趕過來的六營營正，領安州守捉使霍存一個巴掌就扇翻了一直舉著胳膊的部下，那人正是帶著士兵進入宅院的什長。
扇了一巴掌以後，霍存衝著那個什長一邊踢打一邊痛罵，而那個叫做安斜眼的什長只能像條死狗一樣在地上翻滾。等到霍存收手之時，那個士兵已經只能癱在地上發出微弱的呻吟了。
在這一過程中，李嚴一句話都沒說，霍存的意思很明顯，是想保住他的士兵。否則按他的身手，這什長怕是三拳就給打死了。
「大帥……這些兔崽子任您處置！全部剮了才好！」霍存似乎打累一般，喘了口氣說道：「氣死老子了！」
李嚴道：「你是帶兵主官，你說剮了就剮了吧……衛兵！執行霍營正的命令！」
隨著衛兵執刀過來，霍存的那幾個士兵再也撐不住，趴在地上哀號起來。而霍存的臉色也一陣青白。
一邊一直沉默的李胤燁見狀連忙求情，說道：「大帥，這事……軍士們似乎有情可原……其中或許還有隱情也不一定……」
聽到李胤燁的話，那十多個士兵終於反應過來，有人大叫起冤枉來。
「哦？」李嚴止住正要行刑的衛兵，問一個叫得最大聲的：「你冤枉什麼？」
那個士兵呆了呆，啜泣了一陣，結結巴巴地答道：「小的們沒有強暴那些女子啊……是，是她們勾引……勾引小的們……」
真是滑稽了！李嚴雖然只是準備借這件事發揮，而沒有真想將這幾個士兵正法而讓霍存心聲怨望，但聽到這個士兵的話憤怒終於燃燒起來，馬鞭一揮，怒道：「把那幾個女子帶上來，一個個問！」
那些混身青紫，目光呆滯而淚痕在面的女子的回答讓李嚴讓李嚴的憤怒迅速消失。
「妾身……妾身是仰慕大軍……」
「的確……的確是自願的……」
「…………」
李嚴看了看周圍，發現所有人都沒有露出詫異的神色，全場好像只有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地想得到與現實情景的相反的血淚控訴。
難道我是傻子？李嚴感到了一陣悲哀，自己也搞不清楚是為這些女子還是為自己。
「好！」李嚴咬了咬牙，冷冷對那些女子說道：「你們既然仰慕他們，勾搭他們……你們就嫁給他們好了！」
那些女子神情各異，有麻木的，有哀切的，甚至有一絲歡喜的……最終沒有一個想改變證詞。
而趴在地上的士兵們也都紛紛鬆了口氣，看來留後是想放過他們了……至於那些女子，伺候得好了留下也不是不行……
「你們！」李嚴轉向這些剛剛放鬆下來的士兵，神色一變：「在軍事行動期間擅離職守，觸犯軍規，按例當斬，但念你們馬上就要成家，每人三十軍棍，逐出軍營！」
士兵們彷彿從天堂到地獄一般，但卻是再也不敢開口求饒了，否則惹惱了大帥就真的得死了——上官殺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霍營正，這麼處理怎麼樣？」李嚴轉向霍存。
霍存點點頭，他並不是心計很深沉的人，李嚴的處理也算公正了，當下向李嚴道謝。
李嚴的衛隊與這第六營的士兵本身就熟，甚至心中也有些看不起這些曾經的賊軍，況且大帥表現得很嚴厲，因此下手之時毫不留情，三十軍棍將那十多個六營士兵打得哀號連連，個個癱軟不起。
「好了，」見執行完畢，李嚴轉向那幾個女子，說道：「好好服侍你們的丈夫吧，要是誰敢跑……一旦抓到，立即給我去做營妓！」
女子們一呆，連忙朝那些哀號的士兵跑去。
李嚴翻身上馬，對霍存說道：「霍營正，隨我去巡城，看看這幫混帳都做了什麼孽！」